第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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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三界的争夺之战中,魔族异军突起,他们的黑暗精灵之王如预言所说一般重新苏醒在魔界,他带领魔族东征西讨,所到之处皆化为他的领地。他也和我一样,在前往夙鸦山的路上。消息不断传来,几乎欲界所有的种族都加入了这场战争,关系也越来越复杂。红魔很快被魔族的黑暗精灵打败,成为黑暗精灵的第三支战败族。帕克已经有四支军队败在了他们的手下。
这个世界失序的速度,好像越来越快了。在远西山脉的山脊上可以看到海,当我在兽脊之上凝望它时,曾看到一个绿色的岛屿在瞬间塌陷,迅速消逝在大海中。
我竟恍惚地觉得,在什么时候,我曾见到过这个情景。
黑之章的有若斯力量,可以改变时空吗?
那么,它是不是可以拯救森林,是不是可以使莫桑、贝利亚复活,是不是可以找到雾犀,是不是可以带我回家呢?我不知道。
远西山脉东部山脊上全是经年不化的积雪,越往前就越难走,但想要到达夙鸦山,不被卷入沿途的大小混战中,同时又避开恶灵、红魔和沼泽,这是最快的方法。
渚植担心我会撑不住寒冷,其实冰兽的皮毛这样温暖,足以抵御山中凛冽的季风。况且我早已渐渐失去了对温度的直觉。
不知道夙鸦会不会冷,它们似乎为什么在不安,非常地不安。我让夙鸦离开这里去寻找雾犀,不知找到了没有。走到后来,所有的土地已被积雪覆盖,夙鸦的捕猎不知道会不会困难,但已难以探测山的脉动。
我感觉到......雾犀......正在不远的地方,他似乎下定决心要去做什么......而且是会带来危险的决定。他在做什么?他要做什么?我只觉得这样沉重。
在我们到达夙鸦山的时候,不得不穿越绵延激烈的战场,渚植和他的军队带我穿过这些刀光剑影。这战场,使我想起那个亡灵的记忆,想起他和该隐站在这里时,脸上空茫的表情。
天空看起来低低的,黑云压山。太吵,我听不清。兽人、帕克人、妖精还有魔族的先行军,他们得到的指令是:“杀死最近的敌人。”不断有人施展各种各样的魔法,冰雹闪电毫不留情地砸在某个人的身上,血肉纷飞,箭与魔法不断穿过发丝,到处都是魔法的火光与支离的血肉,魔法兵器的较量渐渐变成不计较手段的原始肉搏,厮打时喉咙中发出野兽一样的声响,有的时候杀红了眼会不知不觉杀死自己的族人。
“琉善,你发什么呆啊!”渚植拉着我,一剑劈开前面的妖精,血肉混杂也分不清是谁的,其实他不用这样担心我,因为他的军队都在我们身旁,不会有事的。
一束红光从我旁边擦过,击中了正在砍杀的兽人,他干脆地倒下死去了,肆尊还给施用红光的帕克人一记魔光球,然后带我继续从这有死无生的战场中杀出一条血路。
“那是......琉善!”有人看清楚我,兴奋地大喊。
“什么?”周围顿时嘈杂起来:“抓住他!抓住他得到黑之章!”大批的人开始向我们靠拢,有人干脆地开始攻击魔法。“抓住他!他可以打开黑之章!到时候我们就能赢了!”
真是他妈的什么混蛋逻辑啊。我手掌翻动,使出夺魄魔法,黑影如鬼魅一**地袭向新加入战斗的妖精。
“尊!你先带琉善走!”渚植把我推向肆尊。我并不反对,因为我知道这些人还伤不到他。
我和肆尊还有军队的一部分终于到了夙鸦山之前,可是不是应该是山吗?我忽然有一种奇妙的感觉,怔怔地看着眼前熟悉的森林,它的树木比一路上欲界森林的要高大好几倍。
“怎么了?”肆尊问。
我不说话,径直走到这庞大幽深的森林,这里是......森林——月涎草——这里有疤最喜欢的桃金娘——一株桧树——右边是大片大片的鬼百合——我跌跌撞撞地大步地走着,走过银菁草和苍蓝色蔷薇——那里有很多荷荷芭——前面是迷迭香最茂盛的地方......
我不断走过这些熟悉的植物,心中充满了希冀,我开始飞快地向前跑去。
夏......夏湖!美丽的夏湖!具有魔法的夏湖,深蓝色的通透的夏湖,我停下了脚步看着它,几乎不能呼吸。
面前的夏湖,仍一如既往地瓶颈得像是一面镜子,深不见底有时又清澈无比。
我向它跑去,口中不断地呼唤着:“莫桑!疤!......”我的脚已经浸到清凉的湖中,可是却没有沉下去。我在水中奔跑,在平静的湖水中踩出一朵朵透明的花,我开始试着召唤他们的幻影。
“琉善。”我猛地转身,湖岸站立着淡蓝色头发的少年,右手背有着火焰图腾,他睁着湖绿色的杏仁眼,向我微微笑着:“琉善。”
疤!我欣喜若狂地想奔向他,可竟不能动弹。我发现我已经被光之线缠住了——这不是精灵的魔法吗?
他向我走近,从水上向我走来:“星魂不是说,你永远都不能接近夏湖吗?”
他停在我面前,举刀而立:“琉善,你没有想过,我会背叛你吧。”刀尖在我的脸上划过,和我的血液一样冰冷。
“你要杀了我啊。”
我忽然失去了所有的勇气。面前的疤如此遥远,远到即使我真的喊到声嘶力竭,他也绝对听不到的地步。
“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要杀你呢?或者说,你亲爱的神族哥哥为什么不和你一起来这里呢?”
我看见那些和我朝夕相处的士兵的脸蓦然苍白,肆尊神色复杂地看着我。
“神族与精灵共同孕育的禁忌双子,哥哥作为光明的化身继承神族血液,而弟弟会完完全全地继承具有魔性的精灵血统。当初星魂救了本应被处死的你回来,谁也没想到你竟然是歌者......只有你的血能打开黑之章——你明白为什么星魂不让你接近夏湖了吧。夙鸦山,其实是嗜血森林的另一个时空。”

他的笑容为什么如此的熟悉,我觉得我曾在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微笑,平静而忧伤的笑。
“现在魔王已经在和你的哥哥交战,他们很快就要来了。谁都想利用你得到黑之章,可是谁知道只要有你的血液就可以了。琉善,你知道魔族的王是谁吗?——他就是亲爱的雾犀啊。他失去了神智,连你也不一定认识了。他很快就回来了——在此之前,我先帮你亲爱的哥哥杀死你,就可以和奈失一起离开了。奈失还在等我呢,你看,这不是最好的结果吗?”
对啊。这是最好的结果。我不说话地看着他,想起奈失,想起莫桑,想起星魂和贝利亚,他们全都是因为我才死去的。
滴......答......滴答......血滴顺着我的面颊坠入夏湖,肆尊大喊:“疤!杀了他!杀了他奈失就可以复活了!”
奈失!奈失死了吗?我惊恐地看着疤,他不向我解释,又一次举起刀,他的笑容如此熟悉,可是他的瞳仁晶莹得和夏湖一样,刀向我劈了下来......我想起来了,那个梦境中疤也是这样......
“疤!”
刀在半空中回转,劈回疤的肩膀,他直直地向后倒去:“琉善。我从没想过要伤害你啊......”
“疤!”我身上的光线开始析离。我挣开了他们扑向疤,我想拉住他,可我却感觉自己什么也拉不住。什么都拉不住。
我抱着他,却仍觉得他在沉下去。他看着我微笑,湖绿色的瞳仁清晰映着我的面容,毫发毕现。我用手捂住他的伤口,可是血从我的指尖流出来,流入夏湖融散开来。我试着用手把它抓回来,血水又从我的指尖流下。
还给我......
那不是夏湖的,那是疤的血。
把它还给我啊......
疤伸手想抚摸我的脸,却抬不起来。我把它的手贴在面颊上,惊恐地感到它的热度一点一点消退。神圣石的光芒笼罩了我和他,我用所有的力量去治疗他,他的眼睛却仍缓缓合上。
“疤......”我颤抖地说,声音像变奏了一样:“疤......睁开眼......疤......不要......不要丢下我......疤......”
为什么我在一开始的时候不阻止他呢。
琉善,为什么你在一开始的时候不干脆地死掉呢。
疤的血液开始变色,明明是红色的血,却在我手中变成了冰蓝色,我睁大眼看着疤。我抓着他的手不肯放。
疤你要去哪里?贝利亚去了哪里?奈失去了哪里?莫桑去了哪里!
不知明的某个人,默默带走我身旁的每一个人。
是谁,是谁,偷走了!带走了!抢走了!不见了!不见了!
“琉善!”我听见有人在喊我,可是这不是疤的声音。我轻轻拥抱着疤,想亲亲他的睫毛。从前他也是这样亲吻我的。
“琉善!”
我猛地抬头瞪着他,他惊慌地看着我。
“别过来!”
“琉善......好......我不过去......善,你会原谅我的......你说过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会原谅我......琉善......”
我抱紧疤。
疤......别留下我一人......
“琉善......”渚植的泪水在大颗大颗地掉落,“琉善......我没想到会是这样......琉善,求求你,放开他好吗?......琉善,他已经死了......琉善,你不原谅我没关系,你放开他吧......求求你......求求你......”
“不。”
我放开疤,任他慢慢沉入夏湖,我站起来,控制不住地颤抖着:“不。我原谅你。”
他惊喜地向我走来。
“别过来!”我拔出长匕,看着他痛苦地停下来,看着他身后的每一张脸,看着每一个人,他们窘迫地站立着,神族......帕克人......妖精......还有兽人和几个魔族,他们都想要黑之章吗?......
“琉善......你仍不肯原谅我吗?”
“你哭什么啊。我不是都说原谅你了吗?别哭了。我原谅你。”看着越聚越多的人,我的笑容在蔓延,“不是,你们不是想要黑之章吗?”
我握住长匕,用力从肩胛割到手心,冰冷的血也从我的肩流到指间又流入夏湖,血色在夏湖中蔓延开来。
“琉善!”他向我跑来。
“别过来!”红光猛地击中他。他向后退了一步,血线从他的嘴角流了出来。
眼前的一切渐次暗了下来,我听见有人在尖叫、奔跑,这个场景多熟悉,那个梦还是实现了啊......
昏暗低矮的天空翻转着大团的奇异黑洞,妖异异常。感觉脚下有些奇怪,夏湖竟完完全全地变成了血色,它在向外蔓延,很快漫过那些人的脚下,漫过森林......
那么大海,是不是在消逝呢?
夏湖水,会不会漫到燧焕的蔷薇花园?
苍蓝色蔷薇,沾上血色,又是什么颜色?
天空中黑色的洞**越扩越大,夏湖漫到哪里,我已经看不见了。我仰头看着这奇异翻卷的黑色洞**,我知道,世界毁灭了。
夏湖渐次蔓延、渐次灭顶。
我平静地看着天地复归混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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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说呢??琉善部分的完结算是一个结局了。。。。
只是舍不得啊。。。。这本书有太多让人心痛的存在。。。
他们都只是孩子。。只是一个个在普通不过的孩子啊。。。为什么就非得让他们承受这些??!
不说了。。。总知一句话,谜面的琉善部分,但答案却在雾犀的手中拽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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