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一平静地说道：“猜得七七八八，只是不敢确定，少龙给的功法实在太不可思议了，怎么说我连美国的邪教都信过，接受能力还是很强的嘛……不过真令人惊讶啊，原来夏老师一直在演戏，演得也太逼真了……”
夏起哈哈笑道：“你个小娃娃还真聪明啊！没白费爷爷我观察你两年多……是啊！让你去李刃那是我出的主意，但少龙会把朱雀真诀教给你倒真是没想到！”
“嗯……所以一开始我发现朱雀真诀对我的病情没有任何帮助，我很沮丧啊……”
“不过也因祸得福啊，生死之悟最不容易……爷爷还以为你这小子捱不过去会跳楼呢！”
陆一笑道：“差一点点，若不是来到这楼顶上，看见底下熙熙攘攘的人群，我还真可能会跳下去。”
夏起点点头：“垂怜罪苦众生而得道，大善！嗯……你也不用担心，少龙这娃娃是好心办错事，当然有办法治你这小病，但是朱雀真诀不行……朱雀真诀专练火性元力，你学过中医没，要是体内五行之中心火太盛会怎样？肾就会出问题！不仅肾会出问题，肺也会，也难怪你这病反而越来越严重啦！”
夏起忽然伸出鸡爪子似手，轻轻点了下陆一的小腹。陆一感到浑身一软，差点瘫倒在地上，夏起一把扶稳陆一，陆一勉强直起身子，只觉得身子轻浮，浑身大汗淋漓，干脆坐倒了在地上。
“爷爷我刚刚点破了你一个月来的修行，你要再按少龙的心法练下去，早晚要走火入魔。”
“嗯，谢啦……不过我好累啊……”陆一有种虚脱感，也明白这就好像武侠小说里废掉一个人的武功一样，难免有些难受，“我还有个问题，我一直想不通的是，夏老师从两年前就开始观察我什么？”
“嗯嗯，你问到点子上了，这得重头说起啊……你说，为什么天底下那么多病人，只有你遇到了我，是因为我看你是我的学生，我可怜你同情你吗？为什么当时又没有治呢？”
陆一认真地听着。
夏老头顿了顿，却没有直接回答他：“你可知道，主宰这天道的运行有阴神与阳神，阴神主乱，阳神主治，阴神主毁灭，阳神主创造，所以一枯一荣，一分一合，兴衰治乱，偱之往复，否极而泰。”
陆一也不着急，知道其中必有蹊跷。他点点头表示明白，阴神、阳神并不是指哪个具体的神明，反而更像科学上说的客观规律，一种朴素的唯物论，但这种观点恐怕会被现在的唯物主义者嗤之以鼻，就像当年**谈到朝代兴衰，领袖的胸襟与气魄认为可以跳出这个历史周期律，但事实呢？
“天下大势如此，人的气运命理亦是如此，有低谷也有**，有好运的时候也有倒霉的时候，但阴阳之间总能保持相对的平衡。爷爷得道之前，本是一个布衣相士，专给人算命看相，看相是什么原理呢？相书里面说啊，凡人物者阴阳之化也，阴阳二气赋形为人，是为人之肖貌，故看相可以看出人的前世今生。看相看相，就是看一个人身上阴阳二气的走势……哎呀这话说得太专业了，你听不懂也就罢了……”
陆一却笑了起来：“我懂，原来夏老您真是个老神棍……”
夏起一白眼，没理会陆一的说辞，舔舔舌头继续道：“但是爷爷我没得道之前曾经碰上过一个完全看不透的人，他们身上的阴阳二气是完全混乱的，爷爷看不透这样的人，当时以为此子必定深不可测，不料三十年后那小子居然不小心淹死在河里了……”
陆一哑然失笑，夏老头的叙述让他感到荒谬绝伦：“你不会告诉我我也会这样死于横命吧……”
夏起摆摆手：“我的意思是，这人一不是真名天子，二不是不是天仙下凡，三不是佛祖转世，纵观一生根本是普普通通没有任何特点，为什么爷爷我会完全看不透他？他身上的阴阳二气怎么会完全混乱的？这样完全看不透的人，我一共只见到过三个。”
“你是说……我就是第三个？”陆一微微惊讶，“那阴阳二气的完全混乱又说明了什么？”
“跟前两个不同，爷爷我观察你，是为了求证。”
“你已经有结论了？”陆一好奇了，感觉自己像是罕见病例。
“在昆仑派最古老的典籍中查到的，称之为隐脉。隐者，藏也，六道轮回没有你，阴神阳神皆不见，你从哪里来？不知道！谁也不知道！你没有前世，没有来生，好像这花花世界突然多了一个光秃秃的你……你就是被老天爷忽略了的人，阴神阳神看不到你的存在，你也进不了轮回，你是局外人，你是多余人——你可以想像吗？”夏起盯着陆一。
陆一打了个寒战，忽然觉得，夏老头这番话让自己不寒而栗，觉得很不舒服，好像全世界几十亿人，自己却是凭空多出来的人。那自己到底算什么呢？外星人么？开玩笑，他陆一可是确确实实在苏州一家人民医院出生，并且有大量亲朋好友作证的……尤其是听说自己没有来世，更觉得自己万劫不复、永世不得超生一样。毕竟如果轮回存在，这一世死了也就罢了，大不了多做善事，来世投个好胎——陆一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冒出这样的念头。
“你是不是也开始疑问了，你到底是谁，又是从哪来的？昆仑派的典籍认为，这样的人是天生天养，几百年会出现的一个异种，但并非什么天生奇才，对天道也不会产生什么影响，所以只在上古异人志中随意提及，并不深入。但是我发现，事实不是那么简单。”夏起的脸色开始凝重起来。
“因为，不知从何时开始，爷爷我也变成了隐脉之人。”
“什么？这怎么回事？”陆一听了这话却是松了口气，想不到夏起也是，那至少自己不是孤伶伶一个人，而且说不定自己也是这么突然变成隐脉的，“可我觉得像夏老您这样的，应该不在乎这些，隐脉与否，对人本身并没有影响啊……做神仙不是可以长生不死吗？”
“嗯……这隐脉到底是怎么回事，爷爷我也是想不清楚啊……爷爷倒不是非要刨根究底，只是……”夏起摇头不语，像在寻找措辞，顿了下，最后指指天，沉声道：“修道之人通达天心，对阴阳造化非常敏感，有时往往能先知先觉。可能是上天指引，可能是心有所感，总觉得自己算漏了什么，或者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总之这事我一定要刨根问底。”
陆一点点头，毕竟和自己的来历有关，他也是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就是因为咱俩是一路的，嘿嘿爷爷才和你看对了眼，有心要点化你……”夏起一下子恢复了原来的神采，笑道，“爷爷在此之前是借着你生病的机会，锻炼你的心性意志，知道为什么吗？修道人的世界，也不是你想像的那样只要静坐苦修打发时间的，那也是有着千难万险啊……以后你就晓得了嘿嘿……这条路嘛，可以长生，也可以万劫不复，怎么样，跟不跟爷爷走？”
陆一坚定地点头：“我要活。”陆一觉得其实长不长生无所谓，关键是有了无穷尽的时间，才能去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
夏起点点头，嘻嘻哈哈地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破烂烂的黄纸，鼻孔朝天地向陆一炫耀：“这，是一件来历很大的宝贝，是几百年前一只老蝙蝠送给我的！啧啧，那只蝙蝠啊，现在也是在天庭有名有姓的！”
陆一还真有些不适应夏老头起落的情绪，又听见他说的话，脸上涌现出古怪的表情。夏老头也不多说，双手一搓，就折出了一只鸟的模样，吹了口气，那纸鸟在他手里竟如活物一般挣扎了起来，一下子跳到了地上，浑身上下七彩霞光不停飞舞着，慢慢长大，最后长成两丈多高，有点像大鹏，周身羽翼赤黄，眉心有一粒红玉珠子的黄鸟。
陆一眨了眨眼睛，暗中赞叹，这是真正的仙家手段。
“走吧……爷爷带你去一个好地方。”夏老头拍拍黄鸟的身子，对陆一说道。
陆一愣了下，忽然问道：“筱青的病能治吗？”
夏起回头道：“就是那个跟着你来……然后出意外被车撞成失忆然后送回国疗养的小姑娘……哎呀，你这小灾星啊，人家小姑娘家对你多好，你却害得她失忆了！”
陆一黯然，过去的画面电光火石地闪现，顿了顿，问道：“她现在这样子，都怪我。”
“未必是件坏事。”
“心里不安。”
“不是完全没有办法，但是比较困难，你努力修炼吧，还有希望。”
“你是神仙还没办法？”陆一不相信。
“咳咳……嗯，这事我们回头再说……这人啊，最怕脑子出问题，要缺胳膊断腿的，哪怕是没心没肝的，爷爷还能想想办法……失忆这种事，嘿嘿……你先跟我来再说。”
一声清唳，双翅一展，黄鸟身上散发出淡淡白光，载起二人冲出云层，几个起落，消失在天际。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