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KISS OF DEAT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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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啸啸」两下刺耳之声划破了夜空,拖出两道银白色的尾巴,在这黑夜下的荒野之中,枪火闪闪,格外显明。.coM喜鹊见状,微微一笑,立刻用手上GLOCK26连开两枪,登时将对方的子弹截了下来,连消带打,随即还了一枪,直指对方胸口。
杨笑海见这子弹来势,所射的乃致命之处,心知对方再没留手,当下不敢怠慢,翻身急避,滚在地上,身形未定,已然回敬一枪。杨笑海心中暗道:「喜鹊在七铳士中名列第二,绝对是可靠的战力。可是此刻既成敌人,没料到竟然如此可怕…」知道此刻已再无谈话余地,当下全力迎击眼前这个劲敌。
喜鹊见对方还击之时身形未定,枪法却奇准无比,心中暗自赞赏。杨笑海见子弹自喜鹊额前对穿而过,心中既惊且喜,随即却吃了一惊,赫见对方身影渐散,如烟似雾。这才知道对方以极快的身法闪避开去,刚才的身影不过是由枪口闪光所致的视觉错判而矣,道理就跟相机闪灯一样,即使灯光已灭,可是光晕却要花上半秒才会消散。
眼见对方忽然消失,杨笑海立刻站定,一动不动,全神贯注,双眼如鹰似的全力搜索着,身体每一个毛孔均在紧张状态,就像野兽本能似的,感受着身边任何动静,即使细如毛发着地,亦能感受得到。
一时之间,万籁俱寂,月光之下,风吹废墟,灰尘轻扬。
良久,杨笑海彷佛只听到自己的呼吸声,似乎由始至终,喜鹊从没出现过一样。
正当此时,杨笑海忽然觉得风声有异,还来不及抬头张望,身体已作了反应,足下起劲,犹似蚱蜢似的向後急跃,但觉胸腹之间一阵冰冷,身子尚在半空,已见自己胸口浅出点点暗红光芒,竟是鲜血…
杨笑海这一跃之下,倒退足有十米,甫一着地,急忙低头一看,赫见自己由胸至腹已拖了一道长长的血痕,入肉不深,但仍然血流如注。又见眼前蹲着一人,右手持枪,左手却倒握着一把尺长军刀,倒有大半刺进了地上,正是喜鹊,而刚才由上而下的一击,自然是她的手笔了。
眼见胸口伤痕,杨笑海暗呼侥幸,知道如果迟得十分一秒,这时恐怕已被开胸破腹,心中不禁一寒,但随即抖擞精神,知道眼前之敌是七铳士排名第二的喜鹊,犹豫的代价绝对是死亡,当下右手一举,M1911向对方急射而去,而喜鹊手中的GLOCK26也丝毫不慢,同时开了一枪,只听见「碰」的一声猛响,二人同时射击,双方手枪同时爆出火花,不约而同地掉在地下,竟是二人同时将对方的手枪打下了,可是如此一来,谁也没占到便宜。
杨笑海一见之下,毫不犹豫,登时向前急冲,已不知在何时拔刀在手,要跟对方近身而斗。心道:「喜鹊虽强,终归是女性,力气总不能胜过我,只要能够欺近身去,那自然是我的天下了。」
二人本来相隔十米有余,可是杨笑海步速极快,瞬即抢到对方面前,右手一挥,全力施为,军刀破空而至,登时在空中画出一道银白曲线,击向喜鹊胸前。
只听见「铿」的一声清响,犹似铁管互击,清脆非常,却见喜鹊已将军刀横在自己身前,抵住杨笑海这开碑裂石的雷霆一击。杨笑海见状,不禁哑然失笑,眼见喜鹊半蹲在地,本已难以发力,而且所用的是左手,更是吃亏,可是自己这一击已经仗了奔跑之助,竟被眼前这个身纤肩窄的喜鹊轻描淡写地接了,实在难以置信。
正当杨笑海惊讶之际,只觉胸腹之间一阵剧痛,登时呼吸不畅,只见身旁景物不住倒退,这才知道自己正如断线风筝似的直飞十余米外,「轰」的一声闷响,登时撞在一道石墙之上,去势这才止住,已像烂泥似的软瘫在地。杨笑海胸口本已有伤,在这一击之下,牵动伤处,更是血流如注。
喜鹊缓缓地放下她修长的右足,正是刚才将杨笑海踢飞老远的一击,随即慢慢走近前去,左手的军刀被月光照得忽明忽暗,要给杨笑海致命一击。
杨笑海知道对方转眼就要下毒手,当下奋力挣扎,却觉得浑身无力,难以起来。然而如此一动,只觉手边一冷,似乎触及甚麽冰冷物事,心中一凛,登时明白过来,原来自己正正躺在张楚瑶藏身的木箱之旁,这时手中所触的,正是木盖子的手柄。
这时喜鹊走到杨笑海面前,高高在上地看着对方,眼中冷若冰霜。喜鹊轻轻蹲身,坐在杨笑海身上,手中的军刀已抵在对方胸口,却不刺下。
「朱雀,最後机会,交她出来,既往不究…」喜鹊冷冷地道。
杨笑海哪料得到此时还有活命之机,面对这生死存亡的关节处,已再不是凭藉一时冲动去决定了,心中不禁认真考虑,暗道:「难道…我要为她死?不!怎能这样傻?可是…可是…」
喜鹊似乎看穿对方心思,柔声道:「对…何必为那丫头送死?没有这个道理…回来吧…就跟从前一样。」彷佛软语相求似的,教人心动。
杨笑海一听之下,登时猛地一震,咀嚼着「跟从前一样」这句话…心中不禁思潮起伏,暗道:「如果跟从前一样吗?,可是…我真的希望跟从前一样吗?」心中不禁想起初见张楚瑶之时,大宅之中满地屍体,可是她却胆敢拿起枪来,指着自己,那一道坚强得令人心折的目光,历历在目…

如果换在之前,面对喜鹊如此软硬兼施,杨笑海是否屈服,恐怕难说。但自他认识张楚瑶後,不由自主地考虑了许多从前没不敢想的可能性,彷佛觉得除了黑鹫,自己似乎尚有路可走。而今天所见这废墟,似乎隐藏着自己真正的过去,再加上喜鹊所说,在战乱中救了自己一事,恐怕全是谎话,杨笑海突然觉得眼前这个认识多年的喜鹊,彷佛已变成陌路人似的,而对黑鹫,似乎也失去了「回家」的意义了。
杨笑海心意已决,提着虚弱的语气,恨恨地道:「不行…要像从前一样…不行…」杨笑海握住对方手腕,想要推开,却是毫无力气。喜鹊一听之下,只是冷冷地吐了一句:「明白了。」随即将刺刀慢慢压下…
正当此时,二人身边突然尘土飞扬,却见身旁霎时间冒出一人,竟是张楚瑶勉强推开了木板,有气没力地道:「够了…我不要领你的情…」
喜鹊这一惊却是非同小可,哪料得到此处竟有人在,更是身藏地下,不禁转过脸去,然而这一秒的破绽,却换来极重的代价。只见银光一闪,一柄刺刀已无声无色地刺进喜鹊眉心,喜鹊脸上流露着不信之色,登时气绝,仆地倒了。
杨笑海死里逃生,一时间难以宁定,但知道无论原因如何,这一回确是张楚瑶救了自己,当下转脸望向身边,说道:「这一回…多亏你了…」
二人默然良久。
「为甚麽…一直帮助我?」张楚瑶忽然开口问道,语气已是软了。
杨笑海被如此一问,愕然半晌,这才回答:「我不知道…」
张楚瑶又道:「你…可没有救我的理由…」
想了一会,杨笑海似乎自己也弄不明白,摇了摇头,转开话题道:「不要问了,赶快去医院吧。」随即勉强站起,又再将她背了起来,慢慢向前走去。
正当杨笑海满以为救得对方之际,一道无情的枪声却突然划破这一刻的沈静。
只觉背心一震,忽然听见张楚瑶闷哼一声,杨笑海的心登时冷了。转脸一看,竟见喜鹊竟已站了起来,微微笑着,可是其额上那柄白银色的刺刀仍旧插着,这时她伸起左手,慢慢握住额上的刺刀,用力拔了下来,额上登时血流如注,可是没过多久,却已止了,其上的伤口更慢慢癒合过来。
眼见喜鹊手上拿着一支唇膏,却是人称「THE
KISSOFDEATH」的唇膏状手枪,只得一发,却已足够将杨笑海这晚的希望全部夺去。
看着眼前一切,杨笑海的心彷佛从极乐掉到绝境,脚下一软,登时仆地在地,而背上的张楚瑶亦滚在旁边。
二人躺在地上,默然相对,张楚瑶只觉得背心一阵阵剧痛,喃喃道:「我…要死了吗?」
杨笑海瞧着对方,张开了口,欲言,却无语,心中一阵痛苦,几乎要抽搐似的,情不自禁,伸手握着对方。
「还说…自己是甚麽王牌杀手…连我…也救不了呢…嘿嘿…」张楚瑶嘲笑似的,随即又道:「我…好恨你…」这时她双目已然毫无神采,正值弥留之际。
杨笑海颤声道:「我知道…」只觉胸口一酸,却哭不出来。
半晌,杨笑海问道:「张楚瑶,你…有甚麽事情,我可以帮你…完成的吗?」
张楚瑶闭了双目,声音几不可闻,说道:「刽子手,还想…帮人吗?」
杨笑海默然,确实…自他懂事开始,他每天的生活,没有一天不是为当杀手而过的。至於救人,帮人等事,他从来没做过,更没想过,当下想了良久,恨恨地说道:「我…只要留得命在,总有一天…要将喜鹊杀了!」
却见她摇了摇头,说道:「别杀人…从今以後…别再杀人了,你知道…他们有多痛苦吗?」似乎是对杨笑海说的,又似乎是在自伤自怜。
杨笑海哑然,却未有答应。
又听见她喃喃说道:「爸爸…爸爸…呜呜…」已不知所言。
杨笑海只觉得对方的手愈来愈冷,愈来愈冷,知道她大限已到,心中一阵冲动,只想应承了她,但话到口边,却始终没有说出口。
夜空之下,尽是一片沈默,再听不见半点声音。
这时杨笑海转脸一看,却见张楚瑶双目已闭,嘴唇微张,脸色已然白了。
看着她的脸,又等了好一会,杨笑海轻声道:「张…张楚瑶…喂…起来啊!」话声绝望得令人心碎。
过了良久,张楚瑶也没有应答。
只觉她的身体渐渐冷了、脸面愈来愈白了、手脚开始僵了…杨笑海看着她虽死犹生的脸蛋,久久不能言语,心中只回想着她最後的请求。
这时,胸口之处彷似被挖了一洞,只盼有甚麽能填补下去,好叫自己舒服一点…想着想着,只觉得眼前一花,终於支持不住,晕倒过去。
「喂喂!朱雀!又在这里吗?」一道男声忽然传进耳中。
杨笑海这时才醒过来,眼前尽是白色陈设,而张楚瑶也静静地坐在眼前,却是身处医院。当下寻声一看,原来呼喊自己的却是李先生。
「怎麽了?李先生,难道又有工作吗?我昨晚才出过去,现在累得紧啊!」杨笑海收起杂乱的回忆,又再回复那个自信满满的样子,就跟素常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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