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秦久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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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笛见手枪被夺,一霎那万念俱灰,心中后悔不该轻易相信这个杀人狂,又后悔不该给他解开手铐;又想到今后再也见不到珠儿,见不到朋友们,见不到家人,一时间百感交集。
秦久已经拨开保险,枪口冲准了目标扣动扳机——夺枪,开保险,瞄准,开枪一气呵成,犹如电光石火——但是秦久的枪口对准的不是文笛,而是自己的头。而且这一枪并没有达到预期的目的——文笛更是吃惊,大叫一声不好,双手齐出,夺下手枪。
枪声并没有响起。
原来秦久把保险扳过了头。(usp手枪有一种三重保险功能,保险开关在最上方是安全锁死,拨到中间时是正常使用,但是再往下拨,枪击再次回到锁死状态。)
“你要干什么?”文笛又惊又怒,不知如何是好——你在这了自杀,用我的枪?我拜托你行行好,这个黑锅我可背不起!又想到肖婆婆怎么会生出这样一个儿子,不由心中火气,巴掌抡圆了照着秦久的脸狠狠扇了下去。
秦久没有躲闪,只是呆呆的愣在那,眼神中大有速求一死的意思。
“佩玉!住手!”一个苍老的声音叫道,紧接着一双手紧紧抓住了文笛的巴掌,“我跟你说过几次了,不要欺负人!”
“可是他……”文笛想要辩解,头上早就挨了一个暴栗,他委屈道:“他就是该打!”
秦久注视着眼前这个年迈苍苍的老人,她那勇敢,果断,善良,坚强的眼神依旧没有变,只听她颤抖得道:“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无论是出于什么理由,只要是伤害别人的事,都是不允许的。”
是的,当时她也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当我射杀她室友的时候,她竟然能毫不畏惧的冲上来阻止我——要不是她咬住了我的手,可能也会对我说同样的话!老天呀!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弄我?我竟然把自己的妈妈打成了重伤?难怪!难怪我想起那种目光的时候总是心神不安,那时我母亲的目光呀!
文笛平静下自己的情绪,对肖婆婆说道:“婆婆,这就是您的儿子,我把他给您带来了。”
“真的么?”老人将信将疑,“你该不会是在骗我吧?”
“怎么可能!真的!我们通过你那张照片上的指纹找到了他。不会错的!”文笛说着,把老人扶进房间,转眼瞪了秦久一眼,喉咙了低低吼道;“进来!!!”
看来这个人就是我的妈妈,她刚刚叫得不就是我的名字么?
“哼,我来问你,我叫什么名字?”老婆婆问秦久——她始终觉得这个人是文笛找来骗自己的。
“您叫肖芳,今年应该有66岁了,我爸爸叫秦永仁,我清清楚楚地记得您的耳跟后面有一颗红痣。”
“那么你能说说你爸爸都有什么特征么?”老婆婆又问。她想,自己身上的记号很有可能使文笛告诉他的,但是他爸爸有什么特征那文笛是万万不知道的。
“爸爸腿上有一道很长很大的疤痕,是干活时不小砸到的。”
“你过来,”老婆婆声音颤抖,“低下头,让我看看你的头顶。”
秦久依言照办。老婆婆在他的头顶找寻了片刻,终于找到了一个伤疤。“你小时候总喜欢拔刀相助,打抱不平,遇到比你年纪大的孩子也不退缩——这块伤疤就是那时候和人打架留下的。你背上应该还有一块酒杯大小的黑色胎记……”
“妈妈!”秦久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他一把把抱住自己的妈妈,声泪俱下,“妈妈你别说了!我对不起你!”
肖婆婆笑着擦擦秦久两腮的眼泪,叹口气,道:“傻孩子,对不起咱们的是那个把你拐走的人,妈妈没本事,没有好好的保护你。”
秦久哭得更厉害了,十多年的思念在这一刻化作悲痛的泪水尽情的流淌,他抽泣道:“妈妈,你别说了,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
肖婆婆把文笛拉过来,对秦久道:“孩子,见见你兄弟,这几年他一直照看着我,他当我是娘,我也当他是儿子。今后,你们就是亲兄弟。”
秦久点点头,道:“知道了娘!”
肖婆婆又转向文笛,道:“小笛,你不会嫌弃你大哥吧?”
“怎么会,”文笛为了让老人高兴,马上表态,“今后他就是我哥哥!”
肖婆婆眼中闪着光才,高兴得说道:“那就好,那就好!佩玉,你记住了,你弟弟是个好人,你要照顾他一生一世,别让他受别人的气。”
“知道了!”秦久点点头,心想这个人照顾我娘这么久,当真是对我有恩,受人之恩定当答报,只可惜我今后都要在监狱里过下半生了。
“佩玉,你这些年在外面以什么为生呀?”老婆婆摸着儿子的头,声音十分柔和。
“我是做杀……”
“他是做萨其马的,就是点心,嘿嘿,点心!”文笛在秦久**上轻轻掐了下,心说你也太实在了吧,怎么能把你的真实职业说出来呢?
“对,是做点心的!”秦久附和道。
“好,做点心也是正当职业!”老婆婆欣慰的点点头,“你可要尽心尽力,千万保质保量。”
秦久专心地听着,每听一句就不住地点头。文笛心道:看不出这冷血的家伙还是个孝子。

其实文笛自小忤逆,直到长大才明白什么叫做‘万恶淫为首,百善孝当头’。又道是孝者二十四,顺着最为先。所以文笛十分敬佩孝子。因此他对秦久的态度有了改观,觉得这个人本性并不很坏,只是后天环境所致。听他们说话间,秦久好像曾经被人拐骗过,他一定受了不少苦,才落到了今天这样冷血无情,杀人如麻。
只听肖婆婆又问:“这些年你一直在哪里?”
秦久规规矩矩的答道:“我这些年就住在城北。妈妈,咱们以前不是住在渔村吗?”
老婆婆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悲伤,“我是为了找你才到处游走,幸亏身上有几个钱,在哪呆一下都没关系。后来钱丢了,身子也骨不行了,就到这来混日子了。没想到咱们娘俩就住在一个城市却一直见不到面!”
文笛觉得老人家今天似乎精神极好,而且神志清楚了不少,还道是好事,却不知这是大限将近,回光返照。
文笛看看表,早就超过预计的时间了。
“婆婆……”
“你叫我什么?”老婆婆不悦。
“妈,我哥还有工作要做,我们明天再来看你怎么样?”文笛改口道。
“好,年轻人,以工作为重。佩玉,人这一生难免做错事,做了错事要知道悔改,绝不能自暴自弃,你受的苦我都明白,你记住,水能覆舟,也能载舟,无论什么技能,关键是看你怎么使用。”老人家最后语重心长地说。
“我知道了!”秦久点点头,“妈,我们明天再来看你。”
“妈,我们走了!”文笛留下个灿烂的笑容,和秦久离开了房间。
“刚才你想干什么?”一上车文笛就质问道。
出了房间,秦久哭笑道:“你知道么,大概四年前,在这家敬老院里发生了一起凶杀案,死者是个大富婆,当时和他同屋的老人头部受了重伤——那件案子是我做的。”
文笛大吃一惊,道:“什么?这么说……”
秦久点头道:“没错,是我把我妈妈打成重伤的!她之所以变得疯疯癫癫都是因为我!”
文笛道:“可是你并不知道那是你的妈妈呀!”
秦久紧皱双眉,伤心欲绝的道:“但是……”
他本想说些什么,但只说了‘但是’两字,喉头就被什么东西挡住,再也说不出话来。
文笛这才明白为什么秦久会夺枪自杀,他轻轻拍拍秦久,安慰道:“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死有什么用?你死了妈妈就能好起来么?你现在应该想想,怎样把自己所犯的罪赎回来!”
两人不再说话,径直返回警车。
“怎么了?”珠儿看到文笛脸色有异,“这个家伙想对你不利吗?”
“不会了,他现在是我大哥了——老婆婆收我做了干儿子。”文笛一本正经得道。
“这倒是有意思,那我再见到他也得叫大哥了?”珠儿笑道。
秦久看着珠,笛二人恩恩爱爱,心中发酸。回想往事,真的是又痛又悔——自己如果一直和妈妈在一起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事到如今,我还不如就按照那个人人说的办!
其时,本来晴朗的天空忽然黯淡无光,转眼间点点雪花飘零。
当天晚上,监狱。
“你考虑好了没有?”一个声音问道,“你只要做了决定就不能再反悔。”
“我想好了,你带我走吧。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么就算是死了也死得有价值。”秦久道,“决定了?”那个声音顿时显得兴奋不已,“你过来,我带你离开。”
他走近那个声音——简直就是鬼魅——他怎么能来去自如的出入这里呢?监狱的门分明是锁着的,他是怎么进来的?
那个魅影把他引进一格竖立在墙边的椭圆型的物体中,“这不过是高科技罢了,你不要害怕,我带你去我的国度。”
他随着那缥缈的影子钻进机器中,门紧接着关上了——当门再次打开的时候,他们已经置身在一片沼泽之中。
“这叫作瞬间移动机,”那声音再次想起,“你不是在做梦,现在,开始吧,开始你的工作。”
没错,这不是一场梦。次日清早就传来了重犯秦久逃狱的消息。
“这是怎么回事?”文笛气得直跳,“这个家伙怎么会逃走的?”
“是呀,监狱的门窗都完好无损,没有地道,当班的狱警一直盯着牢房的钥匙。”珠儿也是万分焦急,这样的重犯逃狱会给社会到来怎样的影响,真的是不能想象,也不敢想象。
“我看得动用我干娘了,让她把秦久找回来!”文笛想了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这你就不怕吓到老人家了?”
“没办法呀,总得试试!”
但是当他们来到敬老院,打算说服老婆婆帮忙的时候,一个消息如惊雷响起——老人家因为旧伤引发脑出血昨晚去世了。
最后的一丝希望破灭了——秦久一旦得知母亲去世,毫无牵挂的他一定会远走他乡,再抓他就是难于登天了。
文笛和珠儿给老人料理了后事,在公墓找了一块好地,用上好的花岗岩树碑立传。
忙完一切,文笛站在墓碑前,看着老人的照片,心中暗自发誓:秦久!无论你逃到什么地方,我都要抓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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