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三章 煎情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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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碧一汪水,流芒漾日,栽落的人溅开**寒粼,惊飞了桂树边一只闲鸦。
池塘不深,烟洛还是呛了好几口水,好不容易撑着淤泥摇摇晃晃爬起来。素衣紧紧的贴身,黑发湿漉漉的凌乱散开,一缕缕越发黑的触目。寒冷如无数的冰蚁,透过皮肤一直往心里渗。
赵匡义下意识的冲去池边,却被一股力道撞在腰侧,骤痛中无奈朝一旁跌开。
小丰已然飞入了池塘,“姐姐,没事吧。”
烟洛点点头挽住他,忍着脚踝锐痛,抿住薄唇在水中缓缓行进。匡义的目光须臾未离,盯着烟洛在小丰的协助下爬了岸。烟洛选择无视他的注目礼。匡义太霸道,她又大不舒服——今日,实在无力与他分证了。离了水,嘀嗒一身淋漓。狼狈万分的皮相,偏蕴着冷淡的缥缈。赵匡义望的心疼,又恨的切齿。错步一拦,扬臂飞快地直取烟洛:“让我看看!”
小丰不悦挥臂挡隔,瞬时又与赵匡义呯砰交上了手,二人相隔既近,烟洛的姿势又僵硬迟缓,赵匡义仍是一手拽住了烟洛的胳膊,却被她臂上的凉意惊得一怔:“怎么这么冷?”
小丰急忙斜劈出一掌,忖他必救,借势拽住烟洛朝一旁划开。哪料赵匡义避都不避,只是错步斜移,稍减了硬挨上的小丰的掌力,揪住烟洛的手腕却没有丝毫放松。无心中两下一扯,烟洛在其间忍不住“啊”的呼痛出声——两边的人都有武功,虽然留着手,这一通拉扯依旧是绞拧了经脉,一瞬间浑身疼的发颤。小丰不由自主地松开了烟洛的手,惊道:“姐姐!”
太阳在头顶暖照,金色的光线几分炫目。烟洛吃力的维持着身体的平衡,一时又冷又乏又疼又忿,“放手!”偏偏挣不脱火辣辣的钳痛,匡义冰冷的声音卷着层层阴戾:“不许走!”他还有话未说。
小丰气急,终究“噌”的抽出了“蓝燃”。烟洛还未反应过来,急厉的蓝光一闪即逝,被一抹深青的影子挡住,有个磁性醇厚的嗓音传过来:“这到底是怎么了?”
此时,最令她感觉愧疚的不想面对的,也包括这声音。无奈抬眸,嗓音已经有几分虚弱:“赵大哥!”
“丫头,你们这是……”
赵匡胤还未问清,喜儿已如敢死队员般匆匆冲上来,面朝着匡义恳求着:“二公子您就歇歇手吧,小姐都快站不住了。这么冷的天弄一身湿,病了可怎么好?”方才欲掺住小姐离开是非圈子,烟洛却被带着往旁边踉跄了一步。
“别过来!”神情中的凶鸷愈狂,紧握的手仍旧执意。
赵匡胤稍稍估量形势,也瞧出是匡义又莽撞胡来闹出事了。此刻被丫头的凄惨模样绞得百样心痛,桃花眸子登时带了怒意:“匡义,松手!”
大哥命令的语气瞬间勾起了心底的懊恼,压过了害人落水的悔恨,匡义桀骜的扬眉:“不干你事,她是我的!”
“住嘴!她又非什么东西,由得你决定归属呼来喝去!”
一阵心火熊熊燃起,化作万千掌影风纷卷而来,烟洛并非目标,亦觉得呼吸困难。她低下头,手腕疼得快断了,很想大喊赵匡义你这个王八蛋给我放手,出口却是断断续续:“你……,啊,放……手。”本能的欲甩开匡义的掌握,无奈才一退,脚底重心不稳便向后仰倒,手腕处随之传来一声“嗑嚓”,骨骼脆响。烟洛一僵,晓得不妙。来不及预备,触电般的剧痛一下通过手腕抽走了所有的力量。在各人惊惧的神情中,她狠狠的拧眉,另一只手捏向脱臼的腕骨,身体宛如破叶一般,慢慢滑落软倒。够了,真的够了。
瓦蓝的天,艳红的日,黄墙绿蒿,紫袖银裙,重重变作黑白交叠,然后慢慢织灰,眼前渐渐一片模糊。意识在一刹凄怆的爆裂,随后被一阵眩晕彻底摧毁。多好,她飘忽的寂寞的想着,不必面对欺骗,不必面对强迫,也不必再面对,任何愧疚……
四日了,苏府上下一片愁云惨淡。窗格下的阳光将繁复的牡丹花型映上床头,那张清减的轮廓便染上了一串浅媚的纹路,长长的浓密的眼睫在眼廓下扫下一带恬淡的影,显得楚楚温丽。脱臼的手腕已固定安妥,磕破的脚踝也包扎齐全,三日的高烧渐渐退去,她不再梦呓呻吟,不再忽冷忽热,所有的大夫都说,她度过了危险期。
可是,无论如何呼唤,她一直未曾醒来。身边来来去去不少人,她似乎知晓,又似乎毫无所觉。身体却一日比一日弱,只能靠着被强灌进的补汤维持。怕被皇上一怒之下咔嚓的太医们,一个一个愁得几乎将自己的胡子都揪断了。洛兰郡主脉象正常,看似继续着极深的眠睡。不过再这样下去,无法进食活动,便是身体无恙,也会生生拖死。
太医们戚戚喳喳总结出一阵,说洛兰郡主许是受了打击,自己不愿苏醒。柴荣于是赏了前去禀报的太医三十军棍,差点要了王太医的老命。大家从此再不敢提这话,兢兢业业守着,却束手无策。
第五日。山外雨,莲梦归。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
一袭青衫微泛着褶皱,赵匡胤长久的坐在柔缎床榻边,执意取过了喜儿手中的湿巾,温柔的绞洗,一丝不苟用微热的丝帕为她拭面。眉如黛,肤如雪,唇如霞,细细描画,沉定的眼眸满是痛惜。“丫头……,”他说的语音轻轻,呵宠孩子似的:“醒来吧,伤口都掩好药了,我给你保证,醒了也不会疼的。”视线游弋至她的伤臂,滞了一下,愈发温柔,“匡义已经知错了,你一向善良,别再生他气。嗯?”
指节修长的一双手,松松的握住她温软的葇荑,宽然的安慰引诱:“丫头,你那么喜欢热闹,老躺着多无聊呢。莲苑的花又快开了,我买了两三只挺漂亮的小东西呢,你一定会喜欢的。赶明儿好起来,大哥陪你去看,好不好?”
她并未回应,他就一直静静等她的答案,一整日,他滴水未进,却经心的喂她喝一碗参汤一碗补药。熬得酽酽的汤,她每次只能咽下两口。他不厌其烦地将白瓷碗壁轻柔的碰上她的唇,珍惜的半拥着她,哄着:“再喝一口。等你好了,大哥就带你去享受美食,你最爱的那几种。嗯?”
斜阳撒了一片暗红,屋中开始氤氲着黄昏的微温,一只翠蓝的蜻蜓闯进来,点在白瓷瓶中的那支收卷的翠叶上,透明的翅膀一颤一颤的发亮,纤薄的仿佛随时会羽化无形。他的视线划过荷叶尖尖,就水波般点开一圈忧郁的涟漪。手心泛着潮热,分不清是他或是她的虚汗。
蹙了剑宇,赵匡胤痛切地低语:“丫头,你要公平一些。从过去到现在,大哥未曾要求你分毫,是不是?许多事,你不想说,我就再不追究。我只想守着你平平安安高高兴兴的样子,这么一点点,你也不肯给么?这么躺下去,糟蹋了自己的身子,叫我……”咬了咬牙,终究没接下去。
丫头,由始至终,我无法责怪你。便算怨恨,也该怨我的误解轻信。而我的彷徨,你始终不曾懂得。赵匡胤原乃一介平凡武夫,无官无爵,家事国事责任重重。你于我,是夜里的莲花,是水下的澹月。你的飘然灵透,令我情不自禁,又自惭形秽。我所以相信了你与六皇子双宿**的传闻,也许是因为我爱的太过深切,深切至自卑,自卑至失去了战场上杀伐决断的自信。如今误会既成,我不求你安慰,谅解,也不求你就此接受。我宁愿痛着忍着,为你继续追寻创造一个无羁的天下。但是,丫头,你不可以如此残忍,方才短暂的重逢,你便一病如斯。让我守着你,放不下不能放,心却一寸一寸燃成灰烬。
所以,求你,醒来吧……
蜻蜓被满室沉凝的忧伤惊动了,一顿,乍然轻盈振翅,破窗而出。烟洛的黑睫细细的震动,可是,她未曾掀开眼睑,露出令人赞叹的亮眸。
第六日。兰惜落,冰寒芳。直道相思了无益,为妨惆怅是清狂。
傍晚,寂静的庭院中喧闹起来。遇到了门外的大哥,赵匡义根本看都没看直接动手,院子里头登时风声赫赫一阵嘈杂。潘美赶来劝架,夹在中间左右不是,倒自挨了两下。幸而后来符晶风风火火闯了来,娇声爽脆:“活见鬼!赵匡义,烟洛妹妹正病着怕吵,你就不能好生说两句话解释解释,我真是白操心了!”
赵匡义稍微迟疑了一刻,出乎意料的收了手。符晶冒着被皇上严惩的危险私自将他放了出来,他欠她的情。赵匡胤暗自攒紧了拳,惊疑一闪而过,沉声道:“你私跑出来的?”
洛兰郡主骤然病倒,皇上追问下来,只晓得郡主那天早晨去过古吹台,归集因由还是源于匡义后来在苏府的一场大闹。铁证如山,柴荣大怒,命人将匡义锁入天牢,明言若洛兰郡主有个缺失,就治他的大罪;便是郡主好了,死罪可免,活罪亦难逃。
赵匡胤知晓皇上如此不依不饶,一是为烟洛,二是为符晶,但应该亦不至于真要了匡义的性命。加之烟洛一直昏睡,太医只说如此下去,渐渐会至药食无灵,生死难测。他一面心急着烟洛的病情,一面还必须为匡义奔走,恳求皇上开恩。未果,心乱如麻的生生耗着,那头日日报信,这头日日煎熬。

赵匡义哼了一声,眼睛带着苍然的赤红,看了看一旁的符晶,却咬咬牙,语气软下来:“我,我只去看看她。不会对她怎样的!”
那日眼睁睁瞅着深爱的女子昏迷在他面前,心中的恐惧与剧痛根本无可形容。随后还未半日,自己就被震怒的皇上关押,连近近的看上一眼都成奢望。大哥每日带来消息,面色却一日比一日消沉。六日了,她仍不肯苏醒。他就像一只被囚在笼里的野兽,狠狠的撞击着牢房的木栅,手臂上满是青肿的锤伤,发疯般的想要见她。今日午后,符晶却来了,先气咻咻的大骂他害人不浅,骂完之后,突兀的问他是否想出去探望烟洛。她的提议令他诧异,不过也顾不得许多了,哪怕违抗皇命,他也渴求一次见到烟洛的机会。红衣暗烈,倔强的唇起了微微的颤抖:“我真的只是要看看她!”他实在等不及了。
赵匡胤再望了一眼摇摇欲坠的弟弟,一时又恨又疼,闭目让到一旁,“你若再逼她,不止皇上,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赵匡义也不再多话,疾风一般掠进了房间,符晶定定望了望他挺秀的背影,暗自叹口气,将木门悄掩了大半。
天欲雨,烟色的暗紫霞光中,脚步变得痴顿。赵匡义一步一步往前,最后立于床边,视线贪婪绞住那出尘面容的一瞬,他屏住了呼吸,神经里的剧痛一阵山呼海啸。
“苏……”他费了好大劲儿,才吐出了一个字,眼底迅速积起翻腾的雾霭,热烈着要挤出眼眶,他拒绝承认那是他的泪。
顿住好久,也没办法做到心平气和:“你好狠!我到底哪点不好,你就这么怕我躲我,宁可睡死了再不肯醒,也不愿尝试一次接受我么?弄伤你是我不对,若你想报仇,就赶紧起来把我的手脚都掰折。你不是一向狠心,绝对精打细算不肯吃亏的么,这次怎么就这么跟我算了,怎么能就这么算了?你要不满足,我把命赔你,只要你过来取!”
再近一步,眼前有些模糊,他合了合眼,泪珠子就打在藕荷色的缎被上,几点悲伤深深。窗外的雨终于落了,纷纷零落淅沥。
“苏,你起来!”
语调恶狠狠的,泥地渐渐润浸,缎被上多了湿痕。
“起来!”
握住她纤柔的肩膀,不敢使劲,却不住的摇撼着。被打搅的女子只是浅浅蹙眉,片刻又放松了,乖巧听话的任他摆弄。如缎的发丝垂落倾泻,在身后浪般抖出起伏柔软的波纹。黑亮的无声的柔顺,带着兰花香气击碎了他的五脏六腑。
“我,我错了。苏,你起来,求你了!”
强撑的狂躁终于决堤,海潮般漫上一片无涯汹涌的痴痛汪洋。如果她死了,哪怕他有力气追去碧落黄泉,也无法肯定能与她再度相逢。不要!苏烟洛,你一定要活着,折磨我至生不如死,你也一定要活着。所以,什么都可以答应你的,只为了换取你简单的苏醒。
吸气呼气,吸气,再呼气,雨气凉浸,痛得没法呼吸。
“我,我娶符晶,我娶她!”
将她揽入怀里,艳极的俊面带着惨烈,嘴唇紧紧绷出自嘲的弧。从一开始,他便只想拥有一个人一个梦。可是两次娶妻,上一次是因她对自己弃之如敝履,他一时冲动害人害己;这二次,竟然又是为她。他等不到她,还不慎误伤了她,他会去娶别的女子,安她的心,伤他的心。
情爱令人如此不堪,可是苏,我为何都不懂得后悔的?
怀里的睡容宁和,她不答他。
第七日。夜波邈,月魄留。鸳鸯可羡头俱白,飞去飞来烟雨秋。
玄衣清冷,映得修指越发的白。烛光明灭如豆,引了几只流萤在墙角星一般的幽闪。夜橪的目光似被锁住,沉沉凝视间有着压抑的分量。他伸出手,再一次将内力通过指尖催入烟洛的体内。源源不断的热量其实并不能在一个不懂武功的女子身上存留多久,他却不肯停手,只是不断的不断地催动内力,视线始终不离那紧闭的羽睫。
他一天比一天苍白了,小丰由初初的愤恨,至戒备相对,已变作淡淡的悯然。练武之人最懂得修为有多么重要,这个男人其实在白白损耗自己的内力。他从第一夜出现,就似冰湖一般沉默。小丰虽没听到他与姐姐的一番对话,可是断定姐姐的病与这人有着莫大的牵系。一气之下的确预备立刻去找赵将军,将夜橪赶出苏府。然而到底秋萍心软,红蓼又为夜橪讲了无数好话,姐姐病势沉重无法反应,小丰不想节外生枝,只好暂观其变。
观察的结果是,夜橪的脑子一定坏了。他明知无用,还将练武人最珍惜的内力每日输入姐姐体内,每次运功过后,他的眸色就更暗一层,他总是不在意似的抹去一层虚汗,在黎明前闪身消失无踪。只是他离去的身形,一日比一日滞缓下来。小丰几乎怀疑,姐姐身体还尚能靠药物支撑,夜橪这小子的精神就要消耗殆尽了。
夜橪当然能察觉窗后那个警惕的呼吸,他只是淡淡的扬眉。指力住了,烟洛的面颊上便流淌着短暂的娇艳,她的唇角很浅的微翘着,仿佛一个微笑,他便随着笑了一下。
洛洛,我知道你的。你是只胆小的寄居的蟹,愿意背着壳四处安详的行走。你那么热爱自由的海,绝对不可能存心放弃那片无垠的蓝色希冀。你只是被伤到了,胆怯了,不想面对,所以缩进壳里养伤,然后自动的拒绝了与外界的联系。我可以把生命都传给你,如果你感受得到我的热度,听得到一丝一毫我的呼唤,一切就不算白费。
细指在烟洛的一笔一画,微微的接触摩擦,丝绒般细腻的触感,他带着微笑,想要她看到他真切的信任情深。
爱你!爱你!爱你!爱你!爱你!爱你!爱你!爱你!爱你!爱你!爱你!爱你!爱你!
洛洛,我爱你!
第六日了,别再玩了,别再躲了,起来吧。魔魅的眸子一层层不肯放弃的企望,淡然掩不住满心的痛楚。他抬起她剔透的指,舒缓在压在他的唇上。一张一吸带着极低的气声,苦涩笑说着:“别傻了,我决不会令你为难……”
背靠着屋门,漫天的繁星点闪,昨日雨后,今夜的风有些玄而又玄的旖旎。小丰愁眉以对,姐姐,他郁郁的思索着,被着么多人爱着,是种幸福,还是一种不幸呢?
屋门开了,夜橪却出现在门口。小丰盯了他一眼没作声,夜橪低低道了个“谢”字,脚步几分虚浮,往走熟的后院掠去。小丰却淡淡出了一句:“明天你别再来了!否则我就遵照姐姐那日的交代,将你交与赵将军!”
夜橪顿了顿,道:“随便……”转身便走了。
小丰叹口气,忽然有点体会,哪怕经历了生死,自己仍旧有许多事无法参透明了。情爱,是很荒唐也很伤人的东西,可是似乎并不影响世人对其孜孜以求,无怨无悔。
秋萍于雕花栏杆的角落踱出来,拍了拍他的肩,“今日难得叶公子去得早。”
“嗯!”小丰愁闷的垂首,没多解释。夜橪内力耗损过大,若不提前离开,估计无法顺利的隐匿踪迹。他原想阻止夜橪近乎自杀的行为,可是,却拦不住他呢。
秋萍匆匆转身进屋,坐至烟洛榻边。小姐大病,她赶回来,白天夜里的身边都围着人,她都插不下手去。一颗心真正急得无法,暗下与潘美几番商量,转了无数念头,这时候才有空抓住小姐说说知心话。
深吸了口气,温慢的语调带了分析过后的娓娓坚定:“小姐,你不可以再睡了。无论遇到何事,也犯不着和自己较劲,生生的拖坏了身子啊。这么多人都急得没了魂,你若再睡下去,陪你去的可能就不止一个了。赵家二公子已被皇上一怒拘了,你要有个好歹,他可就性命不保。赵大人就甭提了,两边担着心,成天米水不进,憔悴的我都不忍心瞧一眼。叶,叶公子和小姐之间到底是怎么了,小丰也不肯细说。我看他的神气一日差过一日,还只是望着小姐淡淡地笑,笑得人心头发麻呢。小丰今天又说要完成小姐的嘱托,他脾气也倔,一个不对大家真的闹到一处,到时候可算怎么好呢。小姐,整件事前因后果也只有你一个人知道。这些年了,好也罢歹也罢,你也都这么笑着撑过来了。总不成这一次这么忍心,让身边的人这么陪你不生不死的熬着吧,小姐……”
烛花一爆,将人吓了一机灵。秀致的眉心却似乎往里拢了拢,秋萍原本泪波涟涟,恐怕自己错了眼,猛地站起探身,却一失手,扒翻了悠明的烛台。秋萍惊呼着挥袖挡开泼来的灯油,也顾不得自己被烫伤了,可惜仍旧有几滴飞溅上被外罩着薄衫的胳膊。顷刻渗入,溶出几颗油点。
床上沉睡的女子被烫得微微一颤,浅浅的轻吟了一声。破门而入的小丰瞪大了眼睛,惊喜无限的见到姐姐淡粉如蝉翼的眼睑缓缓拉开一条缝隙,那里头天地姽婳,流出他熟悉的温馨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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