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少年得意马蹄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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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闽城不久,张炳文已忘了刚才的不高兴,和杨靖俩人兴奋地说个不停。
此时是夏日一天中最舒服的时刻,天光早已大亮,可是太阳才刚刚升起,还没来得及发威,空气中犹带点水汽和夜晚的凉意,骑马小跑,微风拂面,十分写意。
闽州虽以商业致富,却极重农业,连商业之都闽城外都没有闲置的荒地。现下正是稻子将熟的季节,道路两旁,金黄色的稻子在微风中如波涛一样起伏。
不象杨靖,张炳文很少有机会这么早走在野外,他用马鞭对着路两旁一望无际的稻田指指点点,作指点江山状,心怀甚是畅快。
杨靖的心思却在自己的爱马乌电身上。他这两天因为内伤未愈的缘故,再加上要陪母亲,一直没有机会到野外驱马狂奔,现在不免不安生起来。
张炳文正在那里口沫横飞地“畅想”未来,看到杨靖一会儿提一下缰绳,一会儿又拨一下马头,就是不肯安份地随着队伍的节奏走,于是取笑道:“阿靖,我看你骑了这么好的马不用一下也可惜了。干脆,你去自告奋勇去打前站好了。”
杨靖却是大喜,双腿轻轻一夹马腹,一溜小跑就跑前面去了。
杨靖的马早引起大伙儿的注意,这时他打马从队伍旁边过,人人的眼睛都紧紧盯着乌电,赞叹它的高大雄壮。
陈星玟回头看到杨靖和张炳文,笑道:“阿靖,你哪里搞来这匹马,不得了啊。”
连见多识广的小王爷都这么说,杨靖更得意了:“小电不错吧,有人送小爷的。”他骑在乌电上,基本上周围的人都矮他一截,越发自我感觉良好。陈星玟身边有不认识杨靖的,听到他公然在小王爷面前自称“小爷”,都对他怒目而视。
“小电?”陈星玟疑惑了一下,跟上来的张炳文赶紧解释这马有大名和小名什么的,陈星玟笑不可抑。
大家乐了一阵,杨靖说他要和张炳文先行去前面打点。
陈星玟苦笑,自己众人这一路行去,早晚自有专人先行打点一切,连自己都操心不着,哪用得着这俩人?可是也不能打击他们的热情啊,只好道:“嗯,多谢两位两位贤弟如此热心。不过……”
张炳文打断他,促狭地眨眨眼:“唉,小王爷,你这就不明白了吧,一带两便的事嘛,正好还可以让阿靖去遛遛他的马。”杨靖倒不好意思起来。
除了遛马,陈星玟实在看不出另外“一便”在哪里,不过也深知这俩家伙不是在向自己请示,只是打个招呼而已,只好道:“好好好,请两位贤弟自便。”
那两家伙嘻嘻哈哈纵马而去。张炳文的随从早习惯张炳文和杨靖的这种做派,并不着急,除了两个家丁留下来赶车外,其余人也跟着而去。不长的队伍为此起了一阵骚动。
前面董创夏那边有人向这边张望,陈星玟提马紧走几步,亲自去向董创夏解释。
杨靖驱马小跑,等稍稍离开队伍,两腿轻夹马腹,乌电立时兴奋地嘶鸣一声,撒开蹄子沿着大道就跑起来。它越跑越快,越跑越兴奋,四蹄翻飞,杨靖就象驾着一朵乌云般如箭而去。后面的人只看得目瞪口呆。
张炳文的白马月夜是由他父亲重金购来,也算万中选一,虽然体型看上去没有乌电高大,真要跑起来也不一定输给乌电,可惜张炳文的骑术远远比不上杨靖,所以只好缀在后面。
此时乌电已经跑发了兴。杨靖双脚踩在脚蹬上,微抬身离了马鞍,上身却向马头伏下,眼睛紧盯着前方,只觉扑面而来的风吹得快睁不开眼,大道两旁的树木如飞般向后掠去,他的心中快意有如要喷薄而出。
杨靖马快,一路超过许多商旅、行人,过不多时就看到了早先出发的三十来辆大车。杨靖超过这些大车,再往前跑,过了北门驿站的路口,又跑了十来里路,就看到前面有一队士兵押着几辆大车,中间夹着一些江湖人士。杨靖眼利,早看到那装魔兽的特大铁笼子,知道是清风派一行,于是紧紧勒住乌电。乌电正跑得得意,十分不乐意停步,脖子被杨靖勒得高高扬起,不免长嘶一声泄恨,顺便作了个人立,前蹄落地后又向前跑了几步才不甘不愿地停步。

清风派众人和那一百士兵被乌电那一声长嘶所惊动,回头张望,正好欣赏了乌电仰天人立的英姿。众人皆惊叹这匹黑马的神骏雄壮,真是宛如天马下凡。
谷晖惊喜地喊道:“阿靖,阿靖!”兜转马首,跑过来围着乌电转圈,艳羡之极。
宣抚使一行并没配多少马,虽然他们到了闽州后,闽王又送了十匹马,可清风派也不是人人都能骑上,林子云爱护小师弟,派了一匹给谷晖,不过那马怎么能跟杨靖的乌电相比呢?谷晖看到杨靖的宝马,眼珠子都移不开了。
杨靖豪爽开朗,又好相处,清风派的弟子们都很喜欢他,这时也纷纷跟他打招呼,七嘴八舌地夸他的骏马,又笑谷晖的孩子气。
林子云看见乌电也是眼睛一亮,听到大伙取笑谷晖孩子气,含笑反驳说小师弟那是赤子情怀。
杨靖向林子云打听行程,知道队伍会在前面陈桥镇歇息并等待会合后面的人。听说早已有人前去安排,杨靖也就不操这个心了。他边控缰让乌电跟着队伍慢慢走,边跟清风派众人大声说笑,言语间少不得炫耀自己的宝贝马。
杨靖说笑间四处张望,发现那个装魔兽的铁笼子布置得极为怪异。铁笼子的顶上部分钉了木板,大概是为了给小“黄狗”挡阳遮雨;可是铁笼子的下半截也用黑油布围了起来,只空出中间部分。这样,一般人是看不到笼子里装了什么的,也只有象杨靖这种骑了高头大马的人,到笼子跟前伸长脖子才能看个究竟。
杨靖拿马鞭指指那个铁笼子,问谷晖:“这是搞什么名堂?”
谷晖目光好不容易从乌电上移开,看了一下那个笼子,道:“哦,那是七师兄想出的法子。上面挡的是为免于日晒雨淋,下面遮的是防止魔兽受惊,也免得魔兽惊了路人。”谷晖真是很佩服林师兄林子云,不但是江湖上人人称颂的少侠,办起事来还这么周到,连这种事情都想到了。
杨靖笑笑,眼光一扫,早看到那魔法师骑马跟在笼子旁边闷头赶路,好似并不愿与周围的人交谈。杨靖想,往后几天得想法子跟这魔法师套套近乎。
正说着,后面马蹄声急,张炳文带着人追了上来:“阿靖,你这家伙跑这么快……”一顿抱怨劈头盖脸而来,杨靖只是得意地笑。
几个人嘻哈了一阵,杨靖和张炳文商量说,既然要到陈桥镇会合,还不如直接到那等着,省得在路上慢慢磨。
杨靖笑道:“谷晖,你要跟我一块骑乌电走么?”
谷晖是千百个愿意,只是怕师兄教训。林子云看小师弟眼睛瞪得溜圆的样子,叹口气,道:“去吧,当心点就是了。”
谷晖欢呼一声,赶紧把自己的马交给旁的师兄,在杨靖伸出的手上轻轻一搭就轻松跃上了马背。
杨靖两根手指含在嘴里打了个长长的哨音,张炳文和随从大叫“哦~”相和,一帮人应声冲了出去。
清风派众人和百来名士兵从越族一路归来,经过漫长的旅途,心理上早已疲惫不堪,这时被少年们的快活所感染,心情顿时也轻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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