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辞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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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八是黄道吉日。
这一日清晨卯时,进出闽城北门的行人客商发现城门附近已经戒严,城门内外布满了府兵,有三、四十辆大车列队出城而去。稍后,更有一队队黑甲骑兵在城门内外布防。众人纷纷猜测是不是小王爷要上京。
卯时半,有大队人马朝城门行来。前导是黑衣黑甲、军容整肃的黑甲轻骑军――黑甲军是闽王的亲军。跟在黑甲军后是全副的亲王仪仗,旗幡飘飘,绣扇对对,其后的是大群的王府侍卫,拱卫的红罗销金边圆伞之下,是受闽州万民拥戴的闽州之主――当代闽王陈正淳,闽王左边是朝廷宣抚使董创夏,右边是越族使者。
闽城繁华,虽是清晨,街上行人却是不少,更有那闻讯特地赶来的,都被府兵和前导的黑旗军拢在街道两旁。闽王仪仗过处,路旁百姓的欢呼问候声连绵不绝。闽王骑着高头大马,频频向路旁百姓挥手回礼。
董创夏微微皱眉,想不到闽王在闽州如此得百姓拥戴。再看路旁的军士,连府兵都是个个衣甲鲜明、神情彪悍、体格健壮,明显与别处的不同,更不用说那天下闻名的精兵――黑甲军。董创夏心里叹息,朝廷削藩一事是何等艰难啊。
仪仗到了城门口,不再前行。黑甲军和王府侍卫拥着闽王和董创夏等出了城。城外早已恭候了许多富商缙绅、官员以及本地其他各色头面人物,多数是为下一代的闽王――世子陈星玟而来。
陈星玟一直陪母亲坐在王妃凤车中。王妃与儿子分离在即,不知何日才能再见,万分难过、不舍,近日常以泪洗面。陈星玟安慰柔弱的母亲,尽量陪在母亲的身边。
凤车到了城外,陈星玟搀母亲下车,将她送到父亲身边。
陈星玟一露面,城门外聚集的百姓大声欢呼,陈星玟频频拱手还礼。
早已等侯的众人纷纷上前跟陈星玟打招呼。陈星玟此去可能几年内都无法再回闽州,大伙自然要表示一下;而作为闽王唯一的继承人去朝廷做人质,众人心中也难免忐忑。
陈星玟四处作揖叙话,想到要离开父母、离开从小生长的闽州,去置身于危机四伏的大都,素以微笑对人的小王爷也不禁热泪盈眶。
闽王远远看着儿子在人群中周旋,再看身旁妻子的泫然欲泣,再刚硬的心肠毕竟也是父母心,想到不知何日才能再见爱儿,不禁黯然神伤。他回头对董创夏道:“圣卿,孤平生只有这一子,尚且年幼,今日却要远离,不知何日才能相会,岂不令孤夫妻心伤难舍?圣卿,你我相交多年,望你念在往日的情分上,以后在大都多多关照我儿。”
董创夏见闽王为了独生爱子,姿态放得如此低,也知他心中难舍,于是慨然道:“下官必当视世子如子侄。”
杨靖和张炳文跟在王府众人之后。杨靖骑的乌电远远高于常马,他在马上顾盼自得,一路行来,虽不能象闽王那样获得万众欢呼,赞叹声却也赚了不少。
张炳文骑的也是少见的良驹,可是跟杨靖的乌电相比,至少在体型上要小上一些,不免觉得有些丢面子。杨靖自然知道他的心思,在旁没心没肺地乐了好半天,最后道:“小胖,我的还不是你的么?你要喜欢,你来骑乌电好了。”杨靖从小修真,讲究的是不羁于外物,他虽然极喜爱乌电,要送给好朋友却是毫不会心疼的。张炳文从小跟他在一起,哪会不清楚这个,想想好笑,不过一时还不好意思笑出来,只好依旧板着个脸。杨靖也不理他,照样在马上得意地左顾右盼,恨不得在众人面前奔驰一把,好好炫耀一下自家这宝贝马的本事。

张炳文老爹张凌轩在前面跟闽王世子打完招呼,回头来寻儿子,看见儿子一张平日笑眯眯的脸板了起来,还以为儿子是舍不得自己,颇是老怀欣慰了一把,赶紧安慰儿子:“儿啊,不要难过,我们不比世子,随便什么时候想家了就回来呗,爹爹有空也会时时去探你。”又吩咐儿子和杨靖俩人要相互照顾,对杨靖说:“阿靖,你放心去读书好了,不用担心你母亲,伯父我和你伯母必定会把她照顾得好好的。”杨靖母子一直受张家照顾,这时听张凌轩这么说,很是感激。
张凌轩平日在生意上的冷酷无情和杀伐果断,碰上宝贝儿子难免都化为一腔温情,开始唠叨起出门在外要注意些什么。这些东西张炳文早听得耳朵都起茧了。这几日他已经被他母亲念得头痛,今早出门前花尽心思好不容易才劝得母亲留在家里,这会儿老父又来唠叨,还好他最近总算是懂得要尽孝道了,所以好歹没有甩脸子给他父亲看。
杨靖怕母亲临别难过,今天也特意叫母亲不要来送。郭府和莱茵他们,杨靖怕太过醒目,坚持谢绝他们送行,所以来送张炳文和杨靖的都是一些平日的狐朋狗友。年轻人在一起嘻嘻哈哈,倒把这离别的难过冲去不少。张炳文和杨靖年少不知愁,虽然很是不舍父母和闽城,今日却是雀跃之情多于离别之伤,本来他们的情况又与陈星玟的不同,所以他们这一块的送别氛围自然不象前面闽王那里那么伤感。
这次张凌轩夫妻为了宝贝儿子出门,原要准备十几大车的用品,全被张炳文否决,最后张炳文只肯带上一辆大车来存放自己和杨靖的随身用品。为了保证儿子的安全,张凌轩又想派几十高手沿途保护,结果被儿子笑死。最后没办法,除了一向服侍张炳文的四个随身小厮之外,张凌轩又在府里家人中选了十个武功较好的跟随少爷,又吩咐一些高手沿途暗中保护。
千言万语,终须一别。此时,天时已近辰时,赴京众人今天还需赶八、九十里的路才能到下一个驿馆,虽然车辆已经先行去会合三十里外的清风派众人,但也不便耽搁太久,因此,有王府属官上前请启程。
闽王朝董创夏拱手道:“圣卿,孤再远送,难免遭人非议,今日只好与诸君在此别过。”又向越族使者施礼。董创夏等轰然还礼,均称“王爷请留步”。
陈星玟早带了五十侍卫和一些武林高手站在董创夏身后,这时也远远向闽王行礼作别。
董创夏兜马一挥手,赴京一行随即动身。杨靖和张炳文也在后面挥泪告别张凌轩和朋友们,随后跟去。
大申平熙十七年五月初八,闽王世子陈星玟离开闽城,随同朝廷宣抚使和越族使者,启程前往大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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