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七夕鹊会风萧萧 侠士一去不复还7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忽而一道林风拂过,剑洲和楚云飞衣襟下摆皆微微动响起来,打破了先前那般宛若暴风雨来前的宁静!
志鹏眼睁睁看着他二人间顶上自此飘落下两三片树叶,其后便越落越多、越落越急,显示那股隐存在其间的无形锐重斗气已是越来越重、越来越浓,知解他们已到了不发则已、一发惊天的就要发作之际!一颗心更是直提至嗓,咬牙不敢乱出一息有所扰动,手心已捏满了一把冷汗。
突然间,又是一声“哇”的凄厉鸦叫,响彻惊破了整个僻林!楚云飞顿时双目一亮,展身飞步,青磷磷一剑若噬人灵蛇,真有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哧哧直向剑洲刺去!同时之间,剑洲也是目光一盛,大现凛正的疾步举剑对出!
二人瞬间便触剑相交,爆起石破惊天般的一声厉啸!其后就如两团旋风般交战在一起,无数高湛精妙、强劲凌厉的剑招更不知比前快出多少的施展而出,在偌大的场地间忽前忽后、忽左忽右,却又丝毫碰不上半点障物的疾速战行,逐渐已根本看不清人剑具体之形,但听尖锐剑啸不断鸣响!
志鹏虽为身怀不弱内功之人,眼力超常,这时却也是直觉目不暇接,眼花缭乱!心头不由一阵紧过一阵的惊佩。疾风骤雨般的斗势中,两匹座骑被扫荡的剑气迫得四蹄乱踢、嘶鸣声声;成阵乱叶纷纷落坠,竟大都是被削为断处极其平整的半片,四下飘飞!
志鹏忙伸手一拂开落向眼前迷遮视线的几片乱叶,只见场中那白衣人忽而身法微微一缓,已可见清形态,说道:“你没有尽全力。”而剑洲也随之慢下身形道:“你这柄剑虽确系犀利奇好的上品,可惜你尚未熟手,加之所谓‘一寸短一寸险’,我不想占你这个便宜。”
那白衣人道:“我若早能度知出你竟了得如此,当然就会把以往一直使用的那柄长剑带上。”剑洲微露惑意道:“我早看出你是临阵换掉了常用兵器,以你这般优秀武功,自也是具同等武识,因何会犯此疏虑?”二人这样一交谈,斗势较前已愈见减缓,却并未停下。
志鹏眼看那白衣人一边打,一边轻叹了一声,眼中似露出点自懊之意,未再答言。不觉脑中飞思乱测道:“此人也是身具极其高超的剑法,定是来前自恃过高,妄以为足可胜过敌手,所以才连自己的常用兵器也轻疏改弃而另择了此剑,却万没想到正所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次恰逢对的是我大哥这样的卓绝高手!现在他自是已深感后悔。”
想到这里,眼界中忽又疾划过一道慑目的青寒碧光,只见剑洲竟已被那白衣人适发的这招剑式迫得连退两步。正不由心头便是一下惊跳中,又听那白衣人道:“你莫忘记我可是为杀你而来,又何必对我滥存仁心、手下留情?”而剑洲虽被那一式击于下风,却丝毫不慌、应变敏速,一边回击过来,一边仍可寻隙自如对答道:“我头前就已感觉到,你剑上虽有杀气,心中却早无杀气;现在更是招式虽强劲,却无半点相害意欲,而是剩存正当比武、公平竞技一下的正经心意。”
那白衣人也是可一边应招出攻,一边可有余分心对话,轻轻一笑道:“公子显非初出茅庐之人,当然知道江湖险诈,人心更是深恶难测,不然又岂会有人授命于我前来加害?我现在已能思测到些,以公子这般高功侠品,想必不少招妒惹恨,才致有人要下此杀意狠心,你实该自己小心防范些,对亲熟的朋友都不应随便相信,何况还是我这样一个敌对之人?你仅凭一己感觉,竟就如此信定我意而存顾手软,岂非太疏妄荒谬、自轻安危了么?”
志鹏一直听到这里,才经那白衣人提醒而顾想虑重起来,下意识只觉他所言甚合实情道理,正对剑洲大生担紧,眼见他却毫不在意的笑答道:“我相信自己的感觉,自我出道以来,正因此结交了诸多肝胆相照的好朋友,并没有错过一次。而今日对于你,就凭你所说的这些话,也可足见我的感觉又是对的。试问你若对我还有半点恶意,又何须坦诚自讲出能令我存警生防之言?虽然你要口口声声提讲是来杀我的敌人,但我仍要告诉你,我还有一个感觉,我和你也将能成为朋友,你说我的这个感觉对是不对?”那白衣人高笑了一声道:“打完再说!”随后便攻势立紧。
志鹏生性本没有剑洲那般开朗宽通,听他对那白衣人竟愈说愈显亲近,一时间也顾不上细忖而认同他话意,只是接着前面心思更添担重,心中直觉:“大哥素来仁良宽厚,对待什么人都总爱发存善心,那种慈软赤诚的心怀虽令人堪敬,却也实令人堪忧;而眼前他竟又对一前来加害的强敌看好至此,真属滥发善性、自投险境!”边这么想着,边见场中剑洲果似对那白衣人仍存顾念,生怕有所误伤般总不肯尽全力施重手;而那白衣人此时却剑招又紧,高手相争胜负本仅在一线之间,剑洲如此一相顾,一时间竟非但全无胜象,还连落下风。

志鹏观望得大是担急,蓦然间忽又省起时辰,这下心头顿然一大跳,直觉一阵急火焚心!张口便叫道:“大哥!不能再在这儿耽搁下去了!”说着扯下鞍旁挂刀一跃下马,急急对着楚云飞先示警一唤道:“我这就要上前助我大哥一臂之力了!虽然这样是以二敌一,可你本是为杀我大哥而来,我也不算是违背道义!”
楚云飞顾不上正眼瞅他,当下对剑洲笑赞道:“公子本人剑胆仁心,令弟也是光明磊落!”志鹏再不罗嗦,正欲奔上,忽听头顶轻轻一声:“别去。”一人已从树上飘然落下,正挡在自己身前。
志鹏置于战外只是旁观良久,竟丝毫未能察觉此处仍有第四人,并且就隐藏在自己头顶近处,顿然大吃一惊,随即便直升一股自失懊恼!本能反应便握住刀柄一端,只见那蓦然现身之人也是脸戴一张可怖面具,其形与那白衣人显出同路,只是遍体黑衣,斜背着一柄长剑。这才大感到情况出虞复杂,懊恼更甚,不禁冷笑了一声道:“原来还暗中带着帮手一道。你既然早也来了,又一直鬼鬼祟祟地躲在树上干什么?”那黑衣人侧身一站,全若未闻般默然无语。
志鹏没多待心思,当即举刀一摆势,轻喝道:“请让开,否则我就要出手了。”却见那人毫不为动的依然负手而立,似大现意兴萧索之态的低声说道:“我二人只在旁观战不好么,为何非要置身其中呢?”
志鹏自也无时间理他这意,但因见他全无相攻之态,不觉便微起惯来礼德的又道:“你再执意拦路,那在下只好领教高招。”那人轻吐了口气,幽幽道:“何必?你不插手我也绝不插手相帮,他二人一对一竞斗,不是公平得很么?”
志鹏这才听觉到他声音竟似很有些耳熟,不由便显露愕疑的向他仔细一探视,只见他面具后露出的双目顿然一闪避,似乎不敢正视自己的目光。心中更加怀疑,只是一时实顾不上细想于此,告了声:“那就请赐教吧!”再不罗嗦,伸手出招便向他前胸攻去。
那黑衣人自是江涛,他隐在树上观战至此时,早也认同楚云飞昨日述言心意,对剑洲武功风范甚感钦敬,早丧相害之心;又更万没想到与剑洲伴行同来之兄弟竟正是昨日在酒堂内蒙厚意相重的志鹏,心中愈觉有愧,是以此刻不得已方才现身相阻,虽受其攻击,却只是躲守拦路,并不还手。
志鹏也乃与剑洲一般的侠正之士,自不会轻易便对人动发杀伤狠心,一开始只欲退开江涛,并未下重手,却不想转眼多招一过,才见知此人功力高得超乎自己所料——眼看他对自己种种攻式只是闪躲或自守,无丝毫反攻,自己却就不能奈何,既无法夺路而过,也更别说能对他有所胜制。
秦家世代领袖江南武林,家中各类武功传延已久、博大精深,这一代儿郎自也是如祖例个个自小勤苦练武,高手迭出。志鹏武功虽逊于上面两位兄长,在江湖同辈中却也已是卓越出众,不虞今日却在此连遇难胜高手,不禁大是惊异,出手加重,但仍难见大效,他素性稳重,非妄自充大之人,又顾重眼前乃紧迫时关,当下再不迟延,一立身形拔刀出鞘,对那黑衣人道:“亮兵器吧!”
而江涛本意只是阻挡志鹏加入楚云飞和剑洲之战,一直只要见志鹏滞身便也自不动,又哪会出动兵器?仍全无反应般默立在他身前一步逾处。志鹏一审视,再无多待,告了声:“得罪!”刀光一闪,一套娴熟无比的刀法顷时如行云流水般使动出来。
要知高手之间的差异多仅为毫厘,这样一来,江涛赤手空拳又只守不攻,加上他对志鹏本就无半点斗志,心意怠落,是以顿时险象环生。不过须臾功夫,志鹏呼的一招“直捣魔巢”,声势刚劲非凡的直攻向他小腹。他更是大现猝相的急急侧身一躲,但听哧的一声,钢刀已刺破他衣衫,堪堪紧贴在他小腹前穿了过去!只要在慢上半瞬差上半分,他便有开肚破腹之险!就连志鹏自己都感心神一紧,却见他其后又跃躲开一步,一大片衣布被锋利的刀刃扯落下来,露出小腹肌肤;然后他便依然故我的又负手一站,仿佛方经那场紧急险情的并不是他而是旁人一样。
志鹏本一变刀势欲再出下招,可见他这般对自家性命安危都似毫不重视的淡落形态,看去即使再受逼也是一如先前般绝不会反攻,更别说出剑。这下一招就怎么也再攻不出去;又见他虽是如此,立处却仍是守拦着自己去路。一时真觉攻也不是停也不是,不禁急怒道:“你这算什么?忒也瞧我不起!”
江涛尚未及应言,便听侧后方战场中声势一紧,与志鹏不约而同的转目一看,但见剑洲主和楚云飞已对过激啸一剑后被相互凛厉的功力逼退开,在相距数米处一稳双足,一时皆停招罢战,对峙而立,口中已皆有些气喘吁吁。江涛和志鹏二人的所有心神顿时全关注向他们,浑忘了自己这方一切。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