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图鸾梦殊途同志 黑白道英男际会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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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涛进了二楼客房,只见楚云飞正在盆架旁洗手,忙急问道:“大哥,怎么样?”
楚云飞朝屋中桌上一呶嘴道:“喏,那前来接会我的使者交给了我一个行囊,说里面有一幅画,画上的人会于明日已时时分前往西郊外的十里坡,其前必经坡前的一片黑风林,命我明日已时前就到那林中相待,见其后尽速杀之便可。”
江涛忙道:“那咱们明日初辰时便去,先熟熟地形。”楚云飞点了下头,也未再想这个,皱眉一瞅他道:“你先前喝了不少酒吧?我平素不是常嘱你别乱喝的么?刚才和你坐在一处的人是谁?”
江涛不由微露窘意的一垂热烫的面颊,“噢”了一声道:“没什么,只是随便遇到的人……”一时也顾不得对他多讲酒堂里那事,快步到桌边,只见上面搁着他的剑器和一只行囊,本就觉着那行囊形状有异,忙解开扎口一看,先未及见顾什么画幅,一眼却见到一柄青鞘短剑,不由“咦”的一声,大奇道:“这怎么还有一柄剑?”说着掏出执在手中一审视,但见那剑器甚是精巧,单看那极显古典考究的剑鞘,也知绝非寻常之物。
楚云飞相释道:“那使者说,他家主人、也就是咱冥教六殿殿主上次听了回报知我是用剑的,今日便特命他带来此剑专赐我行事;又说这柄剑是他家主人珍藏多年的古传宝物,吹气断发、犀利无比,只因他家主人极重此次行动,才割爱下赐。你也知道,我早用惯了自己的剑,何宜临阵改换熟手兵器?可我方露推意,那使者便甚是谨重的告诉我,他家主人命我所杀之人也是使剑的,并且乃剑学顶尖高手,我虽也为本教这黑道第一大教专培杀手重部出身的顶极门徒,胜算也很难定,唯有用此奇物利器他家主人才可放定些心。”诉到这儿,轻笑了一声道:“他们自不知我自己的剑也是本殿长老为我精选特授的珍品利器,当世少有。我见那使者那般态度,又早将此剑和画幅收好于行囊内一并交给我,心思这既乃六殿殿主重授心意,不好非要拒却,反正只要我明日为他完成了差使,他也不会管我用的是哪把剑,便没再多说。”
江涛点了点头,不再多顾于此,放下剑急忙又取出囊内剩下的一只幅卷,正自展开,楚云飞已走过来,提起那柄剑细细一看一掂,禁不住赞道:“我一直还没打开行囊看过,真乃轻灵精巧之物。”说着抽出剑身,但听一声龙啸,一道青光顿时直耀眉睫,满屋刹那间便腾满了森森剑气!楚云飞竟被迫得双睫微微一跳,一时也不由大感其奇罕。
江涛也微露惊色的瞅了那剑一眼,随即便一心端看向手中展开的画幅,只见上面甚为清楚逼真的画绘着一名青年男子的头像,修眉俊目,英采非凡;像下还书有两行小字,便随着轻念道:“七月初七杀人日,黑风林内对争锋,青蛇剑必染血归,君若无能当自裁!”不由又一惊道:“大哥,这话意已是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明日一定要能杀人成事!此剑必须染血而归,否则就让你自行了断、做以谢罪!”
楚云飞却不甚在意,只是不住赏视着那柄剑,一时爱不释手道:“我若败了,那对手焉能相饶?不须自裁也有性命之忧。而我以前凭我的武功智措没有败过,这一次再加上我因无垢而立的坚定志念为保,更不会易败。就算此次对手实乃胜于我的绝顶高手,还有你同我一起。你我兄弟联手,又只杀一人,除非正碰着无垢她爹秦川那等一级的人物亲身来到,否则当世同辈中还有哪个能敌?”
江涛一听一虑,大以为然,仔细一瞅那画上的青年男子,自不会是秦川一级前辈人物,心情顿松;又听他连这事都能第一联想随言到与无垢有关系的秦川身上,可见无论自觉还是不自觉的意识中皆对无垢存念之重。不由又微有点好笑,只听他又感赞道:“果是把绝世好剑,原来名为‘青蛇’,倒还贴切,可惜有些太娇巧,倒似更适女子使用,不及我自己的剑称手,明日我还是用我那把剑为宜。”
江涛微一思忖,很是认同道:“即是与高手对决,就是细微不利也当谨防,是该选用自己熟谙的常用兵器。正如大哥所想,那六殿殿主重的只是杀人成败,只要事成,用没用他所专赐之剑他是不会在意的。”
楚云飞知他一心只为自己着想,对他目露亲意的含笑一点头,随即偏头朝他手持的画幅上一望,这一下却顿然面色大变,惊声失口道:“怎么是他?”
江涛大感意外道:“怎么?大哥,你认识此人?”楚云飞震惊失魂的愣视了那画像斯须,缓缓摇了下头道:“也算不上认识,方才才有过一面之缘……”微停了停,心神不宁的将先前在街市里遭逢剑洲的情形对他讲述了一遍,然后还剑入鞘搁下,怔怔坐入桌边椅中道:“天下怎会有这般巧事?这……这岂非是天意捉弄?”
江涛搁下画幅听了原委,便已测出些他心思,一看他这般神色,不由一阵着急道:“大哥,到了这个时候,你该不会又有什么别的想法了吧?你能不能脱离本教、达成心愿,可就全看这一次了!”

楚云飞颦眉苦忖,片刻方喃若自语道:“也许,也许我还可以等下一次机会……”江涛方才还只算猜测,这时听他亲口道出心态,竟真生改意。更是大急,坐下直凑在他面前道:“你胡想什么?这次的任务可不是一般买家相雇,乃是本教六殿殿主授命,而且他对此事还极度重视!鬼判长老也正是因为此才将此任选作达成你脱教心愿之机而特交由你执行,你既已接任到此,现在更有六殿殿主在这画上交代的话,怎可临阵改意、犹豫思退?大哥!你如今已是骑虎难下,若不杀此人,定然难脱干系大责!你自己肯定也是能够想到的,即便你是拼尽全力也难杀此人,那六殿殿主都不肯相恕,更何况如果你就这样罢手回去,他又岂能放过你?退一万步讲,就算他可以不究相饶,就算殿主可以偏宠保护你,就算东派那些人可以善罢干休,但你有过这一次大违教规行规之逆行,日后若想再获脱教之机,也势必会变得千难万难、渺望无期了!”
楚云飞紧锁的双眉一阵颤动,熬心苦思,真是左右为难道:“可是二弟,你没有亲眼见到,这位公子非但相貌英俊、武功非凡,心地更是仁善宽厚,实不愧当‘侠义’二字,举世难得!那般英姿风范,即便是只看一眼,都不由会心生好感,何况我与他还有那一番交触,更是倍生敬慕,实在不忍加害……”
江涛这时却哪能顾得上别人?急火攻心道:“大哥!你生就热肠,对谁都易发好心!这人与你仅方才初遇一面,你对他又能有多少了解?”一时也理不清到底该说什么才好,微停了一下,又接着急言道:“咱二人下山前那一夜,我在问天崖上是怎么劝过你来?你又是怎么坚拒我的?眼下我们人都已到了这里,与六殿使者再次接洽的面也见了、任也接了,事已至此迫在眉睫之境,你却莫名奇妙的心软起来!听你先前叙述,此人武功极度高湛,大敌当前,你怎么还能如此滥思妄顾、犹豫不定呢?”
楚云飞默然半晌,忽的牵唇一笑道:“自古杀手无情,我看我这人天生就不是这块料,一定是投胎时阎王爷判错了命。”虽是说笑,言态中却充满了自嘲苦意。
江涛只盼着他能正经表个态,哪有心思听他如此自谑之语?忧重之中,急忖了一下,定下个主意道:“大哥,若你实觉下不了手,那明天就让我来行事。反正六殿殿主关重的只是要此人性命,咱二人是谁出手他不会介意。”
楚云飞顿然一急道:“那怎么行?我敬此人是英雄侠士才不愿相害!若交由你杀他,那同我自己动手又有何区别?”说到这里,眼看江涛大现懊丧,又微感自失,心悔不该太急直接扫逆了他一腔关重好意,停了一下,语态一软道:“二弟,你又何必把自己说得好象冷血无情似的?我还不熟知你吗?你表面看起来虽远不及我热情,其实心肠还不是和我一样良软?你也算不了是个真正的杀手,只是因多难的命运才误沦入浮罗山上。如果今日换你是我,你也是一样会不忍下手。现在你只是因太关重我才会出此急性之言,可其实倘若你真杀了此等英侠义士,日后回想起来也定然会悔愧不安,我怎能让你代我受过?”
江涛又**一涌,当即高声回驳道:“我的事现在用不着你管!你先多顾虑顾虑自己吧!无论我性情怎样,都早已是本教的一名杀手了,杀手不就是杀人的吗?这个人和我素昧平生,你却是我至重的大哥,我不可能顾他不顾你的!此次行动如此重要,眼看明天就要行事了,你却突然这样优柔寡断起来,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那你到底想怎样呢?”
楚云飞避开他的目光,没再言语,那难色遍布的脸上分明大露仍不愿行事之意。江涛更是情急失控、由性疾言道:“头前你为了相识也没多久的秦无垢,弄得神魂颠倒、鬼迷心窍一般,一时间就什么也不肯顾惜了!我怎么劝你都不听,非要来执行这次任务!如今和这个人只不过萍水相逢、一面之交,便又这么好象一见如故、体顾的直如已多少年的好朋友似的!这可真是左也是你、右也是你!你这副比小孩还天真的热稚性情可让人该怎么说才好呢?你也不小了,不会不知道江湖险恶、人心难测吧?这世上有的是外表仁义的伪善君子,你仅凭一面就能断定他是个英侠义士啦?哼,大哥,如果此人确如你所认的是名英侠,那你可不要忘了你自己的身份,你这又是在对谁讲得道义、发得好心?在他们那些正道中人眼里,你还不永远就只是个邪教杀手、恶徒宵小而已!”
楚云飞早听得有些变脸,其后只觉他越说越是过分,待听他说完最后这句,脸色更是一下子刷白,万难再忍道:“是,我不应该忘了自己的身份。可我这人素来行事,虽不求遵从什么正理道义,却也求无愦于心!别人怎么看我都不要紧,可我自己总不能忘了自己还是个人吧?是个不愿沦为毫无正德感情的冷血杀手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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