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武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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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一庄正位于琼海通向博鳌的大路北侧的小山上,虽名为庄,但却是根据汉代军营样式设计,依山临河建成,由原木建成的围墙内建有同样原木建造的武器库,粮库,厨房,办公用房,军人宿舍,还有一个大训练场,一个射箭场。训练场上有一些按照毕炜设计图纸制造的单杠和双杠。军营通向大路的南大门两边,照汉朝惯例,树立有两座高大的门阙。这双阙也作为瞭望台和箭楼使用。而北门和东西二门门洞极窄,平时紧闭。这座军营正像是道路上的一扇门,只要此地在手,琼海就安枕无忧。
而眼下,在那军营山下的大路上,一排拒马正夹在道路中间,拒马的一边是排成五排的三百手持强弩的天驱士兵,另一边是几十个惊魂未定的工人,太阳照过来,只见地上一团团浑浊的影子佝着背,紧紧地挤在一起,人群里偶有一张两张脸仰起来,面目浮白的,向山上的军营看上一眼,也不抱什么指望似的,复又低下去淹没在黑影里。
“那些人,是盐场的交州人,拼命逃了出来,长官为什么不放他们过去呢。”营门左阙上的哨兵说着,站起了身,拿起手边的皮制头盔。
“小鬼,你懂什么?”虽然方明的年龄比这个士兵还小,但是他仍然用这种口吻对士兵说到,“你怎么肯定这些人中没有荆州人?如果有的话,我们又把他们放过去,结果会怎么样?”
“可是他们有腰牌啊。”士兵仍然争辩道。
“人都杀了,腰牌难道不能抢来?”方明笑着说,“你叫什么名字?”
士兵迅速立正,抬头挺胸,对面前的长官行了个解放军军礼,这个礼节是某人在建立天驱时极为无耻的从解放军那里抄袭来的。
“报告长官,第一营第三大队,二中队三什,列兵丁宜,报告完毕,长官。”
方明还了一礼,对他道:“好好观察,一有情况立刻汇报。”便要下楼,却听得楼梯上脚步响,又是一名传令兵随后赶来,传了诸婴军令:“在寻舟列队,准备迎敌。”
“准备迎敌啊……”方明脸孔黑得浑然一色,轻易看不出表情。“本次行动其他部队什么时候到?”
“回长官,大王大队长和小王大队长各领其所属大队,即到东门。”
方明叹了口长长的气,揉了揉手指关节,骨节喀喀一阵响动。“天天训练,为了就是这一天,没想到第一仗,竟要和荆州来人打。”
一阵苍凉的牛角号吹着,方明匆匆下楼,自去集结整队。
“长官,听闻您通晓诸般武艺,其中最精的是技击。您祖上是秦军都尉,当年征服岭南时,可是战功赫赫。”拒马那边的一个汉子道。
诸婴定睛望去,那人挂着一块中队长的腰牌,“蒙队长谬赞。”他答道,公子制定制度,军中亦有中队长大队长之职,不但极易混同,且指挥不变,他手下现在就有两个姓王的大队长。看来这一次事件解决后,他一定要向公子汇报,把这军队编制改一改。
“长官,当时荆州人造反,我们都在盐田里,一听见营地里有动静,赶快就钻进了林子躲起来,一躲就是一夜,天一亮我们就赶回琼海汇报,没想到被您堵在这里,已经有半个时辰了,麻烦您,能不能给点水喝喝。”
“好的。”诸婴对边上人打个手势,那一个士兵起身轻捷地奔了出去。
寻舟这个名字得来是由于在早期去博鳌晒盐时,这里是一个距离东一庄十五里的渡口,有一次人们回琼海路过这里,发现船不见了,找了很久也未找到,因此便得名寻舟。河上的几只渡船已经被拉上了这一边的河岸,方明站在岸边,指挥手下人进入挖掘好的一条战壕,并在里边积存箭矢、粗毡、桐油与少许粮水。
河对面的树林里渐渐有些细小声响,绕出一大队人来,皆是手持棍棒,高举锄头,前面一面大旗,上书“荆”字,约有二百之数,但树林中尘土高扬,似乎有大批敌人在运动。
“好家伙,盐场的荆州人一半都来了。”方明身边卧伏着的一个天驱一面用牛脂拭着弓弦,一面压低了声音说。“那些人是没有活路了。”
“咱们能怎么办呢,”答话的人摇着头,“这些荆州人为什么要造反呢,公子对他们多好啊。就他们那些木棍,又没有船,就算游泳的话,还不是在河中央就被射死。何况这些人把盐场没逃出来的交州人都杀得干干净净,这么缺德的事情竟也做了,归根到底不能怪咱们呀。”
“我们天驱里的荆州人也不少,几乎一半都是荆州人,这难怪诸婴大人把我们放到这里来,毕竟,这三个大队,都是日南人。”
士兵们一边小声地讲话,一边做着自己的准备工作,作为这次行动总指挥的连队长方明,来来回回检查准备工作,但是他将三个大队四百五十人检查完毕,河对面也没有动静。

“糟了。”他心中一动,对方肯定是声东击西,明地里面强行渡河,暗地里面从上游绕过这道防线,想不到荆州人中,还有如此的人才,他暗暗叫苦。
“一大队,二大队,由我指挥,悄悄地撤出阵地,在阵后重新集结,三大队,有小王大队长指挥,继续监控敌人。”方明再次下达命令。
当方明带着两个大队,正想急行军赶回东一庄时,河对面突然热闹起来,对面的荆州人拉出十几只木筏,开始强渡,当这边的士兵重新进入阵地,准备射击时,他们又停下了。如是再三,方明终于明白对方是想把他这个连队牵制在此处,不让自己投入主战场,而他想到诸婴手下也只有第一大队,第二大队在此处不能动弹,第三大队还在琼海各处执行任务,尚未归队后,不由着急起来,到底自己是初上战场,还是太嫩了。
会好起来的,他想,但是。诸婴那边,不知怎样。
“可千万不要失败啊,我们的旗帜,可是天驱。”他默默的道。
东一庄已经接上了火,诸婴看见博鳌那边过来的道路上扬起一阵低低的灰土,孙子兵法曰:尘高而锐者,车来也,卑而广者,徒来也。他自己手下人的急行军他自是熟知,一眼便看出这来的大股步兵是敌人。
“敌袭。”阙楼上的哨兵眼尖,早已看见,大叫起来,呜呜的号角再度吹起,只是这次格外尖厉。
据马那边的人群突然动了起来,那个腰里挂着中队长牌子的,还向诸婴要过水喝的汉子,刚才还是一张笑脸,现在目光突然变得锐利,从怀里掏出一件物事,就向诸婴打来。
诸婴拔刀,挥刀,击物,收刀四个动作一气呵成,将那件物事击落在地,却原来是一个铁弹子。那汉子见诸婴功夫如此,喝了一声彩,叫道:“好身手,可惜今天我要杀了你。”随即又发出第二粒弹丸。
诸婴再度击落弹丸,摇摇头,对那人道:“想杀我,你还不行。这手武功,是从飞刀化来的吧。”
那汉子笑道:“不错,可惜我手上没有飞刀,要不然你早已丧命。”说话间一手撑在距马上,纵身一跃跳过据马,抢过一个尚在发呆的士兵手上的环首刀,来战诸婴。
诸婴挥出一刀隔挡,道:“我叫诸婴,你叫什么名字。”
那汉子接下这一刀,两刀相撞党的一声,道:“告诉你也无妨,我是荆州五溪蛮阿摩兰,我祖上本是楚国人,秦国灭楚,先祖逃到五溪,你祖上是秦国都尉。也罢,我就用家传楚国技击,来对拼一下你的秦国剑术。”一边说,一边挥刀砍来。
诸婴隔开他的刀,笑道:“大丈夫斗智,不斗力,况且我身为部队长,何其忙也,就让你尝尝当年秦军威震天下的强弩威力。”说罢一闪身,对身后的弩兵道:“放箭。”
平时训练的轮番发矢战法的效果显露出来,五排士兵轮番扣动弩机,水平发射,弓弦铮铮之声如疾雨破空,敌人被困在距马那边无可回避,只放了三轮,几十人就被凌厉的箭雨射倒,箭矢自天而降,射得众人如同刺猬一般。
那阿摩兰命大,听见诸婴下令射击,便往旁边一闪,躲过箭只,随即再向诸婴冲去,诸婴无奈,担心以避再避,坠了士气,只好挥剑应敌,战作一团,他只不过十七八岁,力气毕竟不足,战了一会,便有些不支,只好闪过身去,示意周围人围上来群殴。据马那边其他的人武艺虽高,又是死士,但无奈此时还未爬过高一米的木制据马,便被弩箭射倒在地。
此时远处的敌人已经出现,前锋的覆灭并未给他们在心理上造成不好的影响,八百人随着中军一面荆字大旗,高唱荆州民间的战歌,跑步而来,居然大致组成了一个锋矢阵,恨不得将据马后的三百弩兵斩尽杀绝。
而此时东一庄军营营门大开,鼓声隆隆,三个大队的四百五十步兵顶盔贯甲,手持皮面藤编大盾,排成五十乘以九的方阵队型,前面三排平端长矛,后面的四排刀盾兵以环首刀刀背敲击牛皮盾面,应合鼓声。领头的旗手高举着战旗,踏着鼓点迎了上去。
“天驱,天驱,前进,前进。”这些业余的军官们高喊,挥动着手中的环首刀。
“秦风,秦风。”士兵们呐喊起来,加速小跑,带着重力势能和动能自高处迎向敌军前锋,密集的阵型丝毫不乱。
敌人锋矢阵前端最前的百余人已被凌厉的箭雨与后方本阵切断,承受着步兵犹如南海潮水般猛烈的冲击,阵形越来越薄,而那弩矢的雨幕犹不肯停息。
待到弩兵队长喝一声“停”,那百余个敌人恰恰只剩下最后一排,旋即如同秋末的庄稼似地被突击步兵前锋刈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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