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8 【泅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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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立!”值班员李大明一声口令,作战室内的四十号人齐刷刷地立正。
王德铭走到巨大的沙盘前,摆摆手道:“请坐下!同志们,上级已经批准了我们拟定的渗透侦察作战计划,现在,我们再根据最新观察情况和部队训练考核情况,推敲一遍作战计划。必须做到人人心中有数,临战配合滴水不漏!请上前。”
队员们纷纷上前围在沙盘前。
沙盘,是根据基本的战区地图和一段时间来的抵近侦察结果,制作的大比例河(红河)西越军防御态势实体模型。沙盘的前方墙壁上,还悬挂着巨幅的战区地图,队员们可以随时在平面地图和立体沙盘之间对比,确定计划中任何一个时刻的自身位置。
王德铭一手拿着指挥棒,一手捧着文件夹,指点着沙盘说道:“洒坝对岸,是越军老街省队一个独立营的兵力。经过一年的经营,越军沿河要点构筑了以铁丝网、碉堡、野战工事、高地半永备坑道组成的防御系统。在我预定渗透当面,估计兵力为一个连,其防御纵深达到800米。在老街,还有越军主力随时可以沿河岸快速增援。在当前的形势下,我们的行动不能给越军以任何的把柄,必须做到隐蔽、快速地通过越军防线,渗透到其纵深,再向东迂回。查明越军老街到河江一线兵力布置,判断其遭遇进攻后的增援路线以及反应时间,为我军制定大规模的反击作战计划提供必要的依据。”
队员们都经过初级指挥培训,也参与了分队作战计划的制订,此时听指导员的开场白,无非是感受一下上级的决心而已。因此个个都在摩拳擦掌,等待指导员给自己分配任务。
王德铭将手中的文件翻过一页后道:“根据对红河水文资料的分析,我们确定了一号和二号泅渡点,并首选一号。二班长,说说你们班的准备情况。”
“是!”滕斌一挺胸膛,接过指挥棒道:“我们班全员通过泅渡项目考核,携带全副装备于一号泅渡点下水后,十三分钟内可以到达敌军河沿地区。尖兵组利用老虎钳破开铁丝网后就地警戒,工兵组可以在三十分钟内扫出一条宽度为1米的安全通道。经过测算,如果支援组跟随工兵组边扫雷边前进的话,三十五钟内可以控制敌人的游动哨和前沿地堡,保障后续大队通过。”
王德铭对照手上的计划,满意地用笔画了一个勾。有实战经验的郑尚武离开后,他只能通过详细周密的作战计划来弥补实战指挥经验上的不足,利用队员们的经验来组合整个作战行动计划。
“卓军,谈谈二号泅渡点备用方案。”
卓军抬手敬礼,也没接滕斌手中的指挥棒,朗声道:“二号泅渡点的水流流速大,经过两次夜间试渡测试,泅渡时间为二十分钟。除此之外,兵力分配和器材使用,与一号点完全相同。”
王德铭从滕斌手上拿过指挥棒,指点着越军河沿工事道:“二班作为第一梯队扫清道路后,一班跟进切实控制地堡内敌军,保证全队安全通过河沿,向纵深山地穿插。通过河沿后,三班代替二班作为尖兵班,沿1057高地西侧河谷搜索前进。四班,为全队后卫。凌晨两点准时行动,四点三刻全队通过越军防线转入纵深休整,执行第二阶段作战任务。”
在红河的东西两岸,中越两国都有个地方叫洒坝。西岸的越南洒坝是个小集镇,东岸的中国洒坝是个国营农场。
二月,红河上游流域的降水很少,因此展现在王德铭望远镜中的红河,不再是那般呼啸南下,气势磅礴,而是犹如一个迎春的红衣美少女一般,含羞带怯地静静流淌。在无月的夜晚里,这种静谧的氛围却随时可以被枪炮声破坏。
东岸河边的茅草丛中,身着越军军服的王德铭举起望远镜,死死地盯着河对岸的铁丝网和游动着的越军哨兵身影。他的额头上冒出了黄豆大小的汗珠,掌握望远镜的手间或交替着在衣服上揩去汗水。此时二班的泅渡,是渗透侦察作战计划的首要环节!
“到了,指导员快看。”
戴着伪装草环的卓军摘下望远镜,给指导员指点了一下观察方向。
滕斌踩到河床上的卵石,轻轻吐出口里的竹管后将头探出水面,黑沉沉的大山背景被眼前的铁丝网割裂成奇怪的形状,两名越军哨兵远远地走动着,越军的碉堡在夜幕中画出淡淡的轮廓。
举起79狙击步枪,利用被动红外瞄准镜详细观察越军阵地。正如前阶段的侦察结果显示出来的一样,选择这个越军守备薄弱的地方实施渗透是正确的。整个预定泅渡正面上,只有两名越军哨兵和可见的一个碉堡。
滕斌一摆手,身后的三名队员立即做好了战斗准备。老虎钳递了上来,滕斌将枪斜背着,保持头部露出水面的高度猫腰前进,快接近铁丝网时,又改为匍匐前进。

每隔两米一根木桩成为铁丝网并不牢固的支撑,带着毛刺的铁丝网上没有铃铛之类的报警物件。当然在靠近河沿,随时可能浸入河水中的铁丝网,也不可能通上高压电流。滕斌看准了贴近一根木桩的空隙,只用绞断几根铁丝,就可以为人开出一个足够宽裕的口子。
老虎钳悄悄地伸出去,夹住了铁丝,滕斌正要用力,却看到张挂在铁丝网上的铁丝居然连接着一条细细的金属线。冷汗顿时冒了出来,那是一根绊发雷的引线,借助铁丝网的张力维持着引信的触发状态!一旦铁丝网被破坏,张力消失,地雷引信就会立即触发!
越军没有使用防御性能更好的卷筒式铁丝网,却采用老旧的张挂式铁丝网,奥秘原来就在于此。
明白了,为何越军哨兵会远远地布置在铁丝网五十米处?铁丝网后有一个不小的地雷阵!作为尖刀的二班,首先要破坏敌人的铁丝网,才能进一步地扫雷开路,保障全队通过。看来,红剑偷袭越军炮兵阵地的行动,已经给越军提了醒,这里兴许就是越军设置的陷阱。
此时,没有时间给人用来思前想后,作战计划已经展开执行,一个环节出错就可能导致全盘的失败!
滕斌伏低身子,腾出手来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就着几乎没有的天光,睁大眼睛观察面前的铁丝网,希望能够找到一根没有与地雷引线连接的铁丝。只要有一个突破口,他就能钻过铁丝网去排雷,为全队开辟一条通道来。
一根、两根、三根……
滕斌失望了,每根横向连接的铁丝几乎都能影响到地雷引线!他不敢贸然出手去钳断任何一根铁丝,铁丝网的张力来自于经纬交叉处的应力。一根铁丝的断开,这种应力就会受到影响,铁丝网的张力就会降低,地雷引线就会触发引信。
东岸的王德铭抬起手看看表,破坏铁丝网的时间已经超过了计划预定三分钟,二班的扫雷支援组却还没有上去。
“二班撤回,四班准备,在二号点实施泅渡。”王德铭尽量掩饰着内心的沮丧情绪,简短地下达了命令。
卓军轻轻应了一声,猫腰就退出茅草丛,刚走出几步,又听指导员道:“回来,命令取消,继续执行一号方案。”
对岸又有了新动向,滕斌发信号过来要求计划整体延迟十分钟。这就表明二班已经找到排除当前困难的办法。
三名尖兵凑拢到一起,滕斌将手中的老虎钳交给身边的队员,从枪上抽出探条来,小心翼翼地伸过铁丝网的空隙,想以探条作为铁丝网反向的支撑,以保证铁丝网被破坏后地雷金属丝不会移动。如果操作成功,老虎钳才能派上用场了。
河边全是带着红泥的沙土,经过四个月的旱季后显得非常松软,探条通过铁丝网后插进沙土中,竟然毫不受力!滕斌只得将自己的手伸过铁丝网,重新调整探条入土的位置。
堪堪能过一个拳头的铁丝网空隙,一簇簇的毛刺张牙舞爪地肆意扎进滕斌的手背和手腕,偏生滕斌又不能太快地伸手缩手,以免引起铁丝网的振荡,导致地雷引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被毛刺吞噬。带着铁锈的毛刺生生地划破皮肤,他额头上的汗珠也越来越密,火辣辣的痛感从手上传来,越来越剧烈。
探条触到了一个硬物,滕斌摇摇头甩开睫毛上的汗珠,睁大眼睛仔细看去,想尽量分辨出探条接触到的是卵石还是地雷雷体。真要把防止地雷起爆的支撑放在地雷本体上,那被地雷炸死也算不得冤枉了。
看清楚了,那是一块卵石!
探条找到支撑点后,很快就顶住了铁丝网的交叉承力点上。等滕斌慢慢从铁丝网的窟窿中缩回手时,整个右手手背已经是血肉模糊、惨不忍睹了。
“喀哒”,老虎钳发出一声轻响,滕斌眉头不由得一皱又松开来,地雷没被引爆!安全。再一声轻响,地雷还是没有动静。长长地松口气后,滕斌挪到一边,用红布手电向河东打出信号,排雷组的队员很快就通过铁丝网的豁口,开始紧张地排雷操作。
河东岸,一班和三班的队员凭借雨衣浮包,保持着射击警戒姿态开始泅渡红河。由雨衣和背包扎成的浮包,能够提供十五公斤的浮力,是长距离敌前泅渡的便捷工具。而机枪手则是采用三角形浮包,以竹竿连接三个普通浮包后,可以用作轻、重机枪和40火箭筒的发射平台。
地雷一个个被起出,抽去引信变成瞎火,安全通道在夜色中向越军纵深延伸。而此时,越军的哨兵对即将降临的危险一无所知。
(明天下午,自由有点私事需要处理,可能无法更新,现提前将明天下午的更新上传,请读者朋友们谅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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