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奇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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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庆的想法,郑尚武也有。
他之所以只派张勇回去发信号,就是存了在进攻中的敌人背后捅一刀的心思。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没有想到他的决定,会导致张勇目前的生死不明。他隐隐担心那声爆炸是张勇拉响了手榴弹,与敌人同归于尽!
张勇,做得出那样的事情!朝夕相处了两年多的时间,连里别的人他不敢说,可是张勇和曾庆他能拍胸膛下保证!
为张勇报仇!这个心思主宰着郑尚武和曾庆,唯一不同的是,郑尚武还没有丧失理智和清晰的思维。
出击,两个人的出击必须把握到最佳的时机,否则为张勇报仇不成反而又搭上两条性命。时机,应该是敌军连续攻击受阻而疲惫,我军在坚守住阵地组织短促反击的瞬间。只有这个时候出击,郑尚武和曾庆才有可能成为战场上的奇兵,狠狠捅上越南鬼子一刀后,会合反击部队回到自家阵地上。
躺着的功臣,郑尚武不想当!可是没理由在机会来到时,不去当活着的英雄啊!?
越军在763A南坡的攻击被我军分配合理的兵力、兵器击退,随后又将攻击正面拉向东坡的三号阵地。这个改变是愚蠢的,越军的进攻兵力由此变得相对薄弱起来,更重要的是:为了支持东坡的攻击行动,越军的迫击炮阵地再次迁移,正好不好设立在郑尚武和曾庆藏身的大岩石东面不过三十米处。
忙碌紧张的越军显然没有想到,这个经过了无数自己人的地方会隐藏着中**人。说到根源,是越军最初被灌木丛那边的张勇吸引了注意力,仓卒中没有安排对这个地形有些复杂地方的正常搜索。
看着越军在自己面前架设好三门100迫击炮,炮手们将一发发炮弹射向我军阵地,郑尚武和曾庆按捺住性子等待着,等待我军司号员吹响那熟悉冲锋号声。
这种等待是相当难受的心理折磨。他们恨不得马上冲出去,用手中的武器将敌人的炮兵消灭,免得山上的兄弟们遭受这可恶火炮的杀伤。郑尚武知道763A高地上我军迫击炮阵地的位置,从弹道角度来看,我军看不到岩石后的越军炮兵阵地,当然也不可能用60迫击炮轰击这里。
“蓬蓬”的迫击炮弹出膛声一次次敲击着两人的心脏,郑尚武也记不得自己拉了几次曾庆了。这位兄弟的脸上、掌心、后背全是汗水,是那种焦急的汗水。
他们不能说话,敌人也有可能在潜听,尽管战斗中这种做法并不顶用。敌人也许就有人在头顶的岩石上,那里距离我军前沿最少有400米的直线距离,一般武器难以打到。敌人甚至可能就靠在岩石上,些微的声响就可能引起他们的警惕,暴露出两人的位置。
郑尚武找了一块小石子,在地上写了两个字:反击。又向高地上指了指。
曾庆会意了,紧张到发白的食指离开了冲锋枪的扳机,让担心那枪走火的郑尚武长长地轻嘘了一口气。真要这个时候暴露位置,张勇可能的牺牲就太不值得了!
旁观战争是一个奇怪的处境,对军人而言更是如此。敌我两军在交战,手里有武器的郑尚武和曾庆却不能扣动扳机,向面前毫无防备的敌群射出仇恨的子弹。消灭敌人,首先要保存自己。他们可以随时消灭面前的越军炮兵,可不能保证在消灭敌军炮兵后,能够安全回到高地。
时机,终于在难熬的两个小时后来到。越军的进攻一次次受挫,进攻者必须花费巨大的精力去对付依托既设阵地的防御者,还要承受比防御者更大的伤亡。因此,越军的攻击越来越无力,强弩之末的征兆越来越明显。

又一次对南坡我军阵地的排级规模进攻发起后,激烈的枪炮声响起不到十分钟,高地上突然响起“滴滴答”的号音,随即,喊杀声和突然增强的轻重机枪射击声响起。处于防御态势的我军终于发起了反突击!
郑尚武又拉了一把跃跃欲试的曾庆。还不是时候,这里的越军还没有慌乱,这证明我军的反击锋芒还没有触及到这个方向的越军。此时出击,两人很快就会被附近的敌军发现并包围起来。
枪声在东边和北边激烈地响起,不断有溃退的越军从远处浓雾消散的灌木丛旁退向嘎巴村方向。
“打!”
郑尚武扣动手中冲锋枪的扳机,连续几个短点射,将正在收拾炮架的越军炮兵打倒几个。接着曾庆的枪也响了起来,两支冲锋枪形成的小范围密集火力,完全覆盖了越军炮兵阵地。
惊惶的越军一时没有发现大岩石下喷吐的火舌,反而就地趴着东张西望,警戒高地方向。这样,敌人的**正好朝向两人。
象这样的杀敌机会实在难得!两人尽情地发射着子弹,将早已经记恨在心里的敌军炮兵一个个打翻在地。直到附近的敌人发现炮兵阵地的异常情况运动过来时,我反击部队已经冲过灌木丛的左侧,向大岩石这边运动过来。
郑尚武跃出隐蔽地,掣出手榴弹拉了弦扔向涌动着后撤的敌军,曾庆也跳出岩石下的孔隙,将手中的冲锋枪打得山响。他们边打边向高地冲去,仓促中败退下来的敌军还没来得及分辨子弹来自何方?也没来得及分辨反向冲来的两个人是敌是友?一个个纷纷饮弹倒地。
奇兵突起,让久攻不下战意消褪的敌军彻底丧失了战斗意志,越军用飞快的速度丢下炮兵阵地以及阵地上的炮兵尸体,消失在山林间。
打了敌人一个措手不及的郑尚武再次拉了一把曾庆,将这兄弟摁倒在地。说时迟那时快,一梭子子弹啾啾地从两人头上飞过。那是自己人发射的子弹,越军没有分辨出两人,凭什么就能让反击的我军能够远远地认出两人来?
这个时候不趴下,只能吃自己人的枪子儿,真要那样就太冤枉了!估计到了阴间,阎王老子都要骂两人是笨蛋。
“连副!是我,郑尚武!”
郑尚武看到带队反击的副连长王安国,赶忙趴在地上支棱起上身喊话。
王安国马上就知道,对面的人确实是郑尚武。且不说敌人没有如此标准的四川口音,单凭“连副”这两字,就知道是郑尚武。平时只有他用“连副”而非“副连长”称呼王安国。
没等王安国回答,他身边的沈永芳就怪叫道:“郑老幺,真是你?”郑尚武上面有个哥哥郑尚文,还有个大姐郑尚敏,因此家乡人都叫他郑老幺。
此时,枪声已经逐渐稀落下去,遭受反击的越军撤退得很痛快。因此郑尚武在对面嚎叫的声音,顿时响遍了逐渐冷寂下来的整个南坡战场。
“老子们干掉了小鬼子的炮兵阵地!哈哈……”
胜利的兴奋很快就消褪的一干二净,张勇的遗体被战友们从灌木丛中抬了出来。这是一具不完整的英雄遗体,他的右半边身体从腰部起消失了,头部和胸前还布满了越军发泄不满时射出的弹洞,全身血肉模糊。如果不是那身三点红(当时我军的军装领章和帽徽是红色,戏称三点红),全连上下没有一个人能够确定,那就是张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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