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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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全身好痛,小心的呼吸着空气,慢慢的习惯痛楚。
「痛」对玉飞烟来说并不陌生,从小在水印楼长大,历经的折磨洗练部是「痛」过来的,所以即使是痛,他也能刻意的忽略它,然后细细的回想为什么会痛。
对了,他被人推了出去,然后……如果他没搞错的话,把他撞飞出去的,应该就是侯爷那几匹有名的骏马。
这样马蹄践踏下还能幸存,他是该庆幸自己的长命,还是该恨仍不得解脱?
连叹息都会疼痛,他嘲讽的暗笑,轻掀眼睑,入目的是一片白,晶莹的白,悦目的白,这是哪里?
绝对不会是他的小屋,他那寒酸的小屋连寸白的地方都没有,那这里是哪里呢?转动眼球,然后蓦然睁大,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这样的房间摆设是玉飞烟从没看过的怪异,虽然他的人生仅只短短不到二十载,不是身处水印楼,就在这房和那房移动,到最后就是只在焰堡这样的王府深宅,眼界算窄,但也觉得眼前这样的家具着实风格诡异。那椅子上高高的垫着什么?用眼观察,材质似乎近似牛皮,但那反着光线折射的光滑,又没有他见过的牛皮那般的粗糙,而且靠着墙壁的那扇……应该是窗户吧?毕竟那外头是他熟悉的湛蓝天空,可是这窗怎么没有窗棂,而是近似透明的不明薄片……咦?是什么东西飞过天空?鸟吗?
心猛猛的跳动,直觉告诉他,那不是鸟,是某种机械,天底下哪有不用振翅就能飞的鸟?天底下哪有鸟飞过天际,会在尾部遗留白色的烟雾给湛蓝的天空?
头皮一阵阵的发麻,他应该是死了吧?这不是他熟悉的世界。
可是若是死了,他又怎会这么痛?
再转头看看床畔,又是一个奇怪的透明容器,里头似乎装了水,下方延伸着一条细长的管子,连结着一眼银针插进他的手腕……他的手腕?
那只手腕看起来怎么也不像自己的?
他的手是纤纤玉手,白若莹玉、纤若柳枝,怎么也不是眼前这只近似褐色强壮的手腕,可是他发念欲动手指,那手腕竟随他意念动了动,引起的剧痛却又那么的真实,这世间没有那种顶替别人疼痛的事吧?
满脑袋的问号,一个个都是不解,无法明白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觉得好累、好累。
唉!管它的,天底下倒霉的事情都叫他给遇上了,再差又能差到哪里去呢?
细长的叹气,避免再招惹更多的疼痛,他闭上眼睛,打算再睡个一觉,就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他睁开眼睛,看到一个穿着怪异的男子大踏步向他而来,脸上布满喜悦。
「世尊,你醒了?」
这男子长得真是好看,堂堂一尺八的身高,高挺的鼻子恍若高丘.深邃的眼眸好似幽潭,近似四方的脸庞带着棱角,显示着刚毅不阿的正气,那双粗眉微微的耸趄,脸露焦急。
「世尊,你感觉怎么样?身体哪里不舒服?」
男人的手伸向他,帮他盖好白色薄被。
「你叫谁呢?」他开口问。
这一开口才发觉喉咙灼痛得很,大抵伤到喉咙了吧,那低沉的嗓音,陌生得令他皱眉。
「叫你呀!怎么?撞昏头了,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男人嘴角微微上扬,「这状况还能开玩笑,表示情况还不大糟,我们俩真是命大呀,车子翻了几圈,你还飞了出去,竟然没什么外伤,运气真是不错。」
他觉得脑袋更沉了。
「公子,小的不明白你所说何事?可不可以请你讲得更详细点?」
男人敛了笑容,不可思议的瞪着他半晌,才开口道:「世尊,这不好笑,你过了生死关头,第一件事就是拿我寻开心吗?」
「小的没有这个意思,只是不甚明白,若是得罪了公子,遗请海涵。」他顿了顿,才又小心翼翼的开口,「公子为何称我世尊?小的并非修道人,哪有幸被这样称呼?」
男人眼中似乎闪过什么,收了双手放在身侧紧握。
「那么,请问你以为你是谁?」
问他身分吗?
「小的姓玉,名飞烟,是安远侯爷的第二十七公子,如果不麻烦的话,可不可以请你捎人通知一下安远侯府,说我人在这里,请他们派人过来。」
只是他又是怎么会从安远侯府的门口到这个怪异的地方?着实诡异。
男人伸出大手摸了摸脸,然后支着头定定的瞧着他,露出深思的表情。
「你……不认识我?」
「小的哪有这样的荣幸。」
他更小心的说着,被瞧得胆战心惊,好像字字句句都是错。他可没忘记,犯错的代价是更严重的「痛」,为了避免痛,他得更加小心。
「金世尊这个名字对你来说有什么意义?」
他努力的思索,才敢开口:「是……某个铸金的佛像吗?」
男人突然伸出手,快速的朝向他床头的上方,按了个红色的小圆点,向墙壁大喊道:「医生,这里是一○一号房,赶快过来,顺便把院里最好的精神科医生找来。」
刺目的光在他眼前闪动着,他眨了眨眼睛,好奇的看着那个怪异的机器。
「请问,你们怎么把光放在那根筒子里?」
身穿白衣的医生关掉了手电筒,严肃的瞧着他问道:「你是哪个国家的人?」
「大明国呀,怎么了吗?」
周围的人露出更严肃的表情。
「那现在的总统是谁?」
「什么是总统?」
「那你觉得现在的皇帝是谁?」
「小的哪有资格提起皇帝陛下的名讳,这不是折煞小的吗?」
虽然搞不清楚怎么回事,但本分还是懂得遵守的。
「够了,不要再『小的』『小的』称呼自己,听了真是碍耳。」
原先的那个男人粗声警告,他把这「警告」重重的放在心里。
「好的,奴家知道了。」
那男人突然睁大眼,然后朝天翻了翻白眼,「天哪!你怎么用这么女性化的自称?」
哪里不对了吗?
「等等,你说的『二十七公子』是什么人?是什么鬼侯爷的第二十七个儿子吗?」
「奴家的命哪有那么好,我是侯爷的第二十七个男……」
「够了。」男人突然大声喝止,「我已经知道你要说什么,我不想听。」
他乖乖的闭上嘴巴,从善如流是他从小被教育的美德。
「年先生,你们家少爷对明朝的历史特别有兴趣吗?」医生凝重的询问。
被称「年先生」的男人烦躁的抓着头,「他该死的才会对中-国的明朝有兴趣,他最有兴趣的领导是李世民。」
唐朝的唐太宗?这个他知道,终于有他知道的了,并为此暗地里欣喜不已。
「或许你不是很了解他,不过更大的可能或许是……某些人也不甚明白自己。」
「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或许在金先生的意识深处,他其实是喜欢明朝的。」
「那又怎么样?」
「所以金先生会幻想自己是个明朝人,这很明显是妄想症。」
年姓男子突然揪住白衣先生的衣襟大喊:「就算是这样,他也该妄想自己是明朝的皇帝,而不是明朝的男妓!」

白衣先生畏缩了一下,但还是大着胆子清了清喉咙继续说:「大部分的人以为很了解自己,但事实上。绝大部分的人并不是如他们自己以为的那么清楚自己。」
年姓男子揪着白衣先生的衣襟提得更高。
「我告诉你一个事实,就算世尊真的人格分裂,也不会分裂出一个男妓出来;就算他是个同性恋,也不可能是个这么低声下气的受气包。」
白衣男子更不自在的清了清喉咙说:「人格分裂是个比较严重的说法。」
年姓男子突兀的放开白衣先生,把他往后用力一推。
「算了,跟你们沟通协调太累了、总之,他现在这样的情形不许你们向外说出去,如果让我在外头听见了一字一句,贵院明年的预算……还有你们在这里的大好前途……嗯哼,一切尽在不言中,明白了吗?」
「放心,守密是我们医生该尽的本分。」白衣男子整整衣服,正色道。
医生?他这才敢肯定,原来这位白衣先生就是大夫啊。
「大夫,我有什么毛病?」
医生瞧着他,欲言又止,最俊摇摇头,指着年姓男子说:「问你的助理比较清楚。」
助理?
「你叫年助理吗?」
「不是。」年姓男子明显咬牙切齿,「我姓年,名立仁,立即仁义天下的立仁」
「好有男子气概的名字呀,真是好听。」
忍不住带着艳羡的口气,哪像他的名字轻柔飘怱的,像是随时都可能消失似的,也是。飞烟本就是随时都会随风飞散的悲惨存在。
「不要用那种语气说话。」年立仁低吼,真是再也听不下去了,金世尊一向是那么的桀惊不驯。不可一世,哪里会用这么可怜巴巴的语气说话。
知道他不爱听,他立刻乖乖的闭上嘴,虽然不晓得年公子为什么不爱听。
「叫你不说话,你就真的不说话了吗?」
金世尊又哪里是那么容易听从别人命令的角色,一想到这里就更怒。
玉飞烟张开嘴巴,思度着要说什么才不会让眼前的这位公子更生气,然后才极小心的出声。
「公子想要奴家怎么样,只要开口吩咐便是,奴家驽钝,猜不着公子的心思,还请见谅。」
就见年立仁脸色顿青顿白,然后一拳打在床边的小几上,开口大喝:「出去,统统给我出去!」
那些个医生、护士顿时匆忙的离开,他也不顾身上的疼痛,挣扎着想要出去。
年立仁压住他说:「你这是干什么?」
「你不是叫我出去吗?」他可怜兮兮的陈述着事实。
「你这样子能有法子出去?」年立仁不由自主的拔高音调。
「有的,奴家很能忍痛,公子不必担心,我真的能走。」他吞咽着口水,委屈的说道。
年立仁突然有股冲动想把他立刻掐死,但他硬生生压住,只是烦乱的喊着:「天哪!这演的是哪出!」
年立仁气冲冲的甩门出去,虽然房间安静了下来顶好,可是总觉得空虚。还有更严重的不安。
他当然是该不安的,这里不晓得是什么地方?他也不晓得什么事情降到了自己身上?
不过是被马给踢飞了出去,怎么一夕之间改变这么大,自个儿的身子从纤细弱质变得像个真正的男人?
这是在作梦吧!
以前他曾梦想过,若能离开水印楼,一定改名换姓,到一个谁都不认识他的地方,慢慢的把自己柔弱的身子骨练得有力气,练得厚实,虽然这辈子要练得孔武有力怕是难了,但怎么也该像个男人,一改那种随时被风一吹就会倒的体态。虽然这样的身子是他梦想,但平白无故的得到,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怪怪的。
老天爷怎么会莫名其妙的对他这么好?
不敢相信自己会有这样的好运。
门被推开,一个姑娘走了进来,玉飞烟不好意思的把眼光撇开,怎么这里的姑娘都这么大胆,刚刚那雨个跟着大夫进来的是这样,现在这个推着小桌子的姑娘也是这样,几乎把整个腿部给裸露了出来,知不知羞啊?他都不好意思看了。
「金先生,会无聊吗?我给你开个电视好吗?」
护士低下身来,帮他整理着被子,检视点滴的情况。
她说的话,他有八成听不懂。
「姑娘,不要称小的『先生』,小的哪有那资格呢,那是称呼有学问、有品德的人的,你就叫我飞烟吧。」他客气的开口。
那个姑娘连嘲笑都不掩嘴。
「飞烟,会不会无聊呢?看电视好不好?」
「电视是什么?」他好奇的问。
只见她拿了个有许多突起物的扁平盒子一按,镶嵌在墙壁里另外一个大的扁平盒子突然亮了起来,闪动着人影和声音,这让他大大的吓着了,张大口看着,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这就是电视,你想看什么频道,只要按这里跟这个就可以转台。」护士拿着遥控器在他面前示范着。
他愣愣的盯着电视荧屏,出神的说道:「你们怎么做到的??怎么把人放在那么小的一个盒子里??」而且还逼着他们做出一副非常快乐的样子,真是有办法的残忍哪!
护士呵呵笑出声,「拜托,你还真是分裂得彻底,要不是医生肯定你的病情,我还以为你是穿越时空过来的。」
『穿越』他是明白,但是『时空』是什么东西?
「跟你讲话,好像在读古装小说,真有意思,不过那是小说里头才会发生的事,先生你就是典型的人格分裂而已。」
护士摇摇头,给他换了点滴,喂他吃药,看他脸一直红红的,才奇怪的问:「你脸怎么这么红??」
他不自在的再度移开目光,离开那令人遐想的酥胸,这辈子没碰过这么尴尬的情况,竟然跟个清白女子这么……接近,近到足以目睹这辈子以为看不到的美景。
「姑娘不该穿这样的衣服,露出腿跟……咳,那是青楼女子才会有的打扮。」
「哈!哈!哈!」
护士噗嗤笑了出来,还笑得开怀,一点都不像是他认定的正常女子。
「你还分裂得真是彻底。拜托,现在女人穿得比我清凉的多了,更何况我这是标准的制服呢!算了,你分裂太过头了,跟你说这些你也不懂,等你人格整合成功之后就会明白,不会动不动就大惊小怪。」
他选择缄默不反应。
等她离开了后,病房里只剩下电视的声音,明明还觉得疲惫,却定定的盯着电视屏幕舍不得睡觉,那电视盒子里的小人演着古代秦国皇帝的故事,令他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怎么样才能把千军万马放进这么小的盒子里,而且还演出激烈战火?
到了广告时间,他讶异的看着异国人种在里头解说人体结构,贩卖牙膏……从来不知道,牙齿是该这样清洁的。
突然想到刚刚那位姑娘所说的「转」,他移动手指在遥控器的按键上移动,果然电视屏幕上的显示转变甚大。
他张大着口,呆呆的一个频道转过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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