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猫鼠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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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点钟,沈安若准时走出公司大门,片刻后,程少臣已将车开至她面前。他十分绅士地下车替她打开车门。
“你喜欢吃什么?想去哪儿?”程少臣发动车子的时候问。
“这一顿应该我来请的。”沈安若还记得那天的话。
“好吧。你请客,我买单。”
沈安若正想坚持,程少臣淡淡地说:“不要跟男人抢着付帐,这是淑女的基本礼貌。”她只好沉默。
他开车的时候很认真,话极少,偶尔说一两句,也并不转头,眼睛定定地直视前方。沈安若也坐得笔直,目不斜视,但仍感觉得到他似乎偶尔会看她一眼。这个人的存在感很强。
他们去了沈安若推荐的川菜馆,程少臣吃得少,大多数时候在看沈安若吃。
“这里的迷踪鱼味道很好,平时都不允许打包的。你不尝一下吗?……你不吃辣么?”
“我午餐吃得晚,现在不饿。”程少臣终于又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鱼肉,一边看着它的油滴滴落下一边说,“我甚少见女士们这样大方地吃这种油辣的东西。我的女同事们,一口辣都不肯吃,怕长疙瘩,有油的东西更不沾。”
“那是精致女性。马斯洛说,人总要先满足了基本需求才能去追求更高层次的享受,我目前与祖国一样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胃的满足比外表美丽更重要。”
程少臣笑出声来:“你是学经济的?”
“管理。”
后来两人零星地聊一些话。社交礼仪书上说过,不相熟的人,聊天气之类的话题最是安全得体,于是两人真的一直聊天气,北方的三九天南方的梅雨季直到伦敦大雾与美国西部龙卷风。安若中学时地理成绩十分好,她猜程少臣的大概也不差。
那天沈安若吃了很多,迷踪鱼、水煮鱼,夫妻肺片与小龙虾,几乎都是她在吃,程少臣动得很少,弄得安若几乎不好意思。
“你看起来这样瘦,胃口倒还不错。”程少臣的表情,似乎看她吃比自己吃要有意思得多。
“你是夸我还是损我?”
“当然是夸你,你怎会听不出来?胃口好的女孩子令人心情愉快。”程少臣微微抿唇,露出酒窝。他看起来并没笑,但眼睛里似有笑意。这男人的表情总是暖昧不明。
其实他更有意思,吃米饭时根本没有挟一口菜,竟然就那样不动声色地吃了半碗。沈安若在心里佩服得五体投地。
或许他根本不吃川菜,却肯陪自己来,安若觉得有感激也有歉意。后来他们俩真的再没单独去过川菜馆,但沈安若始终不知道程少臣是否真的不吃川菜,因为与其他人一起聚会时,他明明也肯吃几口。
其实沈安若才不能吃川菜,她吃过的第二天总会肠胃炎发作。
第二天贺秋雁去她那里混饭吃,结果最后不得不帮她炒菜煮粥。她毫不同情地看一眼躺在床上全身无力的沈安若:“怎么?你又去吃四川菜自虐啦?活该,让你再不长记性。”
“不吃辣的你永远都不会明白,那一刻的快乐,足以抵得过此时的痛苦。”
“我呸,沈安若,你好像在写色情小说。”
“是‘**’,OK?字形虽像,意境大不同。”沈安若气息奄奄地说。
“沈安若,你此刻虽然看起来像只苍白鬼,精神倒不错。”贺秋雁松口气。她几次欲言又止,但终究只字未提江浩洋,安若也暗暗地松口气。
没想到一周后程少臣又约她。当时已经下班,但安若公司正在搞体育活动,她在一片嘈杂里接了陌生号码来电:“您好。请问您哪位?对不起,我这里听不清,请您大声一点。”
“你好,我是程少臣。”
沈安若有些小小的尴尬。她对数字十分迟顿,很难记住电话号码,超过百万位就犯晕。
她走到安静处,听清程少臣质感清冷但语调温和的声音:“如果沈小姐明日有空,可否帮我一个忙。”
他语气诚恳,理由听起来如此充分,第二天又是周末,沈安若觉得很难拒绝。
程少臣的一对前辈夫妇明日要来Y市,程少臣请安若作陪。沈安若说:“你的女同事们呢?”
“她们不合适。而且,那位阿姨与你是老乡,你不想来认识一下?”
沈安若跟程少臣一起去车站接了那对老夫妻,便明白程少臣为何要找她。那位老先生,头发花白,精神矍铄,表情严肃,穿一身洗得发白的笔挺中山装。而那位老阿姨,虽然慈眉善目,笑容可亲,但一身打扮分明像八十年代政工女干部。想来程少臣口中那些精致的女同事,入不了这二位的眼,还是端庄朴素的她更能胜任。这天她穿了耐磨的平底鞋与素色的短羽绒衣,扎起头发,没化妆,打扮得跟学生一般。
果然老先生跟程少臣打完招呼后,看见安若便眼睛一亮:“少臣,这丫头好,端庄秀丽,温婉大方,可比你前两回带来的那些强十倍。你看女人的眼光总算长进了。”他声音十分洪亮,几米外都听得见。立即有人回头打量沈安若,她找不到地缝钻,只好作出“端庄温婉”的表情微笑。
这二老是程少臣父辈的好友,又从小看着他长大。每年这时候都要来Y市一趟,通常只要程少臣有空,便会陪同他们。
他们去了灵安寺,有两小时的车程。本来沈安若坐副驾位,结果阿姨嫌老先生坐她边上不吭气,太闷,便逼着老先生跟安若换位子。
“当年我大病,我们家李老头子便去灵安寺跪地许愿,只要我好了,愿意年年回来还愿,所以我们每年这时候都要去进香。”这位孙阿姨提起往事就眉开眼笑,脸上皱纹都显得年轻。
那李老先生走路极快,步子迈得很大,走山路如履平地。
沈安若悄声问:“李老以前是军人?”
“嗯,我爸的战友,小时候管我比我爸都狠。”
正说着,李老已回头大声喊:“少臣,跟上来,你年纪轻轻体力怎么那么差!”又瞬间变一副温柔面孔朝向安若:“沈丫头,你陪你孙姨慢慢走,别累着。”
孙阿姨挽着安若的手在后面慢腾腾地走,絮絮叨叨讲述当年事。原来这位孙阿姨真的与她同乡,两人上的还是同一所小学,只是隔了三十年。安若觉得十分亲切,听得倒也津津有味。结果她话题一转,开始谈程少臣:“我们少臣是个好孩子,对长辈有礼貌,对小辈又有耐性。小时候他见我一人在家怕我闷,就常去陪我,讲笑话给我听,还帮我去买米买面。那些坏男孩子们整日欺负得女孩子们哇哇哭,少臣从不跟他们一伙……咳,将来嫁给少臣的女孩子肯定很幸福。对了,少臣有个好人家啊,程老他们是极好的人,不会让媳妇受委屈的。”
沈安若自觉冒犯地想,前眼这位阿姨整个一业余拉皮条的,便忍俊不禁:“孙阿姨,我跟程少臣只是普通朋友。”
“哎呀,哪一对夫妻不是从普通朋友做起啊。”
那一对老夫妻进香十分虔诚,互相搀扶着,恭恭敬敬地拜。沈安若在远处看得有些动容,转头对程少臣悄声说:“多幸福的一对老人。”
程少臣压低了声音凑近她的耳朵:“其实他们年轻时总吵架,最凶的时候都动刀子。”
“你瞎扯的吧,真不厚道。”
程少臣抿嘴笑,不再说话。过一会儿问:“你要不要去进一柱香许个愿?”
“我不信这个。寄希望于神灵,还不如靠自己。你为什么不去?”
“我以前许过愿,不灵。后来也不信了。”
事情总是这样,有了第一第二回,就总又有三有四。后来程少臣再约沈安若,她就不好意思摆了拒绝的姿态,三回里,倒是有两回都允诺。
程少臣平日里似乎工作很忙,并不打电话,通常只在周末约她。安若并没特别的消遣和爱好,周末无非逛街与清扫卫生,程少臣又特别懂得吃和玩,安若觉得跟他相处愉快。
沈安若也搞不明白程少臣倒底想做什么。沈安若一向最有自知知明,他那样的人,多半是看不上自己这种清清浅浅的女性。
他并没有追求之姿,向来坦坦荡荡,目光清澈,表情从容,文质彬彬,除了不得己的情况下,连她的手都不碰。上一回他们一起出海去钓鱼,只在上船时,浮桥因前面有人在行走而左摇右晃,他轻轻扶着她的腰,后来见她仍是怕得不敢挪步,于是在说一声“失礼”,便抱她上去,一走过浮桥立即就松手放她下来。
程少臣是很精彩的人。有时见他接电话,似乎是工作上的事情,锁着眉头,紧抿唇,表情严肃,分明十分不满,但他只是耐心听,甚少发言,偶然一两句,听起来竟和颜悦色,与他此刻的表情完全不符,而通常那只言片字便将事件盖棺论定,再不容反驳。沈安若在心里暗暗叹服,觉得他十分具有领导气质。其实大多时候他都是歉然一笑,转身到外面去接听。他爱好广泛,在吃喝方面十分讲究,虽然每次都吃得极少。又常带沈安若去各处游玩。沈安若来Y市已有两年多,很多地方都是第一次知道。有一回他们甚至去看了一场艺术学院学生的行为艺术表演比赛,那些节目选材诡异,表现形式光怪陆离,沈安若本以为自己不至于完全没有艺术欣赏细胞,但仍是被雷得瞠目结舌,程少臣在剧场里看得装模作样,到了车上便笑了一路。安若终于找到二人的共同点,他们俩都是那种表面有礼实则不厚道之人。
最初他们只是两人一起吃顿饭,他便送她回家。再后来,他渐渐地邀她出来玩,都是一堆友人一起,通常只是大半天时间。每次他到她公司或她所住的地方接她,知她不愿意很多人看见,都将车停得颇远,送她回家时,如果已经十分晚,便送她上楼直到门口,但从来都不进屋,其实沈安若也从未邀请他进去坐一坐。

他第一次带沈安若见朋友时,有人的笑里便带着诧异,但瞬间又隐去。沈安若隐约明白他们吃惊什么,因为那些人所带的女伴,个个都时尚摩登,娇娆艳丽,举头投足间带着女性诱惑。两相比较,她的装扮虽然并不落伍,却中规中矩,太本分,如画了一半的素描。她的长相本来就比实际年龄小很多,周末不必穿套装也不用挽发,打扮得就更简单,出去玩时通常是牛仔裤平底鞋,宽松的休闲外套,扎起头发,只涂一层口红。那天喝过酒,一个朋友便笑:“少臣改吃嫩草啦?这位妹妹高中毕业了没?”程少臣于是也笑:“闭嘴,喝你的酒。”
他的朋友都很有趣,举止得体,至多开几句无伤大雅的玩笑,对身边的女伴也很尊重,虽然这群女性里环肥燕瘦浓妆淡抹各具特色,但他们对待女性的态度却都差不多,至少人人都不会在人前做出过度亲狎的姿态。每次聚会男士们基本都固定,女伴们倒是常常换,难得见到熟面孔,又或者是妆容改了,沈安若便认不出来也有可能。沈安若觉得,在她有事或者借口有事不出来,或者程少臣没有约她的那些周末,或许程少臣也带了另外的面孔来赴约,想必他也有一支候补女伴小分队。这个想法竟然令她觉得十分的安心。
那时候冬天已过,春暖花开,一群人便时常到郊外去游玩,通常是爬山下海。沈安若虽然不好动,但是他们所去之处通常都很美,天空碧蓝如洗,几朵洁白云朵悬空,沿途皆是果园,正值花季,一树一树满枝头,开得郁郁葱葱好不热闹,桃花已随杏花去,梨花依旧笑春风,每次都有极好的景致可以观赏,一晃眼她与程少臣这样的相处,竟也快半年了。
那日他们一群人爬到山顶,男士们打牌,女士们不怎么参与,便撑了阳伞在一起聊天,多数是时尚资讯与娱乐八卦,沈安若觉得自己能准确拼写的高级服装品牌不超过10个,而她们所讲八卦又尽是内部的小道消息,很是劲辣,既不愿不懂装懂,也不想跟她们一起嚼舌头,一时间几乎插不上话,索性安分地作听众,不争不辩,偶尔在某人话题遇冷时搭个腔,反而甚受欢迎,谁要做什么总喊她一句:“沈小姐,你要不要一起去?”或者对某个论题评头论足完毕,加一句:“安若,你觉得呢?”后来当地村民竟然送了已备好的米面菜肉与用具上山,还带了几大桶水,他们就在山上支了锅与烤肉架,而那两名村民也留下来做所谓的叫花鸡,弄得一手泥巴。安若觉得这群人实在是玩乐高手。问了一圈,女士里只有沈安若承认勉强会做饭,于是别人都被打发去做别的事,她被留下炒菜。当时山上突然起风,那菜炒得其实极为尴尬,沈安若被呛得直咳嗽,觉得此刻必定已灰头土脸,风把她的头发吹乱,最后连系头发的丝带也吹落,她的头发便不时飘到眼前。安若一只手拿铲,另一只手按住头发,很担心有发丝落进锅里,那可要让人倒了胃口。正手忙脚乱着,突然有人在她后面蹲下,替她把头发全顺到脑后重新绑了。她回头见是程少臣,便笑了,“你还会做这个?”“这么简单,谁不会。我有朋友是发型师,还跟他学过几招。你改天要不要试试?”“我不要,谢谢。我怕不能见人。”沈安若回头专心炒菜,程少臣从她颈间抽走了丝巾,从后面似乎很熟练帮她把头发包了起来。这样就不用担心头发掉进锅里了,之前自己居然没想到,这一位竟是专家,沈安若很心服口服。
去钓鱼那一天,海上有微风。那船虽然够大够稳,仍有人吐得一塌糊涂。沈安若帮忙照料了一会儿,又回到船头。太阳很温和,海风很湿润,她准备得十分充分,从头到脚捂得极严实,涂了四五层防晒霜,于是在那堆女子躲进舱里不肯出来时,她便悠哉地倚着栏杆吹海风晒太阳。
那堆人竟然是正正经经地在钓鱼,技法纯熟,表情认真,每每有鱼上钓,便乐得孩子一样。
沈安若也不明白他们每次出来都带一群女子作什么,明明都是累赘,什么忙也帮不上。
她问程少臣,答曰:“大家都带,就只好也带一个。其实我也一直没搞明白。”笑得她肚子都痛。不过后来程少臣又说,“你可算不上累赘,多半时候都非常有用,没事时安静坐一旁,也算养眼。”沈安若觉得他跟她混一起时间久了,连审美水准都下降。
他钓鱼的动作非常好看,全神贯注地在钩上穿了鱼饵,扔出去,一气呵成,十分洒脱,令安若想起一部很喜欢的电影《大河恋》,那里面的二弟便将钓鱼当作一种艺术般的专注,看只背影都迷人。那已是十几年前片子,布拉德。彼特当年笑容阳光如**点钟的太阳。
不过倒也没见程少臣钓上很多的鱼,有时候收线时见鱼太小,便又扔回海里去,见她在一边窃笑,便说:“出来钓鱼享受的是这安静闲适的过程,不在于结果,就像日本茶道一般,也不见那样复杂泡出的茶多好喝,但是寻求那过程里心灵宁静。你说哪里买不到一条鱼呢?”甚少见他这样诗意,安若却想起周杰伦每每不进球的时候便理直气壮地讲,“打球关键在于姿势要好看,进不进球不是很重要。”于是不顾气质与礼貌的大笑起来。
周六晚上沈安若与贺秋雁有约,白天她恰与程少臣一起,后来他便将她直接送到了她们约定的饭店。贺秋雁有几分诧异:“刚才送你过来的,是程少臣?”
沈安若也愣一下:“咦,你也认识他?”
“最近找你经常不在,原来你都是跟他混在一起?你没脑子啊,不怕被这帮子二世祖玩死?”
“什么二世祖?你用词真难听啊。”
“你不知道他是谁?”
“TZ的市场总监。”
“切,虽然TZ也是大公司,但那个算什么。人家是安凯的二公子。你别跟我说你不知道。”
“哪个安凯?”
“我们省有几个安凯?白痴啊你。”
原来竟是这样,沈安若的确有几分惊讶。安凯在W市,十几年前从小型企业起家,如今发展成为规模庞大的企业集团,产业涉及各领域,在本省的确无人不知。她惊讶的是程少臣行为举止并不张扬,虽然自然流露出身家良好的背景,但并没有纨绔之气。其实还有一点,安凯崛起太快,创始人程董军旅出身,做事豪迈大气,便每每令妒忌之人称之为“暴发户式发家”,而程少臣给人的感觉,其实更像世家子弟。
沈安若这边自转着自己的心思,贺秋雁兀自在那边念念叨叨:“你若没打算下个狠注赌一把自己是否有当仙蒂瑞拉的命,就离他远点吧。他上一任女友,上上一任女友,可比你精明十倍,都被他甩得干脆利落。”
“啊,原来程少臣竟是本城名人。我都没想到。”
贺秋雁笑了:“你忘了我是做什么的了?他那家世虽然算不上太厉害,在我们这个小地方,也够可以了。他二叔是程振华,这你总该知道是谁吧?《XX报》的主编是他三叔,他姑父……
“你对这个不感兴趣?那你对程少臣的江湖传闻感兴趣吧?上回他们公司有女员工写了血书向他表白,你猜怎么着?他后来要求人力部把年度献血的指标给这名女员工。……
“他上一任女朋友据说本是TZ有名的美女,程少臣的部下,后来他一句话就把她发派到上海去了,内部皆传看似升职其实分明是厌弃……
“关于程少臣最扑朔迷离的传闻是他曾经与他哥哥,就是安凯的总经理为一个女人大打出手的事,嗯,这故事传了很多个版本所以也不知道哪个是真的了。本着对八卦负责的态度本人就不作评论。还有,据称他跟他家程董事长关系僵得很,一度要脱离父子关系,所以安凯那么大个摊子,偏偏他就是不肯回家去帮忙,宁可自己在外面打混游荡。这人也算够有种……”
“贺秋雁,你们杂志社什么时候增加八卦版了?”
“哎,你别转移话题啊。这样的人物,沈安若你觉得你是他的对手吗?你小心陪了夫人又折兵。”
沈安若听了贺秋雁那些关于程少臣“江湖传言”的故事,竟也没有多大的反应,反正基本上与她无关。她仍是没搞明白为何程少臣对她有兴趣,索性不去费脑筋。她觉得和他一起相处很愉快,但是想到他兴许还有别的女伴,也并不觉得心里别扭。有时候她也会想一想,这样的关系究竟何时会结束呢?也许是程少臣烦了,也许是她自己厌了,但她并不觉得那一天会让她难过。
程少臣究竟想从她这里得到些什么呢?沈安若想,或许他正与她玩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等她屈服顺从,便是游戏的结束。但他从来都很绅士,连过分的玩笑话都不曾有过。程少臣多半时候都是态度温和,举止有礼,很难看出他的真实情绪,但在他自以为无人之时,便会表情空洞,一脸的漠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外人又何必要知情呢,她从来不想探究。
沈安若记得儿时总爱到离家不远的小剧场去看话剧团彩排,在幕与幕之间,幕布后面正匆忙换台之时,便有无关紧要的人物出来串串场子,以免冷了场子,无聊了观众。或许自己正是这样的一个小角色也说不定。但只要届时能够安然退场,那又何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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