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回来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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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时下时停,而且要就不下,一下便是倾盆大雨,行走在丛林中的特种营战士们身上总是湿漉漉的。www.xiaoshuodaquan.com首发牺牲士兵的尸体只能掩埋了,上面不敢隆起更不敢写中文,怕敌人或当地土著人发现了会挖出来,他们只能作个记号,以待战后再来把这些英烈的尸首运回家乡。还有些牺牲战士的尸体没有找到,只能任由野生动物美食了,这令朝夕与共,日夜相伴,出生入死,并肩战斗的战友们十分悲怆。
乘竹筏行了一段水道,特种营终于到达华民根据地,但此时,由于敌军加倍的进剿,华民游击队已转移。进入根据地行走两个小时,其中经过三、五个村庄,但特种营没有遇到一个人,村庄里户户皆空,连一只鸡,一只狗都未没有。幸存下来的两个游击队员解释,这是因为怕敌军报复,村民们全都进森林躲藏了,村民当然全都是华人华侨。
一天后,特种营遇上华民游击队的外围游击小队,在他们的带领下,孟固宁终于见到了许仑。
见到许仑,孟固宁有一种复杂的心情,许仑满脸胡须拉差,衣着破烂,补丁东一个西一愉,就像“叫花服”,这是传说中的“仑神”吗?但从许仑那锐利的眼神中,孟固宁又相信这是事实,那是一双充满智慧的眼神。
“许将军!”孟固宁虽然崇敬,但表现得不亢不卑,这是自“许仑事件”之后,人民军军官第一次正式地与叛将许仑会面。
“为什么要来根据地?”许仑鹰隼般的利眼盯着孟固宁,冷冷问。
“奉古华司令之命,前来接受许将军指挥!”孟固宁报告。
许仑没有一丝表情:“不来华民根据地,我一样可以指挥你们!”
孟固宁怔然,许仑又毫不客气:“损失近百人,人民军的特种精英部队就这样被白白糟蹋了!”
孟固宁惭愧,这时,一个穿着粗布衣裳却依然不能掩饰其天生丽质的美妇走进来,她礼貌地向孟固宁微笑,然后柔柔地对许仑说:“该吃药了!”
虽是微微一笑,却散出万种风情,虽是轻轻细语,却漫出千般柔情,这是孟固宁见过的最美最有风韵的村妇。
“我来介绍一个,这位是贱内——杨少妮!”
“这位是特种营营长孟固宁中校!”
许仑旱吞着药,苦着脸介绍。
“原来是许夫人!”孟固宁恍然。
“见过孟营长!”杨少妮颔首。
待两人打个招呼,许仑马上又说:“我们走吧!”
孟固宁不解:“怎么又要走?走哪里去?”
许仑一边挂枪,一边解释:“敌人逼得紧,我们每天两转移!如非你们的到来,我们应已走半个小时矣!”
许仑走出草屋,何劲武早在门外等候。“百姓都转移了吗?”许仑望着阴阴的天空。
“都已进入山林!”何劲武回答。何劲武是许仑最信任的人,不管是叛逃前,或是隐退香港,还是移民菲律宾;不管是权重之时,或是失意之时,还是落难之时,他都紧紧地跟着许仑。
许仑果断:“通知其它两支人民军特种营不要再向根据地开来,让他们在外围自由活动!”
华民游击队与各特种营的联系密码由人民军军情部驻菲律宾情报站协调后统一,这可以保证许仑对各部队指挥的畅通。
“是!”何劲武还是许仑的得力助手。
“我们走吧!”许仑戴上尖顶的竹篾斗笠,走入雨中。
许仑穿着草鞋,每迈出一步,都溅起许多的水花。风雨中,清瘦的许仑显得有点单薄,孟固宁感慨万千,一代名将,落得如此地步!旋又摇头,可能许将军从中又是另一种感悟呢?
为了行军的隐蔽,许仑命令华民游击队分成若干个部分,分头转移,特种营被编在许仑本队,由此可见许仑对特种营的信任。
经过数日的丛林行军,部队断饮严重,好多战士已几日粒米未进,并且他们离华民根据地越来越远,各种补给也越来越困难。这时,孟固宁暗悔:“早知现在要转出根据地,当初又何必冒死进来呢?上面真是瞎指挥!”
为了解决吃的问题,部队一路行军,一路寻觅粮食,什么野菜,树根都被战士们找来下锅。路上一种茎上长有短刺,叶面深绿,边缘有细小的锯齿缺缘,叶背有白毛的猪草现在成了部队的主食。首发于www.xiaoshuodaquan.com
特种营受过严格的野外生存训练,他们对山林的熟悉程度并不亚于游击队员,捕起小动物,吃起小昆虫来,连常年在丛林中作战的游击队员也连连惊叹。
行军只是一方面,还有一个方面是打仗,但相对于行军来说,打仗容易多了。孟固宁率领第二连及华民游击队第五分队的五十名游击队员解决掉一支敌军小分队后,迅速追赶本队。昨天,天终于放晴,天闷热干燥,不一会儿,战士们已热得不行。孟固宁命令部队停下来休息,他则拿着头盔去接山泉,正当他承接山岩上的水滴时,后面一个警卫员张怀成惊恐大喝:“营长!别动!有蛇!”
孟固宁抬头一望,只见一条既粗又长的大蟒蛇挂在树稍,正从舌尖流出口水,瞪着暴突出的眼珠,作势欲扑呢!孟固宁顿时吓得脸色苍白,一动不敢动。后面有经验的老战士跑过来,拿起一根竹竿把大蟒绕着圈开,待孟固宁安全后,一梭子弹射出,大蟒最后反倒成了战士们可口的晚餐。
晚上八时,皓月当空,繁星闪耀,孟固宁部终于赶到与许仑本部约定集合地点——万林山谷,不知何因,许仑本部早已不在。
孟固宁沉思片刻,果断命令部队转移。
“孟营长!我们往哪个方向走?”第五游击队副队长谭仲明问。
“向西北方向吧!”孟固宁想了想,但并没有解释原因。
谭仲明迷惑,但也没有表示反对。
向西北走出不到两里,谭仲明突然叫住孟固宁:“孟营长!快来看!”
孟固宁停下扫一眼,漆黑一团什么也没有,不由困惑地望着谭仲明:“谭队长!有什么不对吗?”
谭仲明把火把凑近,孟固宁仔细端详,这才发现有一个置得很隐蔽有技巧的记号,根据经验他断定这是一种联络符号,因为特种兵也经常用这种类似的方法联系失散的战士。
“这个符号是什么意思?”孟固宁问。
谭仲明兴奋:“这是我华民游击队高级联络符号,主要向失散的游击分队表明主队方向。”
孟固宁随即下令:“大家注意了,主队就在前面,部队加速追赶!”
在丛林中穿梭,追了一夜,到了天亮,依然未见主队丝毫踪影。队员们又渴又累,孟固宁遂命令部依在一条山涧旁休息,以恢复体力。
突然一声清脆的枪声划破静寂,睡梦中的队员们惊醒过来,第五游击分队的队员们显得有点慌乱,他们集中向一个方向聚集,而特种第二连的战士们则个个就近寻找遮掩体,准备战斗。从这一点上可以看出专业与非专业的区别,也可以看出两支队伍的心理状态:特种兵自信,他们相信他们能就地防御,并能展开反击;而游击队员长期游战,从不以弱击强,首先想到的是集中兵力突围。
“怎么回事?”孟固宁戴好钢盔,从一块岩石背后出来。
没有人能回答,大家都在等待前面哨兵的回报。这时,第五游击分队副队长谭肿民跑过来,急切道:“孟营长!我们被野人包围了!”
“什么?野人?”孟固宁惊诧。
游击队员们不以为怪,而特种第二连的战士们却奇怪了,这世界真有野人?
野人长什么样?激起的强烈好奇心令战士们看起来有点兴奋,这与游击队员们的惊恐形成鲜明反差。
“是的!野人!在外围警戒的两个明哨已被野人抹了脖子!”谭明仲重重道。
“野人有多少?为何要攻击我们?”孟固宁镇定问。
“约有七十余人!”谭仲明说,“不知道为何攻击我们!”
“七十多人叫什么包围?”孟固宁不屑地暗忖。“有可能与他们友好交流吗?”他问。
“不可能!野人视所有进入其领地的人为敌人,以前我游击队与他们接触时,全都以血拼结束!”
孟固宁沉声命令:“狙击手占据有利位置掩护,其它队员分成八队,两两一组,向四个方向轮次掩护攻击,消灭他们!”另又强调:“如敌撤退,万不可追击!”
“行动!”他做出一个开始动作,自己也掏出手枪,往西去了。
几个狙击手爬上树梢,突听“嗖嗖”几声利箭射来,一个狙击手为躲利箭慌乱中摔了下来,伤了手臂。同时,利箭射来的地方遭到一阵扫射,没有惨叫声传来,显然野人已机敏地转移了位置。

远处一块岩石上,五、六个披着麻衣掩着私处的野人站在上面,他们都携带着佩刀并背负着步枪,步枪居然还是中国造LZ—08步枪,应该是他们以前与游击队血战中缴获的战利品。
孟固宁放下望远镜,轻蔑一笑:“竟敢如此放胆站在显目处,真是找死!”旋回头命令:“点射他们!”
连续几声枪响,只见两个野人从岩石上滚落下来,剩余几个野人则如受惊的小猴般窜入树中,并惊惶失措地观察,他们不敢置信地望着两个正在岩下抽搐的族人,但谁也不敢出去救治。
分好组的战士们开始相互掩护着向四个方向突击,东面冲在最前面的一个矮个特种兵刚爬上一块岩石,突然一个野人闪电般的跃出,一手掐住了战士的脖子,并把他摁倒在地,跟在其后还在岩石下面未爬上来的一名高大游击队员露出惊恐之色,他踌躇着是否要爬上去帮助,因为他看见后面还有野人不断跃来。
后面的特种兵见战友危险,已急得猴叫:“快上去!快上去!”
也不管高大游击队员愿意否,两名特种兵已架着他往岩石上扔去。正与野人搏斗的特种兵是第二连的突击手,以搏斗见长,就在野人扑上那一刹那,他已扔掉手中的长枪,曲腿抽出插在小腿部的匕首,并在与野人翻滚之时,用格斗刀划开了野人的喉咙。
当高大游击队员爬上岩石时,矮个特种兵已一边在死去的野人身上擦拭着格斗刀一边说:“快拖他们上来!”
后面跟上的两个野人遭特种兵狙击手点射,一死一伤,死的滚下岩石,伤的已缩回去。
见矮个特种兵战士如此神勇,高大游击队员一阵羞愧。
爬上岩石顶后,野人利箭“嗖嗖”地射来,战士们瞄准利箭射来的方向,用轻机枪一阵阵扫射,野人的利箭渐稀落。控制住岩石顶后,战士不敢也不急于往下跳,下面有两米多高,谁也不知下面有没有埋兵或是陷阱。
扔下两枚手雷后,才有一名特种兵小心翼翼跳下去,下面没有伏兵也没有陷阱。队员们陆续下来,他们分散开四处搜索前进,一点点清理,此一方向的野人已退,但战士们还是在一株大树下发现三个晕迷的野人,他们年龄都不大,估计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
这些野人普遍皮肤黝黑,牙齿雪白,身材矮小,但十分健壮,他们脸上都涂着油彩,四肢有刺青,身上仅有几片布包裹着身体。据说野人喝生血、吃生肉,甚至活吃小动物,还停留在母系社会阶段,也不知是真是假?
西面,在孟固宁的指挥下,两个特种兵突击手偷偷从侧翼潜至野人附近,两个野人弓箭手毫不知情地从北面潜过来。
“动手!”随着一声令下,潜伏在地上的两个特种兵突击手猛地跃起,手中的匕首飞将出去,同时人也向前面的两个野人扑去。扑上后,他们又在两野人身上再补上一刀,确定野人无生息后,他们向后打出手势,表示任务完成,全部解决。
孟固宁以手势指示,把尸体拖到暗处,注意警戒!接着命两翼的队员掩上。
野人不敌,渐渐隐退,他们来得快也去得快。此地非久留之地,第五游击分队领前,特种第二连断后,队伍迅速离开。
向西北走出十里,太阳高照,沿途不断有尸体出现,呈黑褐色,上面金苍蝇伫留尸上,雪白肥胖幼虫涌动,一下一下,不忍卒睹。
至黄昏,孟固宁率部抵达一处河滩,河滩上没有任何船只,却见河上游不时飘下尸体及各种杂物等,从衣饰上判断,死的全是平民百姓。河水湍急,河底圆石滚动,就像一条咆哮的怒龙,发出震天的吼声。在这里,部队没有再发现主队留下的标记,他们又一次失去了许仑主队的行踪,但孟固宁仍然坚定地向西北前进。为了渡河,他命令部队一边扎排,一边择地宿营。
晚上,部队烧起篝火,以拒野兽,同时架起水壶煮水。是夜,四周宁静,既无虫声,亦无鸟鸣,但满天星斗依旧,并且她们发出的闪亮,带着些许温馨。
孟固宁一个人安静地躺在地上,不由思潮不断的起伏,他不明白许仑为何不等他们?也不明白为何追了整整一天一夜也赶不上主队?这一路来,出现那么多的尸体是怎么来的?难道主队陷入困境了?
山风刮过丛林,沙沙的声音不断地传过来,既像是夜间匆匆奔走的步声,又像一个怀了某种心事的人在絮语。
孟固宁越躺越觉得心烦意躁,他索性坐起来点燃一支烟,烟的光亮在黑夜里一闪一灭。良久的深思,烟头灼痛了他的手指,他扔掉烟蒂,朝战士们燃起的篝火堆走去,他想与谭仲民商量商量,是否应该改变行军方向,他们好像迷路了。
突然,四周响起剧烈爆炸声,顿时林中火跳光跃,河里水柱冲天,孟固宁被流弹击中,胸腹部均有鲜血流出,他孱弱地发出声音:“此是敌军!由谭仲明副队长指挥,向北突围!”说完,便晕死过去。
此次遭袭,部队损失十五个人,孟固宁被一名游击队员背着舍命冲出重围。
突出重围后,天亮时,分散的战士又陆续聚集。
第二连连长见到的营警卫员张怀成,冷冷问:“回来了!”
“回来了!请王连长带我去见孟营长!”张怀成轻轻说。
王连长走在前面,张怀成默不做声的跟着他走,此时,孟固宁正躺在简易担架上,紧闭着双眼。
张怀成强忍着悲痛,心如刀绞,轻声的呼叫:“营长!营长!”
孟固宁听到呼声,微睁开眼,轻声道:“你回来了!”旋又发问:“你负伤了吗?”
“报告营长,我没有负伤 !”张怀成双眼湿润,深深自责,保护营长的安全他的责任,可现在营长深受重伤,他却安然无恙。
孟固宁以手式要张怀成蹲下,并为他验伤:“你的头盔呢?”
张怀成道:“跑得突然,没来得及戴!”
“头上没伤就好!我不行了,你把我的头盔拿去吧!”孟固宁关心道。
张怀成顿时哽咽:“营长!我对不起你,我失职!”
当时,场面混乱,张怀成到处找孟固宁,但没有的找到,除了地上躺着的尸体,其它人都已逃入树林,他也只好窜入树林逃命。
“好了!你们下去吧!怀成还跟着我!”孟固宁喘着气努力说,他这是在保护张怀成,相当于免了张怀成的失职之责。
部队改变了行军路线,但没有改变行军方向,依然是向西北方向前进。为了隐蔽,部队所行之处,全是崎岖山路。孟固宁体形硕壮,要由四个人抬着方行。路上荆棘密布,四个人抬着仍感吃力,渐增至八人,前后各二人呈单行担抬,另外四人则在前后左右扶持。
警卫员张怀成紧随担架,用手与孟固宁相连着,每在担架动摇时,孟固宁都会紧握张怀成的手,张怀成则忍悲频频呼唤:“营长!营长!你要挺着!挺着!”
扯动伤口的痛疼令孟固宁头上汗如雨浇,但他始终未发出呼痛之声。休息时,张怀成试以饮水问之,孟固宁有时浅饮即止,但大多数乃摇头拒绝。
林里时而传来鸟啼声,时而传来猴叫声。队伍在丛中穿行,一只小猴爬上树梢上窜下跳,惊恐东张西望,部队谁也没有注意这只不起眼的小猴。
突然,一声惨烈地哀叫声传来,接着又是一阵“哗哗”响动。受此惊动,队伍迅速散开,以为又中了埋伏,抬头看起,才发现原来是那只小猴被一只黑鹰叼走了。
天上还有几只黑鹰在盘旋,它们鸟瞰大地,“呜呜”直叫。这种鹰被称之为菲律宾鹰,乃菲律宾“国鸟”,是世界上“最高贵的飞翔者”,有“鹰中之虎”的美誉,主要猎食各种树栖动物,如猫猴、蝙蝠、蛇、蜥蜴、犀鸟、灵猫、猕猴及野兔、田鼠等。特别在啄食猴子时十分凶残,故有食猿雕、食猴鹰之称。
看见小猴被黑鹰叼在半空中,战士惊得目瞪口呆之余,嘘唏不已,这真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啊!现在他们自己的命运又何尚不是如此呢?
“营长!营长!”部队准备重新上路,张怀成摸着刚起架的孟固宁的手,感到一阵冰凉,遂边探孟固宁的鼻息边呼唤。
大家围上来,这才发现孟固宁就在刚那一番骚动中,已断了气息。
战士们悲愤欲绝,谁都不愿意把孟固宁葬于此,坚持要把孟固宁的尸体抬回去。两天后,孟固宁的尸体发霉发臭,尸水横流,战士们不得不把孟固宁给葬了,但这次他们在上面留下了碑标。
部队离开时,张怀成誓言:“孟营长!请放心,战争结束后,我一定会回来接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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