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悲伤的人儿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凯斯特感到自己全身**,一股酸痒从各处涌来,越来越强烈,渐渐的变成强烈的痛感。
“啊。”他昏迷中想起和圣奥屠的一战,徒然坐起,看到四周赤红色的岩石外一无所物。
或者说,这里是红色的螺旋山崖。
盘旋而上的红色岩石构成了整座山的结构,由这里望去,一面是郁葱森林组成的绿色海洋,却看不见另一面的风貌,但山顶那裂开的口子喷吐的黑色浓烟,却已经明确了这个答案。
临近黄昏的怔怔的注视着周围的环境,少年的右手抚向自己的左臂,然而摸到的,却是空荡的袖口。
“手,好象没了。”没有愤怒哀伤也没有喜悦欢乐,少年好象只是在陈述着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依旧完好的右手慢慢摩挲着空松的地方,却没有疼痛的感觉。
“抱歉,实在是对不起。”两只手伸了过来抱住少年的身躯,熟悉却比初时更加浓厚的体香冲击着他混沌的思想。不知觉中,他放松了僵直的身子,眼睛闭了起来,想就此沉湎下去。
失去了焦距的空洞眼神,比着承载着高雅温柔时更让人感到心疼。“我是罪人,我应该受到死亡的结果。那段“理”就是我的命运,因为它伴随着我的诞生,所以我的族人才会受到贪婪的觊觎,父.......”
“小姐!”一声沉闷的厉喝传了过来,“老人”状态的艾德出现在凯斯特的视线中,僵硬的表情与稳健的步伐故然依旧,然而那掩埋于平常下的虚浮却似乎能够被少年感受。
“敌人没有放弃追寻我们的意向,耽搁与沉沦都不能给族人的命运带来任何希冀,请尽快出发吧,小姐......还有凯斯特。”
“哦......好,艾德叔。”虽然缺少了一只臂膀,但少年似乎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或是不适,仅剩的右手支撑地面,便想从倪雅的怀抱中站立起来。
“不......不要!!!”近乎疯狂的尖叫与没有放松的双手让凯斯特的行为夭折了。少女看似柔弱的身体迸发出惊人的力量,环抱少年的双手变得越来越紧,仿佛要将他勒入身体一般。
“艾德,让他们追上来好了,我不要再逃了。”倪雅的声音平直无澜,失去灵性的少女之声有着莫名的哀伤。“只要知道那样东西在我身上,只要知道我是飞翼的遗孤,不论是人类恶魔,还是兽人矮人,都不会存着善念来对待我的......”
“既然已经被世界遗弃了,那么就让我留在这里吧,就这样,追随逝去的风之精灵......”
“那个......倪雅,你不是一个人。”当灰暗的颜色慢慢占据湛蓝的眼眸,生机的活力正在慢慢丢失,少年一句简单的话语却将这一切冻结了下来,“我......我不知道倪雅为什么这么难过,我也不知道倪雅为什么会感到这么的疲倦。但我知道,我被倪雅抱得很紧......”
“......啊......?”
“倪雅需要我,所以对于我来说,倪雅也是不可代替的人。”艰涩的发音,简单的语法,却凝聚着少年真实的思意。“不论倪雅有什么痛苦或是悲伤,请不要全部自己承受。”
淳朴的笑容展现于清秀的脸上,“虽然我的记忆没有了,但倪雅说过,我发誓要保护你的,所以,我......当然还有艾德叔,都会是倪雅最后的肩膀......呵呵,虽然我只有一个了。”摇了摇空荡的左袖,“请记得,绝望的时候,不要气馁下来,倪雅原来的气息,我真的很喜欢......”
“小姐......”
“......真是抱歉,是我任性了,艾德。”缓缓放开凯斯特,倪雅接过了骑士伸出的手,因适才的发泄而苍白的脸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是啊,不该忘记,艾德一直陪着我。明明不是同一族的人,却守护我直到现在,还没有说一声谢谢呢,对不起......”
“......还有凯斯特,小姐。”不变的神情有了一点松动,有着微笑的温暖,“那么,请继续上路吧,愿......天使与您同在。”
“天使....吗?”
不论是否坚决,少女似乎是重拾了信念,也令刚刚站立起来的凯斯特兴奋不已,单手作拳捶在身旁的红色巨石上。
“轰”,也许某件事被忽略了。
巨大的空洞出现在凯斯特右手的位置,红色的碎石迸裂四散,轰鸣声与随之而来的动静震颤了整个山体。不少被牵连的巨石顺着上山的道路滚落下去,直接撞入了山下的丛林,间或的猛兽吼叫夹杂着或蓝或白的光芒闪现于石头落地的部分,可见这些异物并不受到欢迎。
“轰”,又一阵巨响传来,却恰似被推开的城门所发出的摩擦。
“来自对面的人类,是什么让你们这样自大,在不通知矮人的情况下进入这矮人国度的边境线。”
从山上走来一群高举火把的人,浓厚的鼻音与矮小的身材形成滑稽的对比。为首的一人头上戴着一顶兽皮帽,发辫顺着帽檐垂到手臂处——与他的胡子一样的高度。
“洛特,人类那边对你们做了什么,让你不顾遗留于人类手中的财富赶回了矮人的国土。”
卸下了“老人”假面的艾德露出了真心的笑容,一边说着话,一边走向那为首的矮人。
“哦??你不是......哦,我亲爱的朋友,能在这里遇见你真是太好了,比起那些应当受到神明诅咒的龙骑将,像你这样真正的骑士才是罪孽火山欢迎的对象!”

略微怔了一下,矮人极其热情的走向艾德,与蹲下的骑士进行了一次有力的拥抱,而后相视大笑。
“来吧!获得矮人友谊的朋友,虽然人类那边做了那些过分的事,不过每周一次的狂欢总是不能缺少的生活,啊哈哈哈哈......”
“是吗,今天是周日啊......”
“哈哈哈,那是当然的,矮人对节日的注重不下于锻造武器的热忱。与矮人分享节日的欢乐,也是与其他族的友谊象征。”
洛特身后的矮人兵士分立两行,前进的道路显现在外来者的眼前。顺着盘旋徒步而上,到了终点,一扇打开的红色石门矗立在山颠的尽头。门后的风景,却随着浓郁不散的黑烟遮掩了轮廓。
凯斯特好奇的步入门中,脑海中勾勒的场景并没有出现,黑烟似乎有着自己固定的位置,只是遮蔽了外界的视线,并没有环绕在四周飘动。
当少年的视界透过浓烟的阻碍,一个巨大的豁口出现在了阶梯的前方,它直通向山的底部,滚滚岩浆流动中发出袅袅上升的黑烟。而道路也在这里分作两道盘旋依附于镂空的两端,向下观望,除了处于山体另一面的大门,整个火山中存在着呈阶梯状的建筑样貌,平顶的低层房屋上,烟囱上飘起的轻烟与火山的自然生成一起升起,金属的碰撞声与乐器的敲击音混合成一种奇特的韵律,黄昏的时刻,那一瞬的金黄似乎有着舒缓一切的力量。
“矮人居住的熔岩火山,很久没见过了......”
“啊哈哈哈哈,上次你所出现的矮人领地是里朗特,作为荣耀的王都,可不会有这里分隔边境的感觉。”
“是吗,那可得见识一下才行。”
“当然的了,我的朋友!熔岩大厅前的广场已经放满了食物与饮品,族人们都在那里聚会狂欢,我们可要抓紧时间赶过去了,哈哈哈......”
相见不久的好友进行着愉快的重逢谈话,而两位少年人跟随着主人的脚步浏览着整个门后世界。
如同将上山的过程倒转回来,沿着依然润红的岗岩道路,一众人环绕而下,途中有不少矮人从居所中走出,高兴的与洛特打着招呼,也便加入了旁边的“矮人亲卫队”中。
空气逐渐变得浑浊,温度也随之提升起来。而嘲杂的人语声
道路的尽头是一块很大的圆形空地,一座相较之前所见显得庞大的宫殿式建筑坐落在旁,空地上随处可见长圆的木桌,各种肉类水果毫无秩序的拜摆放在上。桌旁或坐或站着众多矮人,除了一些没有胡子的女性吃着食物以外,其他的男性都在将手中的酒杯放在嘴边。
“这里**,明明刚才是那么热的空气,突然变得好凉爽清新,你是不是也这样认为,倪雅。”少年闭上眼睛,任凭不知从何吹来的微风拂过面郏,缺漏职责的左臂衣袖没有了力量的承载,便随着这风飘舞起来。
“啊......是矮人的熔金术。”少女的双目扫过广场周边繁盛的红色树木,“能够生存在地底的恶劣环境,不会因金属的侵蚀而腐朽,矮人自有一套自己的方法。”
经过伪装的平凡轮廓转向闭目迎风的少年,那双与整张脸孔格格不入的星辰眼眸中透出一丝暖意,“你可以认为是一种魔法,凯斯特。”
“哦......”张开眼睛,右手挠了挠头。少年转过了身子,清秀的脸上露出笑容。
少女报以一笑,回头走向一处广场的边缘,坐在火红之树下的草坪上,面向石壁下那翻滚不息的岩浆,双手抱在膝间。
“倪雅,虽然你看起来很好,但我还是能感到你的悲伤。”少年坐在了少女的身旁,右手撑在了红色的草上,带着恬静的笑容注视着熔岩的流动。
“我很好,凯斯特。不用担心,有你们在,我就不会感觉孤单......”
“倪雅,你在疑惑,你在恐惧......”
“啊?......”
“我能感觉到,没有原因的,我就是能了解倪雅的心情。”转头面向略显惊愕的少女,双眼因微笑而眯在了一起,“虽然倪雅说过可以摆脱,但我知道那并不容易。”
“可能是因为,艾德叔和我还没有进入倪雅真正的心里,也许是倪雅有着我们没有的东西才产生的吧.....”
“不,没有,怎么会,我一直......”
“倪雅,不用说话,请聆听它。”
一只手将另一只手牵引到少年的胸口,有力的搏动说明了主人的健康。
“只是听听它的声明,它想要的,想说的,想听的......”以往笨拙的发音似乎圆润了起来,
“只是想了解它而已......就如我对倪雅一样。”
“请走出第一步,分担你的责任,它们也就是艾德叔与我的责任......”
淳朴而真诚的话语敲击着少女的心,当朦胧的意识回归清明的时候,她的头已经靠在了少年的右肩上。
落叶被风吹落,散在四周的草坪上,然而此刻少年与少女心中的静谧,却在这动静中愈加凝固起来......
如同被拭拂尘埃的水晶,在光亮回复之时,也映照了彼此的所想......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