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粉红色的潘多拉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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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红花继木
天苜又和谈小坏分手了。他们站在校园门口白花花的阳光下,对峙的气氛凝结起来,时间一秒秒溜过,天苜浑身冒出一层密密的汗水。“咳咳。”她踱了踱脚,下意识地咳了两下,“说话呀,紫外线真的很强哎。”
谈小坏莫名其妙地看她,问:“天苜,有那么糟糕么?非要到分手的地步么?”
天苜瞪着眼,动了动嘴唇,吐出一个字:“是。”
这是天苜和谈小坏第三次分手。谈小坏脸上露出疲倦的表情。
哎,分手而已,搞得像打仗一般。可惜到了第三次,士气已竭。不是天苜想一次次折腾,是因为那些反复的情绪纠缠不休的关系。
天苜突然泪流满面,把脑袋埋进洗脸池里,清凉的水浸透着皮肤上的暖,眼泪与水倏然混沌。
天苜在心底说:“谈小坏,我不想分手,可是,许多时候,我们总要言不由衷啊。”
夏天分手,就可以狂吃雪糕,而不用担心谈小坏挑剔地盯着说“咦,怎么有肥肉了?”吧。天苜坐在树底下一边飞快地啃着牛奶加可可味的雪糕,一边自我安慰。
可是,这些知了怎么那么吵诶?天苜仰头瞧了瞧树枝,又心烦意乱起来,黏稠甜腻的雪糕也迅速融化,顺着手指淌下去,最后滴落地上,留下几滴白色和浅褐色的痕迹。
“讨厌的夏天!”天苜嘀咕着奔去洗手。
在此之前,天苜是喜欢夏天的,谈小坏也是。
因为喜欢,知了声就显得很悠扬。最过瘾的是,约上那两个关系密切到能同流合污的家伙—夏其和罗小美,把空调开到最低温度,尔后胡闹着吃麻辣火锅,依然辣到大汗淋漓,浑身发腻。谈小坏脑门上的汗水会像珠子般滚落下来,天苜靠近他,能感觉到谈小坏全身的每个毛孔都是舒展的,散发出热量。
这样的谈小坏,想起就喜欢啊—不由自主地喜欢啊。即使说过三次分手了,还是那么喜欢。天苜情不自禁想。自己喜欢上谈小坏的历史,应该追溯到高一那年,开学,也是夏末时分。
就是校园里普通的遇见,没撞车,没尴尬,没刻意,谈小坏身边跟着夏其,这就让天苜觉得谈小坏被衬托得更俊朗了。
第一次对话也暴简单。
“请问一年三班怎么走?”两个男生挡住天苜的路,那个天苜觉得更俊朗的家伙问。
“嗯?”
“一年三班怎么走?”
“呃……”
“啊?”
“呐……”女生抹了抹额头,细小的汗珠雨后春笋一般汩汩冒出来。
究竟是怎么了嘛,即使自己也是新生,不知道怎么走,也可以说句完整的话嘛,但嗓子就跟被锁住一般。
最终,夏其拉了拉谈小坏的手臂,指着旁边的宣传栏,那里张贴着一张硕大的路线指示图。两个男生直接走去看指示图。
实在是糗惨了啊。会被人怎么想?尤其是这个俊朗的家伙。天苜呆呆伫立原地,九月的阳光穿过树叶缝隙投射在她面颊上,天苜把一双黝黑的瞳仁一直贴在谈小坏后背上,直至谈小坏转过拐角,天苜才迈开脚步,兔子一般蹿出去。好在,她仍然抓住了谈小坏的背影。一步步跟着,影子在脚边拉长又缩短。
啊,一年三班。
天苜望着谈小坏钻进一年三班的教室。深深吸了口气,也跟着跨进教室。
陌生的面孔里,只有一张谈小坏的脸稍稍不觉得太生疏。
就坐那里吧。天苜想着,在谈小坏隔壁桌并行的位置坐下。
谈小坏一抬头:“咦,是你呀。你也在一年三班啊。”
天苜的脸红了:“嗯。”
“原来你也是新生,难怪不知道教室怎么走。”
“哎哎。”天苜急切地点头。
“我叫谈小坏,你呢?”
“啊?”天苜一时失神,继而迅疾地反应过来,“哦,天苜。”
“木?木头的木?”
“苜蓿草的苜。”
“哦—好奇怪的名字。”
对方这样感慨,天苜的脸更红了,心脏“扑通扑通”跳着。唉,总算,说了几个非语气助词了嘛。
谈话结束的时候,天苜展了展手心,居然一手心的汗水啊,连神经都跟着紧张兮兮。
之后,谈小坏和天苜就成了临桌。谈小坏的目光一日比一日关切,一日比一日深藏蕴义。
天苜常常产生诸如此类的遐想:不懂啊。
要思考呃。
他刚才为什么盯着我?
谈小坏会不会也喜欢我了?
哎,他一看我就搞得人家只想挺直后背认真听课,可是后背很酸很僵哎。
周末那天,谈小坏和夏其去吃火锅,他们在火锅店遇见天苜和罗小美,罗小美说一起坐吧,搭桌吃。天苜立时紧张地注视谈小坏,罗小美道出了她的心声,就怕谈小坏会拒绝。结果,谈小坏并无异议,椅子被哗啦啦拖开,一**坐下去。
就这样搭桌吃了几次火锅,谈小坏对天苜说了喜欢。女生站在男生高大的影子里,低下头,脸红通通的默认了。
原来,喜欢一个人是那么简单的事,只要勇敢表达,就如搭桌吃火锅一样嘛。
高二那年,谈小坏远在东京的妈妈回来过节,她还企图带谈小坏去东京,谈小坏迟迟没有答应。
那阵子,班里的八卦爱好者总喜欢聚集在一起议论纷纷,论题包括:“谈小坏会不会去东京?”“去东京哎,真不知道谈小坏犹豫什么?脑子怎么长的嘛!”“如果不去东京他可真是个傻子呀!”
罗小美拉了天苜问:“天苜,你觉得谈小坏在东京会更好?还是在这里?”
天苜心底仿佛漏了无数个洞,底气一点点泄漏,修补了这边,那边又漏了。罗小美的问题,好像除了傻子谈小坏,都会回答吧。
天苜跑去问谈小坏不去东京是因为她么。
谈小坏点点头,又摇摇头。
天苜撅了撅嘴,心里五味杂陈,究竟应该让谈小坏走,还是不走?
真煎熬啊。
自从罗小美告诉天苜关于“谈小坏妈妈要带谈小坏去东京,谈小坏不答应”的消息之后,罗小美就会时不时在天苜耳边假装无意地提起东京,从寿司多么多么精致可口居然能扯到谈小坏的未来可能是下一个明星哦,再或者,第二代宫崎峻非谈小坏莫属啊……
貌似越来越严重了。天苜好像成了谈小坏的绊脚石,她依稀看见一个衣衫褴褛的谈小坏在这座城市捡破烂,另一个衣着光鲜的谈小坏在东京登上举世瞩目的领奖台。
于是一发生小的争执,天苜就跟谈小坏闹分手,心想:哎呀算了,烦死了,让谈小坏滚去东京好了。
谈小坏没滚去东京,24小时内,他又跑回来,拽着天苜的袖子摇晃,说:“天苜,好天苜,乖天苜,我们还是在一起吧。”
结果又在一起。这样的剧情反复演了两次,并不是因为演砸咯。
直至,又发生了第三次分手事件……
谈小坏走了!
就在他们第三次分手刚满24小时之后,一个消息从学校各个角落传出来,潮水样涌向天苜。
谈小坏已经在去机场的路上了。听说先去北京,在姥姥家住一阵,等签证批下来就飞东京。真是的,走得那么风驰电掣,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群情激奋:“哗,谈小坏真聪明啊,考试前走,都不用上考场啦。”
“呜呜,走得那么急,人家都来不及让他帮忙要签名嘛。”
“哎,默默地吓人一跳,真酷。”
“哼,我看,连告别都没有,真淡漠。”
……
只有天苜傻傻怔在原地。
谈小坏走了!谈小坏走了?谈小坏真的走了?!
之前的24个小时里,她哭过了,发泄过了,脾气也闹完了,于是,顺理成章地幻想,谈小坏会同从前的两次分手一样,跑来拉住她的袖子撒娇一样说:“天苜,好天苜,乖天苜,我们还是在一起吧。”
想想都觉得无与伦比的肉麻吧。她窃笑,还是有些羞涩。
可是,24小时之后,突如其来改了剧情,天苜得到谈小坏离开的消息,那个消息就如轰鸣的钟声紧贴着她的耳朵响起,一时耳鸣到近乎昏厥。
良久,她举起一只杯子,内心泄气,像一只干瘪的橙。她凝视着杯里澄澈的水偷偷问:“谈小坏,你真的舍得走了么?”
谈小坏走的第二天是周日,天苜无所事事地在屋子里飘来飘去许多回了。
罗小美只好窝在沙发上,目光跟随天苜左右飘动,她分外想说:“天苜,我的眼珠子很累哎。”却欲言又止,干脆把自己挪到侧面的沙发上,这样眼珠就不用大幅度飘动了吧。
电视机里放着苍白的偶像剧,那些青春飞扬的男女主人公亲密地谈情说爱,看得天苜心尖一阵阵刺痛。
她冲罗小美喊:“换频道啦,看这种无聊的电视干吗,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清纯的爱情嘛。”
罗小美按着遥控器,终于问:“天苜,谈小坏真的走了?”
“嗯啊。”天苜答,心头瑟缩阵阵。
“没留什么话给你么?”
“没啦!”天苜竭力掩藏着自己的情绪,飘到罗小美的后脑勺处。咦,罗小美的马尾上换了新的头扎,是鲜艳的玫红色格子布小熊,熊脖子上还配着闪闪的水钻。换作天苜心情好的时候,一定会要求罗小美摘下来给她试戴,可惜,今天她忧伤着呢。
周一,夏其带了谈小坏送给天苜的一只粉红色盒子给她。
双手颤动着接过来,天苜问夏其:“谈小坏说什么了么?”
“没。”夏其摇摇头,“就是嘱咐我今天再把盒子给你。”
天苜就沉默下去,手里的粉红色盒子被十指牢牢扣住,她想:谈小坏,你真决绝,谈小坏,我讨厌你!她躲去教学楼另一头的楼梯上哭了,阴凉的楼梯间婉转盘旋着她的抽噎声,空零零飘来荡去,回音空灵久久不散,似乎找不到出口。
天色缓缓黯淡,仿佛画山水的墨,一笔笔抹上去,一层层覆盖,就变得凝重。楼梯间愈加阴沉,天苜站起身,她只觉得身体不稳,顿时滚落楼梯,太阳**涨满的疼。她努力睁开眼,一个人影一闪而过。接着是纷杂的脚步声,天苜眼前一黑。
那是……天苜的疑问伴随着她晕厥过去。
“你回来了?”
“嗯。”
“你还走么?”
“嗯。”
“为什么?”
“是你逼我走的。”
“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
女生极力地呼叫,挡不住男生越来越明亮,最后消失在刺目的光亮中。

“不要走!”天苜惊叫着跳起来,她的眼睛很疼,天色很暗,暗到四周都异常模糊,消毒药水的味道分外呛鼻。她抬头,忽然望见了那个模糊的光亮,一片白光,哗哗淹没去天苜。
“我在哪?”天苜微弱的声音问,近乎没人听得见。
天苜出院了。
因为跌下楼梯时,头撞到墙壁,导致有小血块压住她的视神经,她的眼睛只能看出模糊的影像,她的听觉却越来越好。
可惜,没办法,天苜只得暂时休学在家,唯一的亮点就是她和谈小坏一样,不用奔赴考场啦。
学校终于放假了,有阵子,罗小美就成了天苜的影子兼拐杖,天苜走到哪,罗小美跟到哪。
天苜说要剪头发。罗小美陪同着去。
轮到天苜了,她小心翼翼坐到椅子上说:“剪短。”
听得见剪刀咔嚓咔嚓的声音。
天苜说:“再短点。”
剪刀再次咔嚓咔嚓响过。
“还要短。”
一旁的罗小美问:“已经很短了啊,难道你要剪成短发么?”
“是哦。”天苜干脆地答,其实她看不见头发究竟有多长,她只是知道,她还没变成短发。
发型师忙碌一阵,说:“好了,你看看。其实长发更适合你哦。”
天苜轻描淡写道:“无所谓,我又看不见。”
罗小美牵着天苜出门,她听见身后的发型师惋惜叹气的声音,还有罗小美笑了笑。
“你笑什么啦?”天苜问。
“呃,没什么没什么。”罗小美飞快掩饰。
“我知道了,是笑那个发型师么?他帅么?”
“还过得去嘛,不过穿粉红色T恤,你最反感男生穿粉红色是吧。”
“粉红色……”
天苜突然想起,谈小坏让夏其带来的粉红色盒子呢?去哪了?那天她只顾着哭,忘记看盒子里究竟是什么了啊。
“盒子呢?”天苜倏地抓住罗小美的手腕。
粉红色的盒子里,会有什么?清晨,太阳还在升起,天苜托着下巴坐在窗前,她能感觉到一片光,温和地兜头铺洒下。
那天,罗小美告诉她盒子不见了。天苜低下头没做声。罗小美继续说:“算了咯,说不定是潘多拉的盒子呢。”
呃,潘多拉的盒子?可也是因为好奇而被打开才知道潘多拉盒子里的秘密哦,不打开看看,怎么好甘心情愿?
“天苜—”一个声音在窗台下响起。
天苜动了动,耳朵清楚辨认出声线属于夏其,脑海立即浮现这个男生的影像,头发很短,个子很高,眼睛不大,像罗志祥一般爱搞怪。当谈小坏还喜欢天苜的时候,夏其常常出没在他们身边,时不时逗得他们笑翻在地。
只是现在,谈小坏是不是不喜欢天苜了呢?因为夏其好久没出现在她身边了哦。
“天苜—”楼下的夏其又喊。
“什么事?”
“下来走走好么?”
“呃?”天苜一愣。
“嗯。”
尔后是一阵忙碌,天苜拿着盲杖走下楼,夏其已经等在楼梯口。反正要散步嘛。
夏其说的走走,果然就是走走。他们在小区公园里走了一圈又一圈。走到第七圈,天苜猛然停住了,这样走路比竞走比赛还枯燥呢。
“累了么?”
“不是累,是热。”
“其实,你怎么不问我找你什么事呢?”
“肯定是些八卦,没好事。”
空气宁静了几秒。
“喔—现在除了谈小坏的事,是不是其他的你都不感兴趣了?”
“啊?”
“你有谈小坏的消息?”
“他怎么样了?”
“他在那边还好么?”
天苜一口气追问许多。夏其发出一句毫无意义的“哎?哎!”紧接着一阵沉默,双唇紧抿,仿如一只矜持的贝壳。
唉,怎么会不好,那边可是东京哎,繁华的城市,天天吃寿司是谈小坏最期待的吧。走在街头还能遇见大明星。谈小坏长那么俊朗,说不定会有星探发现他挖掘他一炮而红了……
听夏其说完一些八卦,太阳已经当空挂着,毒辣辣地散播热量。往回走,天苜又想起谈小坏一炮而红的可能性,暗暗嘀咕:唉,到那时候,谈小坏会不会忘记我?要张签名照、签名海报总是可以优先的吧?
七月过去了,空调依旧嗡嗡响,可惜,再也没有麻辣火锅的味道冲入鼻腔。“谈小坏,谈小坏,你现在已经在东京吃寿司了吧?还记得麻辣火锅的味道么?”天苜喃喃着。
“唉,该死的眼睛什么时候才能好呢?”天苜继续独自叨叨。
想念一个人,想念麻辣火锅,混杂着对“眼睛快好起来吧”的期盼,心情就变得百转千回。
夏其在电话里说“天苜,我请你吃火锅”时,天苜的眼眶湿润了,火锅来了,那个想念的人是否跟着来了?
唉,真是做梦!
街角的火锅店里,夏其帮天苜涮羊肉,一片片,涮好后细心地蘸了酱放进天苜的碗里。他说小心烫着。他说别乱动哦。他说好啦可以吃了。
天苜却捏着筷子纹丝不动。她看不见沸腾的汤底,她不能亲手涮熟一片羊肉,那么这样的火锅有啥意思?她忽然说:“谈小坏,我想自己涮肉。”
一刻静默,时间滴答滴答沿着桌边溜过。天苜看不见对方的表情,只不过恍然明白,为什么对方没有回应。
又不是谈小坏。
“对不起哦,叫错了。”
“是不是记忆里只有谈小坏?”
“怎么可能没有。”
“那为什么让谈小坏去东京?”
“留得住么?”
“他等你留过。”
“罗小美说得对,谈小坏在东京一定会更好。”
“自私!”
天苜被夏其最后两个字气坏了,鼓着腮帮子起身离开,途中踢到一只椅子,踢翻一只啤酒瓶。
如果,牺牲感情还是自私,难道留住谈小坏反而是无私了么?
顿了顿,天苜又变得格外委屈:又不是我的初衷,我也渴望谈小坏回头找我的嘛!
谈小坏啊谈小坏,为什么第三次分手你没有再跑来拽我的衣袖呢?是厌倦了么?天苜忧伤地想,好忧伤啊。
愈来愈想念谈小坏了啊。
天苜的思绪跳跃前进,粉红色盒子?唉,还是忍不住。她不得不放下之前跟夏其吃火锅却不欢而散的尴尬,打电话给他,脱口就问:“谈小坏给我的粉红色盒子里装了什么?”
“不知哦。我没打开过咯。”夏其一口否定,“你不会也没打开看过吧?”
“呐—真是。”天苜叹口气。
注定丢失了么?
那可是谈小坏留给天苜的,唯一一样事物啊,怎么就神秘失踪了呢?
天苜猜想,一定是从楼梯摔下来那天弄丢了。这个情节恍然提醒了天苜,自己昏厥以前看到的那个人影,霎时间很固执地呈现脑海。
呀,总有些蛛丝马迹的。
一个很鲜艳的玫红色格子布头扎。会是什么形状呢?
罗小美呢?呃,她已经好些日子没现身了。天苜静静地打算着。
罗小美顶着骄阳出现在天苜家。天苜建议:“我们去学校走走吧。”
“呃,那么大太阳,去晒日光浴呐?”
“哎呀,去嘛。我借新防晒霜给你。”
“你在坚持什么哦?”
“人家是想去缅怀。”
“呃—”
还是去了,暑假的校园显得空旷而了无生机,空气灼热,无风,树木安静地向天空伸出胳膊,只有知了在歇斯底里聒噪,越聒噪,越寂静。
怎么好像,一切都与从前不同了?少了点什么呢?天苜不停地绞尽脑汁。
少了画面吧。
走上楼梯,顿时阴凉许多,有微小的凉意。
“罗小美,你是不是恨我?”
“啊?什么?”
“是不是恨我?”
“喂,你怎么了?问这么古怪的问题?”
不知不觉已经爬到天苜曾经跌倒的楼梯上。天苜仿佛能看见一样,停住脚步。
“有人把我推下楼的。”
“啊!?”
“不是都认为是意外么?”
“她把我推下了楼,接着夺走了谈小坏给我的粉红色盒子。”
“你怎么……”
“她一直偷偷喜欢谈小坏。不过我不怪她,因为她以前从没破坏过我和谈小坏。”
楼梯间里立时诡异地安静,天苜听得见自己呼吸的声音,心跳剧烈,她把后背贴在墙上,努力按捺,嘴角挂上平静的表情。一分钟后,她听见罗小美的抽噎声由微弱慢慢变强,好比一根丝,渐渐壮大,变成一股丝。天苜纹丝不动地听着,没有劝慰,也没有愤怒。
还是有些寂寞。
谈小坏,我真的好想你哎。天苜觉得,那些寂寞忽然垂头丧气地转化为发霉的空气,无处不在啊。
“对不起天苜,盒子还给你。”罗小美轻声说,语气中带满歉疚。
“算了,不用了。你喜欢就留做纪念吧。”
“我始终没勇气打开它。”
“噢?”
“有次你问起盒子的下落,我很心虚,后来一段日子都不敢来见你,就怕你每次都问。”
顿了顿继续说:“现在还是还给你,你一直想知道里面是什么。”
“已经知道了,潘多拉的盒子,大家都知道里面有什么。”
两个十七岁女生的友情,总因搀杂着男生而飞沙走石。
罗小美曾不仅一遍遍告诉天苜,谈小坏的未来在东京。她还煽动谈小坏对天苜失望,离开,在他们第三次分手后,罗小美跑去找谈小坏,说天苜已经不喜欢他了,因为喜欢一个人,是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分手。
结果,当谈小坏真的走了,罗小美竟不可遏制地难受、后悔,那份赖以生存的暗恋近乎面临断裂的命运。她渴望拥有一样全然属于谈小坏的事物,所以,那只粉红色盒子轻而易举诱惑住她,鬼使神差将天苜推下楼梯,抢走盒子。然而在此之前,她从未刻意掠夺过。
可惜,出乎意料,天苜为此还伤了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淤血会散开视力会恢复,看清这个光明的世界。罗小美也不明晰,什么时候,内疚能不再压迫她。
其实,现在,盒子里有什么已经无关紧要了!
那个送盒子的人已然离开,且遥不可及。而惟独她们,依然近在咫尺,还有漫长的一段路需要披荆斩棘、并肩同行。
天苜想,虽然失去谈小坏,也许无法回归成四个人的原貌,但至少,空暇时间拖上罗小美再唤上夏其,三个人吃顿火锅还是可行的吧。
就像潘多拉盒子的最底层还藏有希望,所以,希望,永远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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