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梦里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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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雨夜寒轻
图/朱砂
命运
“当,当,当!”
铿锵的声调夹杂着古老的气息,仿佛穿越了亘古的激流,只剩下悠远绵长在大殿里回荡。
“王,您休息一会儿吧,这样下去,轩辕国就没有一丝的立足空间了。”大祭师苏幻梁匍匐在轩辕王的脚下,苦苦哀求着。
“唉!!!”回应的只是一声疲惫的叹息,轩辕王英眉紧皱,额头上岁月的河床留下的印记又添加了几抹沧桑。喘息了几次,火红的眼渐渐恢复成清澄的黑色,但在瞳孔深处留下了一个浑浊的点,像无底洞,传递着某种模糊的信息,神秘而令人迷惑。重重迷雾的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为什么只有一片氤氲的绿色,散发着邪肆的光。
“天命使然,本无任何击破之点,为何又留下一个谜一样的指示呢?”王抬起头,无神的双眼痴迷地望着前方,透过宫殿门口身穿灰衫的中年男子,飘到了远方,久久,久久不能回转。大殿里呈现了死一般的寂静,苏幻梁紧紧地合上嘴巴,退到殿门外,无奈地与中年男子对视了一眼,转身离去,留下一方净土让两人的思绪纠结地相缠,从瞬间到永恒,从方寸到寰宇。
夜,悄然而至;月色,水银般泻下来,使整个宫殿笼罩在梦幻般的色彩里。”
中年男子掀了掀唇,打破了凝滞的空气,淡定地说道:“王,我们存在于这个空间的因素就是历史,哪怕你是神界轩辕国的王,也无权改动既定的事实,等待吧!生死寿夭,由于自然,功德威福,岂可强求?悲哉,哀也!”
王在恍惚中颤抖了一下,轻轻地点了点头:“青云,我……”
“王,臣告退。”水青云恭敬地作了一揖,消失在门外。
孤独的黑夜里只剩下思想在流动,王吞下了欲言的话语,苦涩地摇了摇头。
苏家。
苏幻梁在自家大厅里焦急地徘徊着,不发一言一语。
长子星铎静静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没有一丝焦急,没有一丝忧虑,周身皆散发着智慧的气息。青山般悠远的眉毛镶嵌在完美的脸庞上,他的眼睛像苍穹中一轮孤独的残月,散发着清幽的光芒,但是仔细地探寻,就会发现,那光芒是四散开来的,零零落落。
“爹,王还没有任何结论吗?”次子远翔担忧地看着父亲,忍不住问出声来。
“命运啊,一切都是注定的。”摇摇头,蹒跚的脚步渐渐地走远。
袅袅秋风,流水潺流,玉兰树影影绰绰,石兰花芳馨四溢。远翔安静地在自家后花园的树下,偷偷地修炼魔力。他不明白,为什么即使大哥失去了双眼,还是能够精准地预测所有未知的迷,而自己永远只是活在他的阴影之下的可怜虫。
头上碧玉金钗,耳中明珠闪耀,缃绮罗裙,紫绮短衫,腰间连理带随风飞扬。影倩娉婷而过,青丝系于发尾,独添一抹清幽。站在远处,影倩微笑着等待着。
“影倩,你怎么来啦?”手尴尬地挠挠头,不知道往哪里摆好。在自己喜欢的人的面前,远翔总是不知所措,虽然他非常清楚影倩爱的人不是他。
“我,我想了解一下星铎眼睛失明的经过,我要知道那个叫梅朵的贱人是什么来头。”声音不自觉地提升,夹杂着一团怨气。
“你,你的眼里只有他吗?”远翔嗫喏地问道。
可是,激愤中的美人儿根本就没有理会。“唉!”长叹一口气,就算金楼玉宇,仙山琼阁,满堂丝竹,尽日笙萧,又能怎样呢?远翔的眼里渐渐地氤氲起来,很快地,又转为犀利,即使玉石俱焚,也不能让美丽的鲜花**他人的花盆。
星铎
我被封为轩辕国历史以来最伟大的祭师,随着我的出生,轩辕国的周围就布满了柔韧的结界,即使霸道的梦王也对我的结界束手无策,我拥有祭祀师们仰慕的通天眼,可以预测所有的命运迷题。然而,我的父亲总是用悲戚的眼神望着我,我只是淡淡地笑。我的弟弟远翔总是愁眉不展,日夜煎熬在对我的赞美声中,加之他心爱的影倩被王指婚给我,他的悲伤蔓延了整个苏府,素称冷面郎君的我心烦意乱,只身走出结界,登上了那座被神界禁锢的灵轩山。
在那里,我救下了即将挚爱一生的梅朵,她带给我的灵动,足够我在以后黑暗的世界中照亮我所有的视野。我永远记得她单薄的身体荡漾在悬崖边那棵梅树上时,诡异的绿光像树精伸出的藤藤蔓蔓,蜿蜒地刺入如雪的肌肤,粉红色与绿色交织形成的网罩住了我的一生。她痛苦地哀求着我,仿佛我是她唯一的希望,我感觉到我的生命似乎也已离我远去。我没有一刻的犹豫,任由心灵在她的呼唤声中袒露,情感在那瞬间的清韵中流淌,所有的喧嚣和浮躁纷纷堕入谷底。
我清楚地明了那绿光本身拥有的灵力,即使是轩辕王也只能与其势均力敌,我用通天眼换取了她的平安,从此,她跟我回到了苏家。
她没有留下任何记忆,只是单纯地记得我告诉她的话语:“吾妻梅朵,是星铎挚爱一生的珍宝。”
一语百媚生,一笑倾人国。我总是用耳朵感受她的一颦一笑,然后眼前幻化出一幕幕绿色的影像,那影像清晰无比,里边的梅朵跟我初见时的她毫无区别。本以为失去了通天眼,我就失去了所有预测的能力,令人疑惑的是一切的一切都像陷在了那绿色的迷雾中,屏弃了我的思索,清清楚楚地显示在绿色的光晕中。一切好像早已规划出了前进的轨道,而我不过是其中的一颗棋子,做着我应尽的本分。我没有向任何人提起我的恐惧,也渐渐遗忘了我还有个未婚妻的事实。直到有一天。
那天,蔼蔼停云,蒙蒙时雨,鸾鸟自歌,凤鸟自舞。
影倩站在我的面前,没有了绿色的光芒指引我前行的道路,我的眼前一片混沌。影倩疯狂地呼喊着我的名字,打乱了一直以来我感受到的平静。她紧紧地抱着我,说今生她注定是我的妻,我们谁都逃不掉。我刹那间,变得茫然。记忆中梅朵的咯咯轻笑,如银铃般清脆悦耳。现实中影倩的凄楚牢牢地纠着我的心扉,我的视线似乎变得模糊,影影绰绰地蒙眬,可瞬间又被黑暗吞噬。我唯一能做的只是紧紧地抓住身前的影倩。
殊不知远处两双迥然相异的眼眸,正闪动着晶莹与浑浊。
梅朵胸口的碟佩渐渐放出绿色的光芒,直接进入她记忆的小巷。
霸道
糜烂的气息盘亘着,纠结的梦魇纷至沓来,两扇碧玉之门在昏暗的宝石光下隐隐泛着幽绿的光,这里是传说中的梦离宫。
一个完全由翡翠打造的玉棺,静静地躺在宫殿的中央,里面冰封了一个绝代佳人。黛眉轻皱,仿佛有说不尽的哀愁。她安静地躺在那里,美好得不受一丝邪恶的沾染。
一袭白衫散发着王者的霸气,双眸闪闪若岩下电,让人望而生畏。此刻,他静静地站在玉棺之前,眼睛里的柔情仿佛要让这个冰冷的玉棺融化。“梦离,爹一定会让你复活,不再一个人孤独地躺在这里。爹当年不应该让你嫁到轩辕国,让你承受这么多的痛苦,爹一定会为你报仇。”
“魇,去吧,结界的缺口已经撕开,将梦的种子植入轩辕国臣民的脑髓,我要让他的国民付出惨烈的代价。”他眼中的柔情瞬间被熊熊燃烧的怒火所掩埋。
“是,王。可是小姐的记忆……”魇支支吾吾道。
“时机还未到,不用着急。去吧,不该问的事情,以后不要再问。”说完摆摆手,有点不耐烦。
自从将梅朵送出梦离宫,自己的心就更加被黑暗吞噬,想起可爱的小女孩那纯真的容颜,是自己一生中最大的安慰,即使十分明了她不过是用碟佩孕育出的精华,没有灵魂,但是她拥有梦离一样的容颜。当年梦离也是那样的笑容吧,可是,自己却亲手扼杀了那样的笑容,无尽的悔恨如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吞噬自己所有的思绪。
梦的种子翩跹飞舞,带着麻痹的欢乐和愚钝,冲破了花苞的束缚,远逝了。
天空中,黑云迫近,压逼城垣,温柔的月色掩藏在黑云的后面,展现着狰狞的一面,为虎作伥的气势十足。城内一片死寂,到处泛着绿幽幽的光芒,百姓的思绪消失殆尽,被邪肆的绿色记忆所代替。脑髓经过地狱般的洗礼,折磨到一无所知又仿佛清晰无比,让人不自觉地相信,那些绿色的飘渺的火焰,实际上并不烫人。
当朝阳第一缕温馨射入窗棂,人们开始了新的一天,散去了昨夜黑暗中的邪肆放纵,百姓安详机械地劳碌着,一步留下一个脚印,不再思索时间的流逝,岁月的无情,隐约中,脑海里有一个低绵的声音在倾诉着什么,来不及深究,一切已然悄然消逝。
梦离
我叫梦离,孤身一人来到轩辕国,只因父亲想完成自己的霸道统治。
世人皆知混沌神界被分为两半,一半王道,一半霸道。轩辕氏掌握的是王道的一半,而另一部分被我的父王霸道地统治。
轩辕国所有的朝臣均说我是祸水,将使他们国家罹难。他们看似正直的脸下,包藏着谄媚猥琐的**,只因他们得不到美好的东西,就尽可能地将它们毁掉。
我不言不语,只是静静地站在大殿之上,任凭朝臣欺侮,不是因为我无能力反抗,只是因为我迫切地想知道轩辕王,我未来伟大的王道夫君,他的气魄。可是,我错了,错得彻底,他只是慵懒地笑笑,不置一词,邪肆的目光盯着我,仿佛只是在玩味自己的猎物。刹那间,直觉告诉我,命运早已脱离了既定的轨道,逡巡在是与非的边缘。
我焦急地寻找梦的源头,希望改变虚妄的恍惚,正当我要开启梦魇之门时,一道温柔的目光令我不自觉地封闭了那道门,揉碎在我的绝望中,在绝望中打开了一个缺口,将希望引入我的脑髓。我缓缓地回眸,那个穿灰袍的少年如蜿蜒柔和的溪水,流进了我的心房。梦之魇关闭,打开了我的情思,却阻断了我父王的霸道。
我疯狂地爱上了那温柔如水的少年,从王那里知晓,他,名唤水青云。水氏与轩辕氏在轩辕国中,表面是君臣,实则平起平坐,共同支撑着王道统治。
我总是柔顺地坐在王的身边,偶尔感受到王用迷茫的眼光凝视着我,是幻觉吗?可是我没有多余的心思去考虑,我的眼睛只追逐着青云的一举一动,看着他在大殿上的英姿,看着他专注凝神的表情,在每个辗转反侧的夜晚,我用梦幻将那些记忆的碎片编成一个个海市蜃楼,小心翼翼地保存在一颗与我心灵相通的晶莹剔透的翡翠石中,并取名为“青梦石”。我将王赏赐给我的一条幽绿的链带找来,将青梦石挂在我雪白的玉颈上,青梦石总会在我强烈的思念中泛出耀眼的光芒,那光芒没有随时光的流逝而有一丝减缓,反而越来越强烈。因为那里,是我灵魂的栖息所在。
一年后,我诞下一名女婴,名唤影倩。思念的藤蔓早已蜿蜒布满了我的意念,不断地膨胀,即将坍塌于梦的灵魂中。我放下仅存的自尊,苦苦哀求,我已为你生下皇种,请王放我自由。他冷淡的脸上,逐渐蓄满了愤怒,高傲的心情冲破了理智的束缚,一掌打在我的心口处,血脉终于残缺地坍塌了。
那一夜,灰蒙蒙的云朵遮盖了天空所有的光华,雷,电,一道道劈下来,漫天的血丝飞舞,夹杂着最凄厉最绝望的绿光旋转在大殿的上空,幻化出一幕幕悲情的影像,一位绝代佳人在血丝中跌落,诡异得令人惊悸。
“卡!”大殿的门被踢开,那一声在雷电交加的雨夜声中格外分明,青云的脸刹那间变得惨白,一双无形的手仿佛紧紧地扼住了他的喉咙,不得呼吸,他异常用力地抱住我,好似想把我留在他的生命中,那一瞬间,我再一次阖上了梦魇之门,断绝了父王最后的霸道,也浇熄了他的野心。而这一切,只为了这个叫青云的温柔男子。血丝开始聚集,与青梦石连在一起,幻化出一个美丽的蝶佩。

如今,我安静地躺在玉棺里,所有的记忆都停留在最后的一瞬间,时间在我的身体里凝固,将过去打磨成一面观照记忆的铜镜,镶嵌在玉棺之上,用情绪的热毯包裹住沉甸甸的爱恋藏在棺心处,我的心得到了永恒。
错误
“世界初始本混沌,霸王既出独遗世。”千古遗训,世人均铭记在心,只是无人可以参透其中玄机。轩辕王和梦王不谋而合,都偏激地认为,梦王的霸道统治将独吞整个神界。于是,轩辕王背弃了自己心中真实的情感,不惜粉碎了梦离的生命。
夜幕再次降临,绿光萦绕在整座城池的上空,呼啸着,奔驰着。百姓记忆中的低吟渐渐地清晰起来,他们麻木地走到庭院中,仰望星空,记忆潮水般涌来,身体的每一个神经都在颤栗,但是脸上没有一丝痛楚的表情,由最初的麻木变得愤怒,随后呐喊声响起,直抵苍穹。
记忆中,每一个轩辕国的子民皆是梦国伟大的战士,轩辕王杀死了他们心中神圣的梦离公主,俘虏了所有战士的心智,从此奴役他们对抗自己的国家。他们仿佛听到亲人们疯狂的嘶吼声,那一团团怨气深植于每一缕绿光中。
记忆的闸门渐渐地开启,尘封了多年的恩怨绳索慢慢地浮出了水面。
苏幻梁步履蹒跚地走出自家宅院,背上先王保藏在阁楼里的轩辕剑,奔向宫殿,他知无法改变命运,却仍想奋力一搏。年迈的残躯无法抵制意念的攻击,跌跌撞撞中,才发现宫殿的大门早已被包围得水泄不通,怒吼声,漫骂声,哭泣声,像一道道无形的枷锁封闭了所有自由呼吸的空间。
月照花林,清幽小径,朦胧迷醉,追随着丝缕绿光,星铎不自觉地停留在此处,绿色的光芒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真实的景色。桂花美酒银光壶,轻罗小扇遮玉容,蝶舞飞花轻似梦,来不及沉醉,来不及回味。是梦吧,真的不原再次醒来,就想这样沉沦下去。
“啪,啪,啪!”未见人影声先闻,“果然是人间绝色,啧啧啧!梅朵小姐,我是否应该尊称一下梦公主呢?”远翔从阴暗中走出,打碎了原本的美好。
梅朵的身体轻颤了一下,随即恢复了平静:“你如何知晓?”
“嫁给我,只有我能给你幸福。守着一个瞎子,你有什么未来可言?”远翔的眼瞬间充斥着血丝,彰显着内心的不甘,望着她与影倩七分相似的容颜,心又不自觉地放柔,“他已有了未婚妻影倩了,就算你再怎么醉生梦死地爱他,也是徒劳,你不是亲眼所见吗?”
终于说到了痛处,是啊,在自己纯白懵懂的记忆中,“吾妻梅朵,是星铎挚爱一生的珍宝。”那时的承诺在此时,似乎成了撕开心之裂缝的谎言,刀一样的锋利。心,不自觉地纠紧,碟佩感应到她的怨恨,邪肆的绿光渐渐强盛,几乎覆盖了梅朵的的身体。
远翔带着胜利者的微笑走开了,奔向宫殿,那里,伟大的梦王即将实现他的愿望,属于他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成功地扰乱了星铎和梅朵的心智。
城外,百姓们朦胧的记忆中,梦离(梅朵)的容颜变得异常清晰,紧接着又幻化成影倩的,她们振臂高呼,“消灭轩辕氏,为梦国雪耻!”
百姓们愤慨激昂,涌向皇城宫殿,黑云压城,城已欲摧,形势,似乎不可逆转。
针锋相对
“当!当!当!”
大殿上的钟声再次响起,绿色的纱帐朦胧了轩辕王的宝座,一道道缠绕的绿线阻碍着他的灵力。苏幻梁趔趄着靠近宝座,想要护主,却被一道绿光击起弹落在柱子上,慢慢地滑落下来,剑盒散落在身旁。轩辕剑感应到主人,冲破了镶嵌着绿宝石的盒子,凌空出鞘,竖在轩辕王的面前。
轩辕依然静静地坐在宝座上,没有任何的回应,让梦王的气愤撞击在硬硬的墙壁上,没有激起任何情绪的涟漪。轩辕的眼光淡淡地扫过梦王的身后,一座翡翠棺深深地吸住了他的眼眸,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那是?”
“没错,这是梦离,你亲手杀掉的妻子,哈哈!轩辕,你要为你当年的罪行付出你应有的代价。你的宫殿已经被你自己的子民水泄不通地包围着,所有的百姓都已经背弃了你,你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你注定是一个失败的王。世界初始本混沌,霸王既出独遗世。天下,注定是我一个人的。”梦王苍老的白色发丝被怒气豪情吹散在空中,与膨胀的气氛擦出裂帛般的清脆。
轩辕挣脱了绿光的束缚,眼睛直视着翡翠棺里的梦离。黛眉轻皱,那一份绝望的忧愁是自己带给她的吧,当年的自己是如此的爱她,只是因为一句祖训痛苦地压抑着自己的爱恋,最终做下了遗憾终生的事情。仔细看下去她的嘴角微微上扬,携着一抹幸福的微笑,那,是青云带给她的吧,嫉妒心,即使是伟大的轩辕王也是有的,他多么希望梦离当年看自己的眼神是对青云的含情脉脉,可是,在她的瞳孔里,他永远能看到自己冰冷的面容和极力压抑的痛苦,这一切的一切,又能怨谁呢?
轩辕剑铮铮作响,催促着他的决定。
星铎的眼刹那间奇痛无比,绿光深入骨髓的啃噬割裂着每一丝神经。他罔顾自己噬骨的疼痛,只是呼唤着梅朵,一声又一声,充满了无尽的爱恋。即将被怨恨掩埋的梅朵渐渐冷静下来,心湖,冰一般地冷。星铎紧紧抱住她,希望时间就此停滞,不再带来任何伤害。
一滴泪,无声地滑过脸庞,终究是强求不来的。影倩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一杯空酒,跌落丛中,溢出了无尽的哀伤。转身走开,散落了一地的寂寞。
皎皎空中,一轮孤月,与人相衬,好似一抹嘲笑,又似一抹同情。
宫殿外的呐喊声逐渐弱下来,渐渐归于平静,他们神情木然地站在原地,不知所往。绿色的光芒暗淡下去,迷惘的思绪若隐若现。
逝别
“娘!你是回来看我的吗?”影倩紧抱着翡翠棺,自顾自地呢喃着,没有看到大殿上剑拔弩张的紧绷。水青云紧随其后,眼睛溢满了痛楚和思念,那,是幻觉吗?当年她的尸首一夜间消失不见,原来是梦王用千年翡翠棺冰封了去。手,颤抖着附上棺身,慢慢地描画着记忆中的容颜,当年没有来得及相守,现在终于可以了。
轩辕王深深凝视了最后一眼,缓缓举起了轩辕剑,这一战,不可避免,也无法逃避,作为轩辕子孙,血战到底,也要保卫自己的国家子民。
剑光发出幽幽的争鸣,紫色的剑气与梦王绿色的灵力撞击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光晕,不断地膨胀。玉棺剧烈地摇动,翡翠的纹路出现了裂痕,层层地剥落。青云冲进了光晕,一掌劈碎了翡翠棺,用余力拥住了梦离。灵力,像沙漏一般飞速地流出,身体,渐渐地透明。
“女儿!”
“梦离!”
“娘!”
声音叠加,震彻了悲戚的宫殿。春花秋月,流水悠悠,几许惆怅,几许无奈。
“梦离,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你可以安息了。没有战争,没有离别,我会陪你,生生世世。”黛眉舒缓,仿佛听到了如水的声音。
水青云带着满足的微笑,拥着绝代佳人,在二王的夹击下,幸福地灰飞烟灭。
刚刚进门的星铎,小心翼翼地抱着梅朵,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疼痛再次袭来,梅朵无力地靠在星驿坚实的胸膛中,死死地抓着他的臂膀,感应到生命的泉水即将干涸。胸前的碟佩再次放出绿色的光芒,那样的绿色,耀眼的亮,散发着生命最后的灿烂,失去了梦离的灵魂,青梦石也将消逝。“星铎,放下我吧!我本是水青云与梦离爱恋聚集的精华,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今生遇到你,已经够了。”
星铎的手,轻轻地松开,该来的总会来的,即使自己早已知晓是这样的结局。一直生活在悲伤的世界里,本以为梅朵的出现是自己人生的转折,刻意回避已知的预测,却终究还是这个模样。
宫殿外的呼声消失怠尽,绿色的点点星光,飞逝般地逃窜,远离了百姓的头脑。清醒的百姓呐喊声又一次响起:“保卫轩辕国!”
形势,发生了戏剧性的转变,梦王苦心经营的一切,刹那间,化为枯骨。女儿的灰飞烟灭,计划的沦陷,自己的孤独和寂寞,让他骤然又苍老了许多,是啊,得到天下又怎样,攀上神界的高峰又能有什么意义。他颓丧地跪在地上,任悔恨恣意纵横在血脉中。
“你走吧!”轩辕王落寞的声音响起,“王,背负着历史的使命,注定孤独。世界初始本混沌,霸王既出独遗世。如今才明白,所谓的霸王不是一个人,而是霸道的王和王道的王并存,才能遗世。”回头看了一眼倒在血泊中的苏幻梁,目光落在旁边悲痛的远翔身上:“我不怪罪于你,因为你还称得上一个孝子,你父亲的一生已足以弥补你的罪过,好好厚葬你的父亲。”语毕,走出宫殿,安抚受惊的百姓。如果说王的脚步是蹒跚的,那其中一定透露着坚定。
梅朵
望着秀骨清相,朴雅俊逸的你,梅朵的心已经释然。
幽幽的绿光炙烤着我仅存的支撑生命的精华,狰狞的火光倒映在你刀刻般的脸庞,你那充满悲戚的眼神泄露了你的绝望。我在火光中绽放倾城绝美的笑颜,只因要留给你最美的回忆,绝望中,我缓缓低吟:“自古多情余恨空留,情到深处怨尤不再,天若有情地老天荒,此情绵绵余期已尽。”
当木棉花成熟了一个季节,萧萧落木弥漫成遥远的凄楚,我仍然于暮色深沉中守望那份凄迷的思念。一种沉淀已久的情绪,漫过痛楚的气息,问寻你那零零落落深掩爱恋的目光,只想轻轻地问候一声:“你好吗?”
为了星铎你的幸福,我将影倩的的名字与容貌移植到你的记忆里,消除了自己的一切讯息。不甘心就这样离去,像融化的冰,蒸发后留不下任何的痕迹,但是,我希望你快乐地活着,屏弃所有的黑暗和伤痛,你可以重新拥有通天眼,继续着解救轩辕国的使命。
如今,我不再是一缕无灵魂的精华,从此,我重获新生。命运赋予了我们相爱的权利,却收回了相守的承诺。无形中质问着冥冥苍穹,才发现记忆中你的轮廓早已模糊,徒留一些残骸霸占着骨髓中的寸缕,迷蒙的醒不如热烈的梦,一场刻骨铭心的痛楚胜于哀乐两忘的无奈。于是,我投胎转世改名释静,忘却前世,屏弃未来,仅在茫茫梦海中漫无目的地寻觅,寻觅烙印在骨髓中的那份遥远的苦楚。
影倩
如今的影倩不再骄纵无度,仅仅安静地过着温馨的日子。丈夫星铎每日晚出早归,依旧守护着轩辕国的命脉,你可以预测到所有的过去和未来,却唯独缺少了有关梅朵的,因为你的记忆里所有对梅朵的爱恋均转化为对妻子的温柔,但我总觉得你的眼神逡巡在我的脸上时,仿佛在寻找着什么,却总是没有结果。
双瞳朗朗如日月之明,英姿飒爽的你站在我的身后,温柔地搂着我的双肩,我们静静地站在阁楼顶端的窗棂边。我不再独倚空阁,我们一起仰望云卷云抒雁来雁往,遥看如血的夕阳怎样步履维艰地一步一步滑下对面的山岗。
你轻轻地对我说:梦里,总有一片绿色的花海,在情不自禁的泪眼蒙眬中苦涩地开放。一艘迷茫的小船,在无尽的花海里,苦苦寻觅,却终不得方向。
我微微一笑:梦里花开,那是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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