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平湖夜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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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寒站在政府院子里,透过不算宽敞的街门,外面街道上都已经人影稀疏了,汪寒晚上本想去拜访田明海的,打听了一下,没想到现在的镇委政府的干部大部分都在S市里买了房子,不值班的话,一般是找不到他们的,汪寒有点兴趣索然,没想到自己第一天报到,到了晚上连个人影都看不到,也不知是人家都故意的不待见自己给个下马威呢,还是自己哪个地方做的不好,还是都真的有事或者都在暗地里观察,正在寻思着,任晓其领着一个高大的青年和一个十**岁的姑娘来到他的面前。
“汪镇长,真是不好意思,赎罪!还请赎罪啊!今天有点忙晕了头,这么大的事竟然让我忘记了,我们先去吃饭,这位是综合办的赵广林,以前是老梁的秘书,这几天一直在外地出差,这刚回来就听说您来了,非要我今天就引荐的,这个是招待所的庞笑妮,我让她过来看看,您这还缺什么,然后顺便领着汪镇长去选个房间,说实话,那地方十几天也见不着个住的,房子任您挑,虽说是以前的老楼,但庞笑妮每天都是尽职尽责打扫的,你们两个赶紧的见过汪镇长,汪镇长,不怕您笑话,这妮子是我的妻侄女,高中才毕业,因为咱这教学质量也不是很好,本来以为在班上老是前几名的,考大学是很有把握的,可是到了真正的考场才知道差距,呵呵!说多了。”任晓其看来蛮健谈的。
汪寒主动伸出手来先和赵笑林握了下,笑着跟他点了下头,赵广林赶紧的也露出丝苦笑来,汪寒伸手要和庞笑妮握手,小姑娘似乎有些害羞,低着头没看见,汪寒就顺手拍了下她的肩头,“怕个什么,我今后是要和你做邻居的,怎么也得抬起头来认识一下嘛,不然,以后见了,再把我当了歹徒嚷嚷起来就不好了吗?呵呵。”
庞笑妮抬起头,满脸通红小声的和个蚊子哼哼似得说:“汪镇长,您什么时间去,我好烧热水,给您把房间先收拾了。”
“现在吧,反正也没什么事情,镇上今晚谁值班?怎么也不在这吃饭吗?”汪寒看了眼任晓其问道。
“是刘立刚书记值班,他可能去金矿上了吧,谁知道呢,具体是哪个矿也说不好的,有事打手机的,其实,现在这个季节,也不防汛抗旱的,值班是没什么大事的,就留了个办公室的小郑在那,也不知道吃了没,等会我去看看。”任晓其寻思了下才回答。
“这些矿都是镇上的吗?我怎么没听田书记在会上介绍呢?”汪寒实际是有些资料的,可也保不准有没变化。
“哪来的镇上的,全是个体的,老板们现在都牛的很,那家伙,运气好的钱整天排着小队往家灌,运气不好的小个体或几个村民合伙的经济能力低的,一般碰不上好矿体的话,一般就会闹个半死,更甚的就是倾家荡产,血本无归的。”任晓其感叹着。
“怎么会这样,中央不是三令五申的要关停这些私采乱挖的小矿山吗,怎么这还在干,没有采掘证的话国土局的不管吗?”汪寒装着不经意的样子问。
还没等任晓其回答,边上的庞笑妮听了几句,不知是不害羞了还是觉得汪寒不像个官,竟然抢着回答:“谁敢管的,不是有势力的,就是同流合污的,有些大的矿山也只是有探矿权没有采矿权的,我们这儿的村民都知道的。以前村里不少人都在矿井里干活,工钱高,有时候运气来了,碰上点明金,要是老板发现不了的话,也是要一夜暴富的。所以现在矿上都有了看矿的,一个个和些凶神似得,没事了还净欺负人,现在村里人就去的少了,前几天就听说一个村民拿了矿上几块石头,就被打折了胳膊,这个人还不敢报案,白挨了打不说医药费还得自己垫上。”
汪寒看着面前这个小姑娘说话的样子,一脸的愤愤不平,因为激动,俊俏的小脸有些晕红,小巧的鼻尖,薄薄的嘴唇,说话时手还不时的缕下披散在肩上的长发,倒也是个俊俏的姑娘,不知为什么汪寒看着她竟想起那个叫方婷婷的来,同样的天下,不一样的人生。
“知道什么,不要在汪镇长面前给我丢人,赶紧的先把汪镇长的行李我们一起拿过去。”任晓其假装呵斥她道,目光确用眼角扫着汪寒,似乎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来,可是汪寒还是那样挂着一丝笑容,并没有任何变化,心里不禁一阵打鼓,难道又是个来捞钱的主?或者自己眼拙,人家这么年轻就深藏不露了。
“也没什么好收拾的,我就一个包加我这个孤家寡人,招待所的被褥还行吧,不干净的话我可是要提意见的。”汪寒摆摆手,示意大家等他回临时办公室拿包。
汪寒拿了包,赵广林随手接了过去,汪寒点点头也没说谢谢,径直拿着自己的水杯走了出去,赵广林心中有些莫名还带有些沾沾自喜,这个镇长想来现在并不讨厌自己。
汪寒选了招待所二楼向阳并带小会客室的房间,看了看里面的摆设,虽然沙发等物品有些陈旧,但整个房子里收拾的还算干净。
“汪镇长,被褥我那有新的,是招待所拿来招待上级领导时备用的,没想到今天还用上了。你们先去外面吃饭,晚上机关食堂是不开饭的,我顺便再收拾下。”庞笑妮岁数小,又加上自己的姑父在场,一会就消除了刚见到汪寒时的紧张。
汪寒随着两个去了家饭店,晚上的平湖夜景不是很鲜明,主马路上路边的街灯坏了不少,白天时汪寒一直没时间出来逛逛,现在走在街上,看着满天的繁星,呼吸着清新而潮湿的空气,思索着下一步怎么开展工作,跟田明海做一次深入的沟通是很有必要的,这个人以前给上届S市委书记现在的W市常务副市长薛定康做过秘书,薛定康临走时把他安排在这,具体什么原因不把他安排在经济发达点的乡镇上去呢?此事还有待斟酌。其它的几个副镇长倒好办,大不了自己就可以给他们调节分管事物,能者多劳吗,五个副镇长今天也才看见两个,分管工业的赵胜利今天在市里参加由常务副市长马家辉主持召开的全市乡镇工业研讨会,其它的也没有人解释,自己也无从知道,下一步的工作如果一直这样的话,自己是没有什么用武之地的,这个突破口从哪选呢?
“哎呀!任主任,您可是好几天不来了,今天几位?这位面善的很呢,赵秘书也来了,快请进,二楼梅花厅吧,那安静。”店老板热情的很,自己亲自拿了干净抹布把几张凳子擦了擦,又从口袋里掏出个瓷瓶来,“上好的铁观音,不是贵客我是不拿的,这东西放外面,让那些山上的来喝了也是糟蹋了。”
“汪镇长,您看你需要点什么?我好下去点?”任晓其瞪了店老板一眼,店老板赶紧离开了房间。
“给我弄两个不辣的就好,我这人难侍候,辣的腥的是动不得的,其余的你们捡自己中意的点就是,晚上没事,你们两个多喝点,我们也多聊聊,怎么样?”汪寒坐下来,掏出香烟分给两个。
“领导倒是不一样,这烟是特供的吧,市面上是见不到的,我这不长抽烟的今天也破个戒,抽抽什么味。”任晓其打趣道。
“这是我战友给我弄的,我也是不多了,这也抽支少支了。”汪寒顺手给凑过头来的任晓其点上,小赵伸了个火机打着要来给汪寒点,汪寒顿了下,把自己手里的火机灭了,凑在赵广林的火上点着,赵广林这才长出了口气,独自下去点菜了。

“这小伙子也不容易,一身的学问,可惜没用武之地,白瞎了。”任晓其叹了口气,乡下干部看来混熟了后,一般嘴是没什么遮拦的,当然只是就某些不沾厉害边的说。
“怎么说,他哪个学校毕业的?”汪寒有点奇怪你要真有本事何苦窝在这,天下如此大,哪儿施展不开。
“燕大毕业,学的是土木工程,毕业后自己考取的公务员,然后又主动要求回来平湖,因为这孩子是个大孝子,母亲早年守寡,拖了他们两兄弟和一个妹妹,赵广林上学时,他娘经常晚上熬夜给收花生的手工扒花生米种,眼睛一来二去的就视力模糊了,小赵毕业后,给他娘看过几次,也总不见好,老人以后执意不肯再去花那冤枉钱,现在家里条件不是很好,弟弟先结了婚,小妹还在上大学,也由小赵供着,所以到现在条件好的人家看不上他,条件差些的,他又看不中人家,时间久了,也就没介绍的了,平湖就这么大点的地方,交际圈子也不大,哪有那么多姑娘供他选择啊,现在私底下人们都议论说他是怪胎,不然怎么能到现在不找老婆,他的问题也就越来越难办。”任晓其听到脚步声,就住了嘴。
赵广林推门进来,手里拿了几包烟递给汪寒,汪寒点点自己的烟盒,“你们抽吧,我还有,小赵,你是平湖哪个村的?”
“下游家的,离这七里地,都姓赵,现在还二百多户吧,庄里现在就剩些老幼病残的了,大部分都出去打工了,我这样守家的男人现在不多了。”赵广林有些自嘲的解释说。
“你们村没矿山吗?平湖都哪几个村有矿山的?”汪寒看似闲谈的随便问道。
“我们村不靠山,村子里请勘探队也去过,矿石贫化太厉害,没开采价值,现在几个比较集中的有小李家.大李家.韩家山子.北宋四个村有矿,以韩家山子为最,大型的私人矿主都在那,不少人都自己建了小型选厂的,自己支碾子的也不少,周围不少人都发达了,几百万的听说十几个,现在的人,财又不露白,只是乡里人互传,具体是怎么回事也没个准的。”
“这几年没伤人吗?他们的炸药怎么弄得,国家在这方面管理很严的?”
“现在私人老板都雇的外地工,还有人看着,伤不伤人谁晓得,镇医院倒是经常有小伤小损的来包扎,大的事故就是有,没报案的谁管,都私下解决了。现在的事,白给你几千几百的先把底下的人封了口,事故当事人家属拿了钱再受点胁迫,谁还没事找事。”赵广林说这话的时候看了看任晓其,看他脸上没什么表情,自顾在那喝水,也就没再深了说。
“这么大的经济效益难道镇里不想要吗?自己收回来由镇上统一开采不行吗?矿山都开采多久了?”汪寒扫了两个人一眼,“是不是镇上也有好处的?”
“好处肯定是有的,具体怎么回事我职小言轻,就不得知了?”赵广林有些无奈,“怎么菜还不上,我再去催催。”
“汪镇长也不用着急知道,有些事是纸里包不住火的,有时间去下面转转,什么也就明白了,老百姓的话虽然有时能夸大点,但是没风哪来的雨呢。”任晓其看着汪寒笑了笑,“先吃饭,事情也不是一天就有,也不是一天就能解决的,田书记来了也快两年了吧?还不是下不去手,现在不也是漠视了,其实每个人都有潜在的能量,只是很容易被习惯所掩盖,被时间所迷惑,被惰性所消磨,有些事情本身我们无法控制,也只好控制自己了,谁不想干事,谁不想干好事?”
汪寒点了点头,“是啊!我记起我刚工作时,我的一位长辈就警告过我;一个新人,当你踏进任何新地方新单位,踌躇满志的你往往只在意墙上悬挂着早就形成文件的明规细则,而没有足够的耐心去观察发现和适应背后暗藏的潜规则,而一旦你触及了他们的底线,你就要做好头破血流的准备。看来我还有不足啊,不是我没耐心,实在是想快刀斩乱麻,我看你也是个爽快人,也就不忌讳什么了,酒桌无领导吗?你说是吧?”
“是啊,闲谈么论忌讳什么,我也不是个多嘴的,有些话说了我也是听不到心里去的,我们镇的形式要是把以前历史遗留下来的包袱都甩了的话,也许还有希望,镇上这几年实际上财政是很不宽裕的,要是没那些个矿山提溜着,也许又要集资了,上级拨的一些款项,到了镇上也没几个了,市里也用钱,哪都缺钱,现在的关键问题是怎么扭转我们镇干部的思想,大家一条心,其利可断金吗!呵呵!班门弄斧了,今天怎么回事,客人很多吗?这个小赵怎么还不回来?”任晓其似乎也想透出些什么来。“其实镇上的企业早就应该关停了的,四个厂子没个盈利的,几个厂长整天想着怎么跑贷款,也不想想这样的企业存活下去还有意义吗?以田书记的意思,早就该关的关卖的卖,可市里有人发了话说,一个乡镇连个企业没有算什么乡镇,撤并了算了,事情也就拖了下来,这次汪镇长来我们镇,也许有办法让他们起死回生吧?”
“农村问题呢?”汪寒递了根烟给他,自己也点上,沉思了会才又问。
“农村问题大同小异,就那么些事,不外乎就是村两委选举、村务公开、土地征用、计划生育等等,都成为引发农村矛盾的导火线。比如有的地方村两委班子长期不健全,村民自治体系基本瘫痪;有的地方干群关系严重对立,甚至发生暴力冲突。这些实际上都是造成对党的农村政策不能顺利贯彻执行的扭结,个别地方党和政府的公信力出现了一定程度的降低。许多干部老是抱怨农民“越来越难管了”,农村“越来越乱了”,说白了都是与民争利造成的。”
“见解很精辟,没想到平湖藏龙卧虎之地啊,既然是与民争利,那我们下一步的工作是不是得围绕‘还民与利’来开展啊!好了,今天不谈工作了,时间有的是,我们聊点平湖的风土人情吧。”汪寒不想再就一些话题延伸的太多,外面噪杂声越来越大,也影响了自己的兴致。
菜很快上来,汪寒不喝酒,任晓其和赵广林一人喝了小半斤白的,任晓其借着酒劲问了赵广林的事。
“还是负责我那吧,是金子总有发光的时候,现在镇上不是都在采金吗,金子藏的那么严密,还不是给挖了出来,以后好好工作,其他的都是小事。”汪寒实际上也看好了赵广林,一个至孝之人,本质上绝对坏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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