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姐妹花开(2):钗头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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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朝君假装清了清嗓子,说:“处长,我是来向你报到的,请分配任务。”
还用分吗?朱有食干啥你接着就是了。我心里想着。但一想,她言之有理。我没交代,她好意揽活吗?如果太积极,我不说,别人也会说她“落后得不够,积极有目的”,会说她表现是为了揽权。我笑了笑说:“你就接朱有食那一摊儿吧。”说罢,我感叹道:“有你,我就省心多喽。”
我这是变相夸她,也是鼓励,也有点奉承。她听出来了,得意地说:“我只是你的助手,配合你工作,可不敢啥都交给我。交给我不怕架空你?”
她这是开玩笑,但话耐听。我笑了,望着她说:“我巴不得找个替身,好给我点时间,写我的小说去。架吧,不怕。你在我下面,还能翻到上面去?”
我是故意一语双关地说了句黄话。她当然心领神会,深情地望我一眼,娇声细语地说:“我就翻你上面,咋啦,把我吃了?”
“我咋吃得了你?要吃也是你吃我。”我继续开着玩笑。她知道我说的吃是啥意思,有点不好意思,不敢看我。
点到为止,似醉非醉这是一种蒙胧美,再开玩笑下去就没意思了。我想了想,说:“哎,朝君,有一句话叫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朝,你理解是啥意思吗?”我说这句话是想劝她。我觉得她有点太得意。如果她太张扬,会让别人眼红、嫉妒,别人会说她小人得志,会咒她幸灾乐祸,那样对她不利。她想进一步发展,就得夹着尾巴做人,就得卧薪尝胆。
她抿着嘴,翻着眼,想了半天说:“你说的是和尚道士吧?要么是那些隐居山林的隐士?”
“给你五十分。不过,你没通过现象看本质。”我目的是想让她学会隐,就根据我的理解讲了起来,“其实,人跟变色龙一样,都在保护自己。会保护的能适应任何环境。适者生存嘛。换句话说,人在任何环境下都得学会保护自己。有个词叫明誓保身,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如果不会自保,就会吃亏上当,就会失败。”
“你是说人得戴具面俱生活吗?”朝君不理解,问道。
“有点这意思。人不怕张扬个性,但不能犯众怒。”我劝着,“比如,我坐在这个处长位置上,就得想法把它坐牢靠,不能让人推翻,或抢了去。恁多人眼睛盯着呢,不注意会行吗?因此,我得学会隐忍,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说话办事都得把握一个度,张弛有度。人得学会宠辱不惊。”
朝君还算聪明,领会了我的意思。她平静地说:“处长,我不是宠辱都惊,一个副处长没啥了不起的。我的为人你知道,一举一动,会注意分寸的。只是,只是在你面前,我抑止不住内心的激动,表现得……”

看她做起了自我批评,我赶紧拦住话没让她往下说。本来高高兴兴的,不能因为我的提醒让她不高兴。于是,我说:“没啥没啥,我只是胡说说。我不想让别人说闲话,知道吗?”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谢谢了,处长。”朝君态度认真地说,“哎,处长,说句真心话,我真得感谢你。要不是你做工作,我的副处恐怕早就黄了。”
“谢啥谢,你是外人?”我说。说罢,觉得失口。啥外人内人?夫人才叫内人呢!我忙改口说:“当然,你也不是内人,我现在还没内人呢!”
朝君笑了,说:“文人就是文人,一肚子花花肠子。”说罢,莞尔一笑,说:“处长,真的得好好谢谢你。”
看她认真的样子,我故意说:“拿啥谢我呀?”
她深情地看我一眼,脸又红了,低声说:“让我咋谢我咋谢。”
我只是嘴上说说而已,真的不想让她谢我。一来没帮她多大忙,受之有愧。人常说,无功不受禄。滴水之恩,就让人家涌泉相报,做人也太现实、太势力了。我不想给她这种印象。二呢,咋说呢?我有点狡猾。人最怕的是欠别人人情。如果我不让朝君感谢,等于她欠着我人情。欠我人情,她就有了感恩之心,就不好意识跟我翻脸。这样,我在她身上就有了一笔感情投资。
所以,当她说了“让我咋谢我咋谢”时,我故意开怀大笑,边笑边说:“不敢不敢,一个大美女让我大卸八块还不得去坐牢呀?!你这朵鲜花不能凋谢的!”
“啥美女,啥鲜花?都昨日黄花了!”朝君不以为然地说,“你不卸,花瓣儿照样一瓣儿一瓣儿地随风飘落。人都是风尘中人,凡胎,到时都变成了一把泥土。”
她说得有点失望,让我心沉沉的。我赶紧脸堆笑,恭维说:“错错错,你有金钢不坏之身,是大家心中的女神呢!可不是风尘女子!”
“红酥手,黄滕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朝君走到窗前,不看我,望着窗外的天空,背起了陆游的《钗头凤》。
没想到朝君还是个才女,我由衷地佩服。望着她仙女般临风欲飞的倩影,我不由得想起了唐婉的和词《钗头凤》来,顺嘴而出:“世情薄,人情恶,日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签心事,独语斜栏。难!难!难!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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