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副处(6):交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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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像得了赏似的,高兴起来,拉着我就上她屋。她住室,当然也是她家,与机关不在一个楼层,只有一间。虽面积小,却被她收拾得不嫌窄狭。一进屋,她让我在床上先躺着,她洗手和面。女人床是不敢轻易躺的。我看见液化气罩边的案板上放着西红柿、小白菜,主动说:“我来择菜!”
“歇着吧,知道你勤快。以后有机会再表现吧!”她和着面,开着玩笑,话很温柔,笑很灿烂。多像当年的婉君啊!看着她,我想起了谈恋爱那会儿,想起了刚与婉君结婚那年月,无限的温馨充满心头。当然,也有一丝的痛苦。失去了,没有了,一切都没了,只能做痛苦的回忆!
吃过面,刷完碗,怕影响她休息,我准备回我办公室。她深情地望我一眼,温柔地说:“处长,能陪我出去走走吗?”我知道她也是个婚姻的失败者、爱情的牺牲品,心里一样很苦。也许同是天涯沦落人吧,一种同病相怜的情感让我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城仍然是不夜城。车水马龙、灯光闪烁、人声鼎沸,仍是城市夜的标志。与白天比,人声更加嘈杂,似乎到了夜里人更加欢实,许多人都成了不回家的人。我和朝君肩并肩走在街道的梧桐树下,像一对情侣,却又不是情侣。情侣一般是手拉手,胳膊挽胳膊,我们保持一定的距离。
朝君走得很有节奏感,节奏得高雅十足,节奏得神圣无比,仿佛就是一个天使、一个女神,我感到幸福与自豪了。开始我们走着,并不说话。偶尔她看看我,我瞅瞅她,然后相视一笑。共事几年来,第一次这样面对她,我有好多话想说,却又不知如何开口。为打破这尴尬,为让人看着我们不是老夫少妻,我没话找话地问她:“朝君,其实,我并不了解你,谈谈你的情况好吗?”
我说的是真话,我只知道她是一个城里姑娘,大学毕业就分到了我们处。还知道,她老公是个当官的,因为包养了二奶两人分道扬镳。她不想说,半天才欲言又止,又不好意思地说:“我也是个穷苦的农村娃,我是寄养在城里的姨妈家。其实,我老公对我很好,只是,只是,唉,我不想提那些阵芝麻烂谷子。老公虽然离我而去,我不愿他,谁让我性冷淡呢?人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力。不过,我看不起那些攀附权势上的女人!”
这是她们的,我不想了解,我打着哈哈说:“这人呀,活着一天三顿饭,睡下一床三尺宽,死后一烧三股烟,何苦要争来斗去呢?想明白了,只要舒心高兴,比啥都强。”我指着眼前南来北往、南腔北调的人,继续说:“古人云,熙熙攘攘皆为利来皆为利往,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人都是名与利的奴隶!”
“是啊,爱是糊涂的,人生是糊涂的,谁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呢?万里长城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她看着眼前的车流、人流,感叹着,“可,人都是俗人一个。无利不早起嘛!是啊,理是这个理,可谁清高得起?谁又能不食人间烟火?”

我也觉得人都是俗人一个,有着自私的本性与劣根性,为了一己私利,许多人不择手段。商场如此,名利场更胜!我忽然觉得当官人的可悲来!当官的人两手百拙,除了会耍弄政治权术什么也不会。我们这些人内心清高,看不起勾心斗角的官场人,可又得深陷其中,奋力拼杀。我也上了贼船,再下不易。朝君也甘心上贼船?
于是,我问道:“朝君,对这次副处有何想法?历来侯门深似海,当场如战场,你不怕吗?”她笑了笑,不可置否地说:“当官也就是玩吗?男人能玩,女人为啥不能玩?不过,玩术再高明,说到底一点意思没有。人都是滚滚红尘中的一粒,在滚滚红尘中谁都想做个出色的骑手,跃马扬威,最后如何?都是个不称职的骑手!”
我听着她的高论,不想发表议论。“人,其实都是心比天高,命如纸薄。”她继续感叹着,“人就是不服输,不甘命运的摆布。”听她感叹,我忽然想到“自古红颜多薄命”这句话来。我看了看她,她平视着眼前的车流人群,好像自言自语说:“既然来世上走一遭,就得与命运抗争!”说罢,面朝着我,说:“处长,这回副处,我有希望吗?”
有无希望都是人为的,正如鲁迅所说,无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便成了路!希望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只要不失望,朝着自己理想去闯,希望还是大大的。我这样想,但不能保证副处一定有她,因为竞争太激烈,还在于个人努力情况。我淡淡地说:“只要付出总会有回报的!努力了,就不后悔!”
“我有点冷,处长?”这时,习习的晚风吹来,朝君一哆嗦,然后双手抱肩,望了我一眼。我也觉得有点凉意,好在中午喝进肚里的酒还在起着抗风御寒的作用,没有哆嗦。我想搂着她给她遮风挡寒,但又不敢。猛一抬头,这才发现走到了“爱情角”。她看看我,我看看她,都不好意思地笑了。
我忽然想起了我的“钢丝”。这些日子忙于人事儿,把他给忘了。走到这儿了,我有点好奇,问到:“你知道天王盖地虎吗?”朝君大笑起来:“知道知道!天王盖地虎,宝塔填河妖!咋啦,处长?还耿耿于怀?”她想到了上次她替王晚君来约会的事。我赶紧纠正说:“不是,最近有个叫天王盖地虎的粉丝,说对我的小说感兴趣,约我几回来‘爱情角’一见。可来几次都未见到。真有点神秘!”
“哈哈,真是无巧不成书!”朝君听后大笑起来。我莫明其妙,问道:“三小姐为何发笑?莫不是……”我怀疑她就是“天王盖地虎”。因为她让我审阅她的小说。她止住了笑,然后一本正经地说:“处长,其实,我妹妹晚君挺喜欢的。她也挺喜欢你的文风,在我跟前常提起你。会不会是她?”我愕然,望着她,好像不认识似的:“有没有搞错?她还会再糊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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