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跑官(6):送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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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无眠不为约会,为着谋官我和小诸葛他们商定的是分头行动,他们说风就是雨地开始了行动,我总不能有心动没行动。不论啥原因,“天王盖地虎”向我虚晃一枪,让我浪费了一晚上时间。在跑官这个节骨眼上,一寸光阴真就是一寸金。躺在办公室的床上,QQ上的小企鹅虽在眼前晃,脑子里想的还是如何把副局长、局长和组织部的人搞定的事儿。翻来翻去,在床上“烙过几次烧饼”之后,终于想出了搞定副局长和局长的办法。
第二天,通讯员来打扫办公室时,我被惊醒了。睡了懒觉,我感到很不好意思,赶紧向通讯员解释说:“昨晚赶写个材料,加班到深夜,睡过啦!”通讯员向我讨好般地笑笑,开了句玩笑:“材料就是你的新媳妇,睡过了头儿,正常。你没看,有几个新婚夫妻不睡到大天老光?哈哈!”这个比喻有点恰当,写材料、搂老婆都是出力熬夜的事儿。但我不能说他说得对,瞪了他一眼说:“小鸡蛋孩儿,你懂个啥?”我只敢瞪他一眼,虽说他只有十七岁,却是局长小姨子的表妹的二少爷。
我到街上喝了一碗豆腐脑,吃了两根油条,早餐就OK了。用过早点,我没回办公室,直接到银行取了“活动经费”。拿着厚厚几沓崭新的“小红鱼”,有些心疼,这不是大水打来的,也不是昧黑心钱昧来的,也不是腐而败之弄来的,是和碗君离婚时扔给我的“青春损失补偿费”,一细想,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该出手时就出手”,狂跳的心就平静下来。没本难求利,这做官跟做生意同样道理,做生意不想投入就难赚来花花的银子,当官不投入七品六品五品之类的帽子就没人给你戴!
我局副局长有张王李三位,加上赵纪检书记,号称局长的“四大金刚”。这“四大金刚”性格不一,脾气有别,喜好自然也就不同。张副喜欢养宠物狗,王副爱好收藏字画,李副迷恋穿名牌,赵书记对旅游情有独钟。要想把这些人搞定,就得投其所好。赖昌星曾说过,不怕你官大官小,就怕你没有爱好。一些当官的就是因为玩物丧志被拉下水的,那些投机钻营者就是钻你爱好的空子。前有车后有辙,我为何不能效法一二?
我把钱拿回家,分成了四份。我要对症下药、对号入座地一一把张王李赵搞定,让他们投我的票。我本来想给张副弄头藏獒的,那东西太贵,就是砸锅卖铁、倾家荡产,连藏獒一条腿也买不着。只好让乡下我二叔把在山里逮的狼娃儿给我抱来,我把狼娃送给张副。这狼娃一身黑,唯四蹄上各有一撮白毛。按乡下人说,这叫“雪山飞狐”。我讨好地说这是一头来自北方的纯种的“七匹狼”之后,是我托朋友跑了一千公里才搞到的。其实,是我打电话让我二叔送来的,他只跑了百十公里就由乡下来到了我所在的大城市。
张副把狼娃抱在怀里,用手抚摸着狼的耳朵,啧啧称赞。当他看见“七匹狼”四蹄之上各有一撮雪白的狼毛时,眼都直了。他说他昨晚做了一个梦,梦见一头麒麟踏着祥云直奔他而来,没想到今天我就送了头“雪山飞狐”,真是造化呀!看他还陶醉在昨晚的梦里,我见机奉承道:“张局长,这是个吉祥之梦,预示你官运亨通。我们现任的局长当局长前不也做了个菩萨送给他一顶济公破帽儿的美梦吗?局长,你要飞黄腾达啦!”
张副只顾专心致志地欣赏怀中的狼娃,对我的话没反应。张夫人高兴得合不笼嘴,瞅张副一眼,然后,望着我说:“瞅他鳖形!他家祖坟上就没那根草!小刘呀,到是你后生可畏。”这时,张副才癔症过来,接话说:“小刘不错。刘处呀,其实,早该把你扶正啦你这个副字挂了好多年喽,是该去掉啦!去掉了也好轻装上阵呀,是不是,刘处?”他说罢,哈哈大笑起来。
我心里挺高兴,本想说借你吉言,又觉不妥。赶紧改口说:“只要把你副局长前边的副字去掉,我一直副着都没啥。”也许这擢了他的痛处,他感叹了一句:“这人事太复杂啦!不定之数太多!八年啦,别提了!”叹罢,语重心长地对我说:“长江后浪推前浪,未来是你们的,好好干!这次我全力以赴成全你!”说罢,拍了拍我的肩。虽然他只比我大两岁,但他可以叫我小刘,更可以居高临下地拍我的肩。一拍肩我就有了给我压担子的感觉,心里热乎乎的。
我是下午开始行动的。上午准备了一上午,除了通知我二叔把狼娃抱来外,又托人买了一幅省书法家协会主席的真迹对联:“春风放胆来梳柳,夜雨瞒人去润花”。在购买字画时,我也想弄一个王羲之的兰亭序的真迹,或搞个徐悲鸿的“真马”,一想到赝品多,加上我也没钱,就只好退而求其次,弄了一幅对联。这两件事办罢,到丹尼斯买了一万块钱的卡,到旅行社办理了“新马泰”七日游手续。
从张副家出来,我直奔王副家。事先我向他们进行了预约。我对这“四大金刚”说我有要事亲自汇报,望在家里一等。这个时候来家、有要事,都心知肚明、心照不宣。“四大金刚”没有推迟,满口答应。这“四大金刚”还是处级干部时,都在局家属楼住着,随着职务的提升,也就乔迁到外边风景秀丽的地方住“别野”了。现在人们都管别墅叫别野。别墅都盖在野外,不叫别野叫什么?
“四大金刚”的“别野”在我们局的东西南北四个方向。一个推销酒的曾多次往我们单位跑,非让购买一批酒作招待酒,说这是“东西南北中,好酒在张弓”。还有一个被誉为麻坛常胜将军的麻主席春节给我局写了一幅对联,曰:“东西南北中,条饼万白发”。现在都讲“发发发”,都在抢“8”这个数字,送给个“白发”,能不生气?当天“四大金刚”把麻坛常胜将军麻主席约来,支起自动麻将桌,四人串通一气,轮流上场,把麻主席赢来了个一塌糊涂。麻主席只好把他送的对联撕掉裹在身上当衣裳,夹着尾巴溜回了家。
我刚走到王副局长的院墙根儿,就看见一处的张三岳从王副家里出来,走着嘴里还哼着:“天上掉下来个林妹妹……”这个时候最怕在领导家门口“撞车”,逢年过节好说,看望领导是人之常情。现在是跑官!见了面只有尴尬的份儿。等他消逝在我的目光里,我就悄悄地推开了王副家的大门。王副正在欣赏一个美女图,看见我进了院,赶紧收起。我故意放慢脚步。我看在眼里,怀疑在心里:妈的,一定是张三岳那小子送的!
王副收起美女图后,就热情地向我招呼:“小刘呀,你可是有段时间没来我这儿了,可不要认生呀?”我原把那幅字藏在怀里,进屋后,从怀里掏了出来,对王副笑笑说:“你领导忙,我怕打扰你。”王副看见我掏出一幅字来,眼绿了,问:“来就来吧,还拿……”我笑着说:“知道你爱这个,搞来一幅书法家协会主席的真迹对联,不成敬意。”我说着,把对联展开让他过目,恭敬地说:“你鉴别一下,是真是假。”他一看,眼更绿了。要知道,省书法家协会主席是个怪老头,一般不给人题字。这次我求人特意让主席给王副题了字,还在“春风放胆来梳柳,夜雨瞒人去润花”旁边写了一行小字,字曰:“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请王局长雅正。”那对联有味道,值得一品。这行小字更值一品。王副欣赏着字,向我侃起了收藏字画之乐、之道。我虽略知一二,还如听天书一般。

我怕有人来,与我撞车,想告辞而去。王副笑纳了对联,让夫人收好,然后鼓励我说:“刘处,后来者居上,好好干,会大有作为的。这次你扶正的事儿,我会助一臂之力的。”他比我小一岁,他没喊我小刘,也没拍我的肩。但我仍感到他在给我压担子。我感激地说:“谢谢王局长的大恩大德。如果我能扶正,我不会忘记你对我的好的!”我这话好像是在许诺,也像是搞交换。我看王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没多想就溜出了他的“别野”。
接下来,我去了李副的“别野”。巧得很,在他家拐角处看见了二处的李四海。那家伙低着头,小声哼着刘欢的“该出手时就出手呀,风风火火闯九州”歌儿。我当然是躲过了他。我送给李副的是购物卷,体积小,好拿,也不易被人发现。我把它夹在《胡写一通》里。我到了李副家后,笑嘻嘻地对李副说:“最近,我写了一篇小说叫《我是处男,别碰我》,发表在《胡写一通》上,请您给指导指导。”
李副脸一寒,没接杂志的意思。我知道,他是不见鬼子不挂线,不见棺材不掉泪,不见真金白银不开脸的。我忙提醒说:“小说在第25页,有编辑的推荐意见。”他没翻,不高兴地问道:“还有事儿吗,作家先生?”我不能明说是给他上货的,只能拐弯抹角地说:“噢,没,没有。哎,李局,我听说丹尼斯最近进了好多名牌呢?西装、皮带,什么都有。”他一惊:“是吗?我咋没听说!”我开了个玩笑,当然也是为了缓和气氛。我说:“那是你官僚呢!李局,我小说里写了各种各样的名牌,如果你感兴趣,请您翻到第25页。”
如果他摸一下杂志就勿须我多次提醒,一万块的卡夹在薄薄的杂志里一摸就有数了。我一说名牌,他来兴趣了,真的翻到了第25页。看到里面那张万元购物卡后,他好奇起来。他把卡拿在眼皮低下正反看了好几遍,问:“这是谁的卡?”我低着头,不好意思起来。“你这是搞啥鬼?”他望了我一眼,又问。“你平时对我很关心,特别是我离婚以后,你对我很照顾。我很感激,也没啥表示。前几天听说丹尼斯进了一批名牌,就想到了你……”
“眼里有我,好!好!好!”,李副连说三个好后,把卡装进了衣兜,然后说:“下不为例!啊!”我只好点头答应着。“有啥事儿需要我帮忙吗?”李副是个直脾气的人,他直截了当地问我。许多人在买官要官,我只是跑官。跑不能白跑,不能欲言又止、犹抱琵琶半遮面。我就打开窗户说亮话:“李局,副处我也干了恁多年了,也主持了几年工作,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次人事变动对我来说很重要,我想把副字去掉。”
“你的工作有口皆碑,扶正是众望所归。”李副看了我一眼,然后又说:“也没人跟你争,争也争不过。你就把心放到肚里去吧。”我怕他是支吾我,不放心,就有点恶人先告状地说:“听说有人想来我这处当处长。”李副笑了,笑过,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年轻人,别想太多,是你的别人抢不走,不是你的争不来。好好干,会有好报应的。”他和我同岁,同样可以拍我。他的话很原则,让我琢磨不透。反正他收了卡,不替我办事儿,他昧良心,会睡不好觉的。我心里打着鼓。
跑官的事儿,如打靶,哪有枪枪打在十环上?!有的拎着猪头找不到庙门呢!从李副家出来,心里虽有些不快,但很快心态又平和了。这时,已是“西边的太阳就要落山了”。一下午跑了三家,效率挺高的。赵书记家现在去不合适,人家正准备晚饭呢。于是,我给赵书记打了个电话,先道歉说真不好意思,因有点事儿下午没能按时去你家。然后我说想请他出来吃个饭。他没有不高兴,在电话里说下午忙得不可开交,正忙着办“飞越大西洋”的手续呢!吃饭他也没推脱,让我简单点。
赵书记在局里分管纪检工作,相对轻松,加上本身豪爽,就显得平易近人、好打交道。平时几个处的处长就好跟他在一块喝个小酒,有时打个小排。酒喝到开怀处,排打到手兴时,拍一下摸一下骂句“你真操蛋”,都一笑而过。我约他吃了一顿烧烤,他当然满意。他当官已当成了肾亏。烧烤有各种壮阳的鞭、腰之类的东西,吃啥补啥嘛!他吃得满嘴流油,高兴地说:“我跑遍了三山五岳,吃遍了山珍海味,唯有这东西管用。吃,大补哇!”
趁他高兴之机,我问他“飞越大西洋”的事儿办得咋样了。他嚼着肉,含糊不清地说:“钱不愁,就是现在不是时候,过一段才批。”我一听高兴了,顺嘴说到:“正好,可以先到别哪儿去。比如‘新马泰’。”提起‘新马泰’他来劲了,说:“你别说,这地方我还真没去过。听说泰国的人妖长得细皮嫩肉,个个跟天仙女似的。有机会真想去一饱眼福呀!”这话正中我的下怀,我掏出“新马泰”七日游卡,往他眼前一晃说:“一卡在手,‘新马泰’任你游!”
他以为我说谎,一把夺了过去,认真地检查起来,就像过海关检查护照。看后,甩给我,失望地说:“可惜呀,君子只有之美,不能夺人所爱呀!”我一听笑了,解释说:“赵书记,我本来想避开人事变动这个敏感期,到外边散散心,能不能扶正顺其自然,听天由命。现在都在关注,我也不能坐视不问。所以,我决定不去啦。”说罢,我故意看了看他。他脸有喜色,眼有惊喜,张着嘴问:“票呢?票咋办?”
“既然办了,也不能扔了。你说是啵?我想送给你,请你帮我完成这‘新马泰’之旅。”我一边想一边诌,装着很认真的样子。“真的?”赵书记惊喜起来。之后,他说:“去我替你去,这费用我自己掏。”我知道,在这方面他要比张王李“清白”,但也不是不吃腥的猫。我大惊小怪地说:“哎哟喂,我说大书记,分得还怪清呢!怕人说你受贿,还是怕我告你?再说,我也不是让你白替我去。”我卖了个关子。“让我给你领个人妖回来做老婆?”他瞪着眼睛。
我笑了,捣他一拳,说:“就是把我急死,我也不敢要人妖!哎,赵书记,给你说个正事儿。”我故意停顿一下,看他的反应。他很平静,望着我。我接着说:“这次扶正的事儿对我来说一点把握没有,但这事对我很重要。我主持处里工作好多年了,如果扶不了正,同志们咋看我,领导们咋看我?听说已有人伸手了,我很害怕。赵书记,你得拉我一把。”我说得有点可怜兮兮的。赵书记指着我的鼻子,大笑一阵后说:“你这个人呀,还给我下套儿?有话直说呀?!不过,你用心良苦,我理解。放心吧,我会替你美言的。”
虽不是深了解赵书记,但从许多事儿上看,他绝对是个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主儿。他说出这样的话,算是给我了一个保证、一个交代。很非常高兴,同他连碰了三扎啤酒。吃罢饭,我想拉他去桑拿一下,他坚持不去,说今晚与夫人有活动。话说到这儿,我只好放手。今天办成了一件很大很大的事儿,“四大金刚”都拜到了,我非常高兴。我本想不再管约会的事儿,一高兴就想起了“天王盖地虎”给我立功赎罪的机会。今晚,我决定再去会一会我的“钢丝”——“天王盖地虎”。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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