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离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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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怎么让天庭答应让我们入住极北的?"极北冰原素来严禁神妖进入,甚至连一花一木都不曾破土。从古至今,统治者对此地戒严俱深。除了名为镇守实则流放的梼杌,几乎没有活物出入过。蛾英会奇怪并不意外,不止她,想必其他人也有这个疑惑。
木离耸耸肩回答,"只要"地主"答应就行了。"极北早就脱离天庭管辖了。天子梼杌更没有向玉皇大帝称臣。既然非亲非故,何须向他们报告。
蛾英听后心中大石落地,只要不会惹出乱子,什么都行。虽然这么告诉自己,但对于介入神的领域这个事实,总免不了惶恐戒惧。
"那我们住哪儿?"呜咽而过的寒风吹散了夜天的问句。支离破碎的字词被刮向远方空阔处,消逝于茫茫冰原上。
永无止歇的风伯拼命大作凛冽狂风,不知疲倦的卷带起一阵阵迷人眼的冰屑烟尘,为寸草不生的严酷极地裹覆上一层又一层冻意,不断提醒着九尾众人极北不可侵犯的威凛荒蛮,以及任何生命皆难以存活的残酷现实。
众人站在一望无际的白色原野上不自觉的吞咽口水。寒风灌进领口衣袖,剌骨的冷钻的他们神经抽疼,颤栗从脚底一直蹿到脑门,头皮更是一波又一波发麻。先前的赞叹雀跃早被吹的烟消云散,不安再度占据上风。
可情他们的族长并未心细如发体贴入微,兴致颇高的带领他们又"滑行"出一段距离不远且深浅难行的湿滑。最终在一处断壁下驻足。
木离望着高低落差极大的断壁解释,"这是我选了很久才敲定的位置,因为方圆几千里只有此地有活水,而且永远不会冻结。"
没错。这个落差约有几千米的断壁并未冰封,汹涌澎湃的瀑布飞流直下,怒涛霜雪千层浪,气势之雄壮,大气之天成,让人望而生畏。浓重的水雾弥漫在空气里,水龙泻下的水珠四溅到半空,在扬起的瞬间与冷到极点的空气结合,幻化成熠熠生辉的冰晶,晶莹星屑在阳光的抚摸下缓缓飘落,回归大地。但最令人称奇的并非这些。居然有几个岛形土地悬浮在半空,它们挂在水帘断壁前,隐身于浓雾氤氲中若隐若现如梦似幻。
很多九尾被眼前的美景迷朦了双眼。木离知道一切话语都是多余的,这幅景象足以抵过他所有言词解释。他静等在一旁让族人们仔细观赏评估。等上千双眼重新投射回来,当中迸发出的火花让他十分满意。
夜天靠过来小声嘟囔,"提醒我以后不要和你发生争执。"无硝烟的战争啊。
木离哈哈一笑,勾住他肩背道,"按你以往的"战绩"来看,现实远比你想像的要美好的多。"
夜天翻了个白眼。"那么请英明神武的涂山族长告诉我,房子在哪儿?天为被?地为床?"
"小孩子说话不要太老辣。讨人嫌!"木离状似生气的瞪眼,随后又嬉笑道,"要住有庐有墙的房子,需要丰富的想像力。"双眉飞扬,摆摆手。"一切源于生活,一切源于创造。"
夜天做了个怪腔。"什么乱七八糟的。"
木离叹气,无奈又惋惜的说:"我明白。按你那智商,理解这有点难。"忙在夜天飞来老拳前补上一句,"就是想像力!"
"说清楚!"
"简而言之,就是用思维创造环境。"懒洋洋的语调来自梼杌。来无影并悄无声息的站在他们身后。
众人连忙敛衽相迎。有人问道,"您能解释的具体一点吗?"
"你平日里最大的休闲是什么?"
那人听闻一愣,想了想回答,"种花。"
梼杌又问,"都种些什么?"
"杜鹃。"也许因为讲到了自己的业余爱好,回答起来语气顺畅,显得兴致勃勃。"不是我吹,原先狐冢里的杜鹃都是我在养护,成果大家有目共睹。"
"鬼笑?四海波?"
"您也知道不少嘛。多着呢!这两样当然也有。还有天女舞、皇冠、凤鸣锦。。。。。。白的、粉的、紫红的、雪青的。。。。。。重瓣的、半重瓣。。。。。。"
"我的天!"惊呼震的九尾们一吓,纷纷回头责难发出刺耳声波的祸首。
"叫魂呐!鬼叫什么。。。。。。"质问谩骂倏地噎住,所有人皆屏住呼吸瞠目结舌。
花团锦簇,五彩斑斓的花海闯入视线。瀑布犹在,轰鸣的水泻声依旧响彻耳际。但此时此刻漫天飞舞的雾霭冰晶中落下的花瓣,纷纷扬扬铺了一地,为白雪凭添出几抹春意。
"这是。。。。。。"大家咽咽噪子,喉咙哽的几乎无法出声。多么神奇!多么不可思议!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株万株杜鹃开。上一秒连花骨朵的影子都没呢!
"这就是想像力。"梼杌见怪不怪的说:"想在极北生存下去,物质不是关键,头脑和思维才是活命的法宝。再造一个狐冢很简单,前提是你们并非庸才。"
套句时下流行广泛的广告语: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
"去哪儿?"
木离顿了顿。"去办点事。"
"什么事?"
含糊其词是打发不了天子梼杌的,木离选择坦白从宽。"回狐冢一趟。我必须亲自给烛阴大神磕几个头以示感激。"
"那家伙古怪的紧,专爱扎山里头避门谢客,这会儿肯定又睡着了,从古至今想谢他的不只你一个。"言下之意,甭去吃闭门羹了。
梼杌向来对那几位创世大神息事宁人的温吞性子嗤之以鼻,其中犹以烛阴为最。木离却觉得他是妒忌,因为创世的那几位法力修为皆比他深厚。也亏得烛阴没有半点**,不然天下格局早就得重新洗牌了。

"大王,您要出去?"几个族人见状问道。所有的九尾都在为自己的家园出谋划策,讨论、翻古籍、画图纸。。。。。。待一切尘埃落定,新的狐冢将在地之最北端重新矗立。
"嗯,有点事。大家先不忙,记得留点活儿让我干,我一会儿就能回来。"木离为进度的迅猛担忧,他还什么都没参与呢,族人的快节奏让他这个族长当的没意思极了。
"行!"几人哈哈大笑。"等您回来为图纸拍板,趁这段时间我们多准备几套方案,到时专等您挑。"
"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可别串掇豆腐渣工程糊弄我。"
"到时您就看着吧!"极有信心的撂下笃定语,几个大男人大拍胸膊重新投入工作中,一派踌躇满志的得色。
微笑目送他们离去。木离转身大皱眉头。"看什么?"盯的怪渗人的。
梼杌耸耸肩不言语,可那副似笑非笑的神情扎的木离心里直发毛。立马投降道,"我明白,我记得。答应的决不食言。就算狐冢重建完工,我也会遵守诺言,到玄冰宫为您当牛做马一千年,一定把您伺候的舒舒服服、乐乐呵呵的。"前提是他真能活一千年。。。。。。
梼杌蹙起眉头。"这么不情愿呐!?"
"这只是加重语气的说法!"他奶奶的,还让不让人走了?连番问候对方的老祖宗。"现在、请、让我、一个人、独自、离开、谢谢!"
"看样子你还是很不满嘛。"梼杌不依不饶的掩颊狂呼,"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小心眼。"
真是够了!死咬住牙,咯咯作响的磨牙声时断时续。木离连做好几个深呼吸后说:"师公、天子、梼杌大人,我明明把重音放在后半句上的!"
梼杌笑了,不再胡搅蛮缠。
渐行渐远的身影稀若白尘,一晃眼化烟飘去。虚幻的景况直击门面,惊的梼杌禁不住出声唤住离人。
"又怎么了?"撇嘴不耐烦的回眸,木离极不情愿的停下步子。
难得的失态并未显露端倪,梼杌很有技巧的掩去眸中异色。木离却越发觉得他怪异的紧。吃错药了?于是随意开口,"又不是跟心。。。。。。"上人生离死别。呃,幸好及时闭嘴,口无遮拦要不得。
木离腹诽:都是这不良天子磨磨叽叽的,搞的自己也不正常了。不知为何,心里烦躁起来。刷的起身,掉头大叫道,"走了!"
梼杌在原地没动,这样站了很久,很久。。。。。。
"木离~"
突如其来的声音止住了前方人的脚步,木离顿足,夜天从后追上来站到他身旁。"你去哪儿?"
木离瞧他一眼,随后迈腿道,"钟山。"
夜天忙道,"我也去。"然后又加了句,"别撵我。"
"撵你?"木离笑笑,"我可撵不动你。"
"谁说不可以!?拿出你狐王的架子,我不就得乖乖掉头了。"
"狐王的架子?别逗了!"眼望前路,目不斜视淡然道,"妖仙不同路,架子端再高也没用。"
夜天蓦然收步,直直盯住迳自前行的木离。脸上浮出深沉的微笑,这是种高高在上的冷淡超脱,不属于凡尘生物的傲然。当然,夜天更不可能有。
"怎么发现的?"
木离终于停下脚回头,没什么表情的回答,"因为你一出现我就头皮发麻、倍感压力,夜天从来不会给我这种感觉。"
金蝉卿摩慢条斯理的看了眼两人间至少30米的距离,接着又慢慢把视线挪回木离脸上。表情温和姿态优雅。"为什么要有压力?从没有人怕过我,而你总是忙着和我保持距离,难道你还对以前的事耿耿于怀?"
"我没那么小心眼。"木离烦躁的耙了耙头发,在对方坚定的眼神中叹气道,"你根本就不是温和的人,但是每个与你接触过的人都说你是难得的谦谦君子。明明有双鸷猛的眼,却总是用和煦的笑遮盖锋芒戾气。因此我的第六感一直提醒我,必须和你保持距离。"惹不起,咱至少躲的起吧。
"等等。"一把攫住欲走之人,金蝉卿摩欺近道,"你可不能扔下一大通透彻评价就忙不迭走人。"双目不再温和,而是灼亮的烫人。
今天都怎么了,一个个跟吃错似的。"我说大哥,等我回来再说行不行?"
"既然你看出我有蛮横的本质,该明白我不接受任何否定。"一双侵略的眼组合在斯文的脸上,有一种诡异的契合。金蝉卿摩用另一手扳住木离的右肩,让他避无可避的正视自己。
眼前人的目光炯然的吓人,活像要把他生吞活剥了。虽然笑容愉悦且温柔,但晶亮的眼有比温柔更张扬狂肆百倍千倍的深意。于是,禁不住的,木离迟疑又小心的问,"你是不是受什么打击了?"下岗了?被炒鱿鱼了?东王公不是世袭铁饭碗吗?
金蝉卿摩放声朗笑,如此狂放不曾出现过。他好心情的说:"再猜。"
木离倏地抽身飞出十步开外,头也不回,把金蝉卿摩远远甩在了后面。
"木离~"
突如其来的声音止住了前方人的脚步。木离顿足,夜天从后追上来站到他身旁。"你去哪儿?"
木离忽起一脚扫踢过去,身侧人虽反应灵敏避过,却还是被脚风冲的踉跄后退,一**坐到地上。张口结舌,瞠大眼。"你干么?吃错药啦?"夜天脸红脖子粗的大声控诉。
"他奶奶的!全都吃错药了!"吼罢,鼻孔喷气走了。
夜天可怜巴巴的看着气呼呼走远的人嘀咕,"我这是招谁惹谁了。。。。。。"委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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