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九尾的迁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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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应龙不愧为应龙,只需挥挥手说说话,脸不红气不喘的就把木离体内据说很棘手的内伤治愈了。
告别了白帝城,木离马不停蹄的赶往狐冢,争分夺秒的希冀把先前浪费在疗伤上的时间都弥补回来。
狐冢是很快抵达了,因为碧鸾借出了她的座骑青骢駃騠。駃騠日行万里,飞天遁地速度极快。但是跟着木离回来的还有另俩儿跟屁虫。金蝉卿摩是自家大哥,碍于情面赶不得更骂不得;梼杌乃师公,尊师重道的优良作风自小熏陶,欺师灭祖的不肖举动木离也做不得。
无奈。跟吧。不过吃喝住行自个儿捣腾,他不奉陪。
守卫狐冢的族人一见到骑马狂奔而来的木离先是吃惊的一怔,随即立刻瞠大眼睛一脸狂喜。反应迅速的几个已经奔入冢内争相告之。须臾,内里爆出一长串欢叫雀跃,族里的人全部出动,把出入要道围了个水泄不通,他们都想在第一时间瞧见木离。
木离没有让他们失望。他面带微笑、气定神怡的左右摆手招呼着,俨然一副国家元首接见平头老百姓的态势。
"你终于回来啦!"等在主谒见厅外的夜天耐不住性子,冲上前一把拽住刚下马的木离,絮絮叨叨的问,"伤怎么样?好了吗?谁给你治好的?不是说很严重吗?"
木离看看门里站的一排很有辈份的长者,转手一拍马背,駃騠长啸一声,四蹄轻扬,踏着灵动的步伐冲入云霄,转瞬不见其踪。然后他才好正以暇的挑眉,"你确定要我在这里回答所有的问题?"
夜天后知后觉的觉察出自己的莽撞,有些尴尬的挠挠头,侧身与木离一道进了谒见厅。
待一众人等在厅内坐稳站好,眼尖的长老们不解的来回扫视尾随在木离之后的不速之客。他们的泰然自若和如入无人之境的张狂就够让人侧目了,更别提其中一人极其嚣张的坐进了主座,自说自话的态度让所有长老大皱眉头。但是族长没说什么,其他人也不好开口。这另一个看着就顺眼多了,礼节风度全部具备,还朝他们一一点头致意。跟前面那位相比,此人着实好过太多。
其他人也许不知道,但身为木公现任丈母娘的蛾英一眼就认出了女婿的"拖油瓶"。还不等蛾英把纳闷问出口,木离率先发话了:
"大家不必介怀,这两位不是外人。"手指一点正坐得舒服的梼杌,"师公。"又比了下仪表不凡的金蝉卿摩,"大哥。"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一石激出千层浪。木离仿佛不晓得自己向平静无波的湖面砸了颗小石子,悠哉悠哉的微笑。待嘈嘈切切的议论声渐歇,大长老开口问道,"这"大哥",可是东王公的长子?"虽然心里明白**不离十,但总该确认一下真伪。
"没错。"木离回答的极快,眉毛都没抬一下。还顺带做了纠正。"金蝉卿摩,现任东王公。老爸好几年前就退休了。"
好嘛,还真是东王公。长老们你看看我,我瞧瞧你。。。。。。还能怎么办?赶紧行礼吧。金蝉卿摩刚要出声阻拦,木离快他一步。"先不忙。你们真要拜,等会儿一块儿拜吧。"
一块儿拜?众长老面面相觑,啥叫等会儿一块儿拜?敢情拜谒还要凑数!?
"那边那个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师公名叫梼杌。"木离抿抿嘴。"梼杌这名字你们都有印象吧?"
他们可以说没印象吗?长老们冷汗直冒,偷眼打量心泛嘀咕。这位大凶老爷不是在极北"服刑"吗?怎么跑来狐冢了?还有,最让他们介意的是族长口中的师公。这声师公又从何说起?
也许看穿了众人的疑惑和畏惧,梼杌轻扯唇角,翘起二郎腿说:"他叫我师公不为过,即使浮黎还在世,见了我也得乖乖唤声师傅。"轻描淡写的解释不带丝毫情绪。
浮黎大王的师傅?长老们惊诧不已。
木离发觉他们没有拜的意思,于是摆摆手宣布,"今天让所有族人把东西都收拾好,明天一早动身。"不能再等了,他有感觉,蚩尤已经按捺不住了。
"大王。。。。。。"大长老赶在木离离开谒见厅前出声唤住他。急切的问,"大王,我们要去哪儿?"
木离转身回答,"搬家。"
"大王。。。。。。请三思。。。。。。"干涩的声音刮的众人心头一凛,大长老语气不稳的开口,"您确定吗?离开中原意味着什么,您真的想清楚了吗?"
从古至今,逐鹿中原乃兵家必争之路。得中原即得天下。妖族也不例外。九尾从上古时代起在中原落脚,盘据上万年不曾动摇。即使不周山上神族的动乱波及全国,惊天动地山崩海啸的大战一轮又一轮的燹灼过神州大地,九尾依然屹立于中原一隅。左右前后的邻居一波又一波的走了,一族又一族的亡了,直至最后只剩下他们一支,九尾的族人们还是没有动过搬家的念头。坚挺的代价是巨大的。。。。。。但是今日,第二任族长却毫不犹豫的下了决定。。。。。。
"我知道你们一定会不满会愤慨,把我骂成猪头也成,指责我是千古罪人也行,全等明天搬家后再说。我需要早点休息,吩咐大家今天收拾完就去睡觉,留点力气明天走路。要知道,出钟山需用步行。"
大长老的嘴巴张了又合上。最后僵着脖子缓缓走回椅子坐下,手拄长杖叹道,"只要别把我这老太婆折腾死,其他随你便吧。"
木离哂然一笑。"我怎么舍得,九尾的大事还需您来主持。"
"那么,我们的去处?"
木离右手一挥,直至北方。"极北。毕竟守护狐王肉身才算是真正的狐冢。"
拖着疲乏的身子,木离匆匆洗了澡直奔寝室。初愈的身体极易疲倦。打着哈欠推开雕饰翠竹的房门,踢掉鞋子,把自己扔进床褥。
十分钟后,他忽然从床上蹦起来。闭着眼迷迷糊糊的说:"夫学道之人,入有五时:第一时,心动多静少。思缘万境,取舍无常,忌虑度量,犹如野马,常人心也。第二时,心静少动多。摄动入静,心多敖逸,难可制伏,摄之勤策。。。。。。"

锵!诡异的声响截断了木离背书似的喃喃。稍顿了下,眼睛还是没睁开,眉头却拧了起来。"三层定身。。。。。。等一层溃散。第二层。。。。。。第二层。。。。。。第二层引动了!"木离刷的睁开眼。
昏暗的光线从格栅窗棂外射入,阴阳交替明暗交错,揉碎的霞光洒在地上,斑斓如荫。
木离拿起一只银烛台,灯芯噗的一声自动点燃。"能说说是怎么回事吗?"
被定在原地的两人反应不一。梼杌耸耸肩说:"我只是想来问问今晚我该睡哪儿?"
木离不动声色的看向另一人。金蝉卿摩噙着优雅的浅笑,"我想和你道声晚安。"
好吧。木离不置可否的点点头。"那就劳烦二位再站会儿吧,马上会有人来打理。"闲闲的打个哈欠,木离推门离开了房间。
在床边设三层定身咒完全是临时起意,没想到一下逮住两只"大老鼠"。当然,这种程度对房里那两位而言只是小case,不过定个五分钟不成问题。
走到长廊尽头,咚!咚!咚!敲了三下门。须臾,门开了,一张睡眼惺忪的脸出现在门后。"干嘛?"问完毫不吝啬的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扁桃腺都看见了。木离迳自走进房内踢上门,顺手把烛台搁在案上并吹熄。
撑不住困倦的夜天已经梦游回床上,倒头继续大睡。
伸腿一脚把床上的人碓到另一头。"借你这里窝一晚。"自言自语式的交待完,木离拉开被子跳上床,闭眼找周公去了。
夜天更直接。也不知道他到底听进去没,一翻身不醒人世。
翌日。天蒙蒙亮,当第一缕晨光钻进室内爬上床塌时,夜天揉揉眼坐起身。
"早!"
"早。。。。。。嗯?"发觉不对劲,刚打到一半的哈欠硬生生憋了回去。夜天瞠目结舌的惊异,"你怎么在这儿?"
看他一脸见鬼似的表情,木离知道昨晚这人在"梦游"呢。于是重新解释道,"我都睡一宿了。快起吧,吃饱喝足好上路。"
上路。。。。。。夜天一脸黑线。这家伙什么词不好用,尽拿无聊当有趣。
大长老的思想工作很到位,族人们虽有疑虑,但都无条件的接受了举族迁徒的决定。木离搬前总动员逗笑了大家,同时也把对异地陌陆的不安降低了好几十个百分点。
"中原有什么好!?污染严重,空气质量又差,下雨天浇点雨水还要担心将来会不会秃头。而搬到环境好的地方,我们九尾狐狸的女子能更漂亮,男士更英俊,正好一举两得,整容钱都省了。。。。。。"
心知肚明自己在胡沁,不过族人们的表情明显放缓。看来这通乱七八糟没白说。
族长难为啊。真话不能讲,胡话还要够娱乐,今天是彻底"丑"上一把了。
在木离的带领下,众人来到入口的结界处。拿出钟山卷轴并拉开,木离咬破手指在雪白的绢上写下几行字。当最后一笔收尾,卷轴倏地飞向天际碎裂成片,纷纷扬扬的绢帛化成五彩花瓣,被呜咽般的凉风夹卷出结界,没入密林。
木离敛衽为礼,拱手朗声道,"九尾千余族人在此拜别烛阴大神,我等恭祝大神万寿无疆、寿与天齐。"所有人随木离屈膝叩拜,三跪九叩后结界自动溃散,如一柱青烟袅袅淡去。
族人们三步一回头跨出结界,当垫底的木离双脚离开狐冢的那一刻,冢心的高塔瞬间裹上了一层青黑苔藓。所有房屋全部倾塌,泛滥的枝桠中生出藤蔓似的触手,眨眼间蔓延出一大片。花木扶疏小桥流水于顷刻间颓败成断井残垣。鸟语消迹,花香枯竭,狐冢消失在墨林深处,沉入了记忆里。
没有回头路了,大家深深明白这点。千余双眼晴惶惑的转向木离,此时此刻,大家希望他能说些什么,可木离只扔出了一个字,"走!"
梼杌天一亮就离开了。木离对外说他回去收拾屋子了,如此意味深长的言论叫大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纳闷。金蝉卿摩本想再多留些时日,无奈位高权重,在下界逗留时日超限,必须回天庭归位。木离挥着白手绢恭送二位大仙离去,那急切样儿让两位大仙既好气又好笑,气的是梼杌,笑的是卿摩。
九尾一行人陆续走出钟山。一路上花雨兼程,青草相伴。山林用它自己的方式为他们送别,鸟兽们静静停在径边观望,山精唱响了缠绵凄宛的别歌,哀恸的旋律听来心酸不已。
别了,坚韧的氏族;别了,九尾狐族。
九尾狐族在整个妖界中的名气远没有它的历史那么响,原因在于他们低调。
枪打出头鸟。届于上古时期的教训实在惨痛,所以每位成员深谙此道。但是今天的举族迁徒却在妖界中引起了喧然大波,九尾狐族这四个字一跃成为"头版头条",变成各族妖怪争相议论的谈资。
起初木离根本没想到会这样,不就搬个家嘛,至于嘛。可就是这搬家,搬出大动静了。
九尾横穿中原迁徒,一路行来为他们让道的妖族没有上千也有九百,踏过的林道踩过的山更是不计其数。"长征"不是天天有,妖族的"长征"更是闻所未闻。这么新鲜的事能不轰动嘛!?
当众人在陕北与红一方面军胜利会师。。。。。。不是,当九尾抵达极北时,迎接他们的是无穷无尽的白色冰原和没边没际的湛蓝晴空。
木离沐浴在日光中,指了指脚下冰的世界。"这里是未加开垦的原始地带,我们必须用双手建立自己的家园。。。。。。怎么,不乐意?"
明灿灿的太阳晃花了众人的眼。接着,族人们反应过来了,纷纷叹服盘古与大自然的造物神力,他们的脸上闪动着兴奋急切的光,那是对新生活期待的光,以及为极北冰原折服的光。
PS:冻死偶了。零下六度的南京怎么比东北还冷呐,去年在东北过了一个冬天也没觉得这么冷~~下雪都成灾了,真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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