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不打不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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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安十八年初夏
酒奴儿三岁刚过,便被从燕国送到了瑞朝,跟他一起来的只有桑儿和一个五六岁的叫做西蒙的男孩子。
燕国的皇上慕容宽在苏醒后得知清雪夫人已死,双眼只是流泪,久久没有说话。当有人说要将孩子抱来给他看看的时候,他摇头拒绝了。直到酒奴儿满了三岁,要走的时候,他才命人将孩子抱来看了一眼,赐了一把普通的铁匕首和一块清雪留下来的玉佩给他。他不能看到这孩子,一看到他,便会想到清雪,那是他心中最深最永久的伤痛。
桑儿抱着酒奴儿坐在马车上。她一直回头看,看到燕国的皇宫里她越来越远,看到她熟悉的风景一点一点的消失。南雁在空中盘旋,一直哀哀的叫着,离了群的小羔羊,惊慌失措的东张西望。道路两旁,随处都可见到一具具的白骨,那些饱吸了血肉骨髓的蒿草,长的有一人多高。“复皇子,你要快快长大。要替你的母亲,你的父亲,所有的燕国人报仇!”
皇上看见燕国的人质只是一个周岁的孩儿,便说道:“将他送到未央宫中,令皇后好生照看!”
桑儿到了未央宫,但见到处雕梁画柱,金砖玉壁,紫炉麝香,哪里是燕国的皇宫可比,心中仇恨更甚。皇后头戴凤冠,身着霞衣,端坐上首,先是满面含笑的赐桑儿坐下,又命人将酒奴儿抱来看了一番。“这孩子模样好生清秀,只是可怜,小小年纪便没了母亲。”说完,竟滴下泪来。想来皇后也为孩子母亲,当然体谅母亲之心,这泪是真诚之泪,不过在桑儿眼中,便是假情假泪。皇后特命人将未央宫靠花园的房子打扫了几间出来,又赐了一个乳娘与他。
正在此时,天星睡觉醒了,皇后便命人抱来。天星散着头发,额中点着翠红,穿着花衣锦裤,用银缎金丝凤的锦被包着,一只小脚自被中伸了出来,脚踝上戴着一只雕百子观音图吊玛瑙珠的银镯子。那银镯子乃是燕国进贡的东西,桑儿怎会不认识。只是这镯子做工复杂,玛瑙珠又贵重,只是赐给皇上宠爱的妃子及孩子佩戴在手上,不想这这里竟然被一个三岁的孩子带在脚上,心中甚觉侮辱。
皇后左手抱着酒奴儿,右手抱着天星,看来看去,心中愈加觉得喜欢。天星看见母亲抱着别的孩子,心中有些生气,伸出手去在酒奴儿的脸上啪的打了一下,酒奴儿也不甘示弱,张口便咬了天星的手一口。皇后见这两个小孩闹了起来,赶忙让桑儿把酒奴儿抱走。天星使劲的把身体往酒奴儿的方向探去,皇后哄她道:“天星乖,母后拿牛乳给你喝好不好?”她不依不饶,不停的在皇后的怀里动来动去的,嘴来含糊不清的说道:“打他,打他。”
“桑儿,你带酒奴儿下去休息吧。如果有什么需要直接来找我或找安姑姑都可以。”
桑儿起身告退。
天星一看酒奴儿走了,便哭了起来,嘴里仍是说着:“打他,打他。”
皇后以为天星不过是个小孩,哄哄就好。可是,一直哄了一个多时辰,天星还是哭个不止,哭的小脸通红,嗓子都哑了。皇后心疼的直掉眼泪。“天星,朕的宝贝女儿,怎么在哭呢?谁欺负我们天星了呢?”皇上走了进来,从皇后怀里将天星接过来。天星见了父皇,先不哭了,口齿清晰的说道:“打,打他!”,说完,复又大哭起来,把眼泪都蹭到皇上的脸上去了。“爱后,这是怎么回事?”皇后如此说了一番。皇上命令道:“安姑姑,把酒奴儿抱来。看来,不让天星报仇,她会一直哭下去的。”“皇上,这样似乎不太好。太宠她了,日后肯定会骄纵任性。”皇后劝道。“没关系,她是朕的女儿,想怎样都行。”

桑儿刚把酒奴儿哄着睡着,安姑姑来传,皇上要见酒奴儿。她心中便有了些怨气。
天星一见到桑儿怀里的小男孩便不哭了。皇上抱她过去,她照着酒奴儿的脸狠咬了一口,留下两个尖利的牙印。这一咬完,天星就高兴了,在皇上的怀里咯咯的笑个不停。酒奴儿被狠狠地咬了这一口,竟也不哭,看见天星咯咯的笑,自己也在桑儿的怀里呵呵的笑起来。皇后见两个孩子都高兴了起来,也就以为此事就此了了。不曾想到旁边的桑儿早把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
立夏已过,御花园中牡丹花、月季花、杜鹃花、海棠花、桃花、杏花、梨花、迎春花都开的正好,红似火,白如雪,黄似金,粉如玉,一朵朵,一片片,千娇百媚,千姿百态。皇后命人抱了天星公主,传了众位妃子,一同去园里赏花。一片云鬓高髻,金钗翠环,不知是人在赏花,还是花在看人。桑儿也抱了酒奴儿跟在皇后身边。
河边有几株海棠,开的正艳,如同一片红霞。天星指着那海棠说:“母后,我要那个。”瑞安皇子自告奋勇的说,“我去!”。瑞安今年已经八岁,调皮好动,聪明伶俐,惠德妃放心不过,派两个宫女跟了过去。瑞安几下爬到树上,尽拣开的最旺,最红的枝条来摘,足足摘了一大把。天星拿了一枝在手里,用小手将花瓣一片一片的摘下来,摘完一枝便又从瑞安手中拿一枝。
“瑞安皇子,这枝上面有一只小虫!”桑儿用手指弹了一下那朵海棠花,将一点点粉末留在上面。
天星一心一意的撕着手里的海棠花,一只黑色的蜜蜂不知从哪里飞了过来,直冲着她的手里的花去了。天星挥手赶它:“走开!走开!”蜜蜂以为天星要伤害它,将一根黑刺射进了她的手背上。天星的手猛地一疼,丢掉手里的花,大哭起来。
“天呐!天星,你的手怎么肿成这个样子?来人哪,来人哪。”
瑞安皇子踮起脚尖,“皇后娘娘,让我看看!”他拉着天星的手,仔细地看红肿的地方。然后突然低下头去,在红肿的地方用力的吮吸起来。“瑞安,你做什么?”惠德妃上来扯住瑞安的胳膊。瑞安抬头,将口中的东西吐在地上。“母后,我将蜜蜂的毒刺吸出来了。天星没事了。”“瑞安,你的嘴唇,怎么变黑了?皇儿!”惠德妃大叫一声,竟然晕了过去。
数十名太医急忙赶到未央宫,给天星和瑞安详细的诊了脉,拿了清热解毒的丸药给他们吃下,又开了药方子。吃了药,瑞安嘴唇上的黑色逐渐退去,天星虽然不再疼了,可是红肿还要三五天才能消去。
皇上看到天星的手背又红又肿,心里心疼,竟命人要将园里的海棠树都砍了去。幸得皇后劝阻,方才罢手。对于瑞安的英雄之举,皇上大加赞赏,特意将自己小时候最喜欢的一套骑射服赐给了他,又夸惠德妃教子有方,赏赐了许多的金银玉器并珍贵药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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