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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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来看。”我说。小五和阳子走过来站在窗台前。这样,我们三人就都背对着客厅了。我忽然有一种感觉。这感觉就像是有人正偷偷地看着我而我应该有的那种不舒服的反应。小五和阳子似乎也有所觉,他们曾不约而同地想转头向后看,但我急于讲话而忽略了回头看的念头。他们也急于听才略微转了下头又放弃了。“看这花盆是被挪过的。原来花盆所在的位置后面的窗纱又被撕掉了。这种情形可能有两种情况。一种是有人从外面撕开了窗纱,再挪动了花盆;另一种是人在里面先挪动花盆后撕落了窗纱。如果真像人们传说的那样,是夫妻互相残杀,他们有必要先搬动花盆再打架吗?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人在打斗过程中把花盆撞离了原来的位置,又撕下了窗纱。(我伸手推推那个花盆,花盆没动。阳子伸手去推。花盆粗糙的底部和窗台磨擦发出尖锐刺耳的嘎吱声。窗台上花盆移动过的地方都留下了清晰的划痕。)如果那样的话窗台上就会有像这样的清晰的划痕。可是在我们推动花盆之前窗台上连一条划痕都没有。何况我在那天晚上没有听到磨擦声……”
“难道花盆就不能是早就被搬动了而和案件无关的吗?”阳子打断我说。
“要是那样的话,窗台上的水渍为什么没被擦掉呢?钱婶可是非常爱干净的人啊。你看窗台上连一点灰尘都没有,怎么可能单单留下这个水渍圈呢?”
“搬开花盆,又忘了擦掉水渍的这种偶然是存在的。”阳子又说。
“可是我那天夜里确实听到了一件硬而重的东西放到另一硬东西上面所发出的咚的一声。(阳子搬起花盆又小心地放下,花盆与窗台碰撞发出一声闷闷的声响。)对,就是这个声音。而且警察也只说没有有力的证据证明有第四个人在案发现场,但也没有肯定断言不存在第四个人呢。到现在他们还公告悬赏要奖励那些提供关于这个案子的线索的人呢。”
“不对!”小五突然说。
他语气里的紧张让我和阳子不约而同地从注视窗台转而去注视他。小五脸色苍白神情紧张,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窗台。我和阳子不由自主地看了看窗台。窗台上除了那个花盆和水渍以及刚刚划出的那些划痕外什么都没有。我们又看小五。
“怎么?”阳子疑惑地问。
小五嘴唇动了动,又动了动,才说:“太干净了。这不可能!”
我一时没有明白他说什么。阳子一听他的话忽然就起身到各房间里转了转。很快他就回来了。他脸色略有不安地说:“都那么干净。我是说除了那些血迹碎玻璃和粉笔画出的人形图案之外地板和家具上一点灰尘都没有。我们的脚印也没了。”

我低头看看。客厅亮晶晶的地板上除了血迹、碎玻璃和粉笔画着的两个倒卧的人形图案外,还有我们三个的脚印。
“可能是风……”阳子自言自语地说,但立即他就意识到这种解释的荒谬而懊丧地住了口。屋子里忽然静得出奇。窗外哗哗的雨声清晰而宏大地传了进来。一声雷鸣,我背后的窗玻璃震动着发出哗啷啷的响声。这异常的洁净在我的体内增加了新的不安因素。曾被我忽略的另一种被人监视着的不安感觉更清晰而强烈。我很想回头看一看,又怕回头真的会看见不应该看到的东西。在电闪雷鸣的间隙中,忽然,一声长叹在我的身边清晰地响起。正当我在怀疑这声音只是我的错觉的时候,我身边的阳子眼睛里忽然闪过一丝惶恐,即而这惶恐又变成了一种恶狠狠的绝然。他迅速地转过头向身后看去。他的头并没转过来。我注意到他的目光是停在他背后的墙壁上挂着的石英钟上。钟上显示的时间是一点三十五分。我啊地一声,轻呼出声,一把抓住了阳子。
“那是案发时间。”我说,“那是案发时间!鬼们把案发时间留在钟上了!”
小五快步走过来和我们站在一处。他抬腕看表说:“现在是一点三十二分。”这句不带任何特殊意义的话在我们中间引起了新的不安。我意识到了要立即逃离这里的强烈念头,然而另有一种我还不十分明了的想法又迫使胆怯的我留在了原地,惴惴不安地期待着又惧怕着发生点什么。小五腕上的表一个格一个格地跳动。过了一点三十五分了,并没有像我想象的那样有声音响起。然而空气中忽然泛起了一股血腥味。这血腥味越来越浓,呛得人简直不能呼吸。像是我们周围的空间忽然间灌满了血液,我们就浸没在这血液里。我想到的是那个凶杀案正在无声无形地以另一种方式在我们身边上演。在潜意识里我们本以为靠在一起会增加胆量和勇气,才想也不想迫不极待地聚在一处的。但对超出想象的神秘的不明事物的原始恐惧却因着互相影响和漫延而加深了。我们一动也不能动地站着,谁也发不出一点声音。我分明感到这异常洁净的房间里的血迹,碎玻璃,停留在过去时间里的时钟和泛着血腥气的空气都在无声地控诉着这里曾经发生的惨案。两点钟一过,腥气立即消失了。我不由得深吸了口气。同时,我听见阳子和小五放松的呼吸声。
“走吧。”阳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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