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遭遇第三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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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霉的杨筱光在还没有站稳的姿势下,遭遇了她的职场第三恨——惊天地泣鬼神灭绝人性夜叉周凯丝!
周凯丝者,正是那位出主意做“迟到状元榜”的行政经理,是杨筱光在此公司内千难万阻的始作俑者,是杨筱光午夜梦回深感金枝玉孽之残酷的启蒙人,是杨筱光最终赞同“天下最毒妇人心”之真理的实例!
当年,杨筱光以风华正茂之龄进倒霉的杨筱光在还没有站稳的姿势下,遭遇了她的职场第三恨——惊天地泣鬼神灭绝人性夜叉周凯丝!
周凯丝者,正是那位出主意做“迟到状元榜”的行政经理,是杨筱光在此公司内千难万阻的始作俑者,是杨筱光午夜梦回深感金枝玉孽之残酷的启蒙人,是杨筱光最终赞同“天下最毒妇人心”之真理的实例!
当年,杨筱光以风华正茂之龄进入了港资的“君远营销策划公司”,充满了远大的抱负和崇高的理想,带着缔造一只上可媲美普拉达、下可比拟星巴克的中国品牌之决心。然,现实果真残酷,仅仅三个月,她的抱负和理想全部被周凯丝打下现实小世界。
不过就因为杨筱光的一句话。
班第三天,中午一众实习生吃饭。实习生的“工头”周凯丝在众年轻人的簇拥下,晃着她新做的黑色镶钻指甲。
“真漂亮,看来价值不菲!”
“别人镶这样的指甲很阴森,周经理镶得却很体面!”
“这样的指甲须人年轻才能衬得出!”
周凯丝听得满眼笑,得意也忘形,问一众对公司尚不熟悉的实习生:“你们猜我几岁?”
实习生们一个一个答。
“二十五吧!”
“顶多二十四!”
杨筱光缄默。
周凯丝眼下的小细纹出卖了她的年龄,起码三十二三了吧!心里思忖着,不过听说她未婚,还是不要多说的好,这点小机灵她还是很有一些的。
周凯丝见大家都把她猜得很年轻,心中爽快,胃口大开,又去打多一份甜品。
趁她离去,众实习生交换讯息。
“听说她年纪老大,还没结婚呢!”
“每天把公司当家一样,七进十二出,难怪老板喜欢得不得了,老黄牛啊!”
“没男人约会,当然拼命干了!”
杨筱光听不过去,说:“喂喂,你们都知道她三十多了,还拍什么马屁说二十五。”
比她更机灵的反驳:“这可是你说的。做人得厚道,公司前辈要尊敬。什么马屁不马屁,她不是听得很开心?”
杨筱光侧目那同事,刚才说“顶多二十四”的就是她。她不屑,便低头管自己吃饭,懒再多说。不过心里帮忙多哀怨了下,职业女性熬到三十多都没结婚,确实悲惨!那个时候,她杨筱光还是有年轻的资本去哀怨别人的。
后来景况便出乎杨筱光意料之外地急转直下了,在这群实习生即将被评估分部门之际,公司传了不大不小的流言——实习生杨筱光茶余饭后废话老多,带头讨论公司中高层管理人员私事。
在杨筱光自己也百思不得其解的情况下,她成了周凯丝头号重点调教对象。
杨筱光的就职意向是创意部“快销组”或“耐销组”的项目策划,她本该在三个月实习期满的时候,由各部门头头评估,确定是否有资格进入创意部,再由TEAM培训员进行专业培训。
但是评估成绩下来之后,她竟出乎自己意料、大跌眼镜地吊了实习生们的车尾。周凯丝笑眯眯对她说:“公司实行末位淘汰制,你有两个选择,一是离职另谋高就,二是调剂职位,可选择的部门只有行政部。”
行政部缺编前台小姐一名。杨筱光望望空荡荡冷清清的前台,咬牙切齿。
走?不甘心,这公司好歹也是业内排名前十,且不说领先一步的工资福利,更能给她素来向往的职业生涯。留?她明白,这下摆明了要在周凯丝手底下受罪。
可杨筱光天生就有一根倒着长的骨头。她在心中一股腾腾热气中想,中国人都是有脊梁的,丫周凯丝再欺压我也压不倒我这颗蒸不烂、煮不熟、捶不扁、砸不碎、炒不爆、烧不糊、响铛铛的一粒“铜扁豆”。
事后经过方竹纠正,应该叫做“铜豌豆”。
杨筱光想铜豌豆铜扁豆都一样,反正都是铜的。
于是,她对周凯丝说:“我愿意从行政部的工作做起。”
周凯丝十分意外,瞪大金鱼眼冷冷看杨筱光,表情滑稽。
杨筱光重新肯定地大声说:“请多多指教。”
于是,她落魄的前台生涯开始了。
端茶送水收发传真快递信件跟进会议记笔记归纳文档预定机票兼做公司公关跑各大小机关,有时兼职一下前台扫地抹桌倒垃圾,在没有人帮忙的情况下,还要做苦力工换饮用水。晚上得等到周凯丝下班她才能走人,走之前还须向周凯丝做工作汇报,把一天的工作心得逐一交代一遍,由周凯丝确认她确实没有犯什么重大的过错才被放走。
原来行政工作也并非那么容易,她边做边学,时常总结。以革命乐观主义精神面对每次打击,只是面对周凯丝,再也给不出和颜悦色的好表情。
杨筱光总鞭策自己,我咋就这么不会做戏?
原因在于周凯丝不问青红皂白,直接冠了罪名给她,利用职务便利,用“秒杀”的方式逼她就范。意识和态度都很明确,明摆着你不是我的人,我就用苦难折磨你,让你知难而退,另谋他处。
杨筱光打游戏最恨被老妖怪封住不能活动,然后慢慢被“秒杀”,眼见自己的HP和MP一点一点在流失而毫无办法。现实里她不会被封住,浑身使不尽的HP和MP,哪能就此束手待毙?
她的气平不了,也就真和周凯丝卯上了,把个前台工作做得兢兢业业。
但,同期的实习生在创意部、财务部、客服部开始风生水起,独留她凄惨把小工做。实在摒不牢的时候,她想,苦不苦,看看偶像张国荣,做了七年小人物,才把歌坛巨星当。于是又能灌满百倍信心。
前台朝迎夕送,毗邻茶水间、休息室和会议室,各色人等汇集,时间长了,杨筱光发现也是一信息交流的好地方。
某次又值无人帮她,她不得不需自己换饮用水的时候,一个当初的实习生同胞伸出援助之手。昔日同胞眼见她的惨状,同情万分,见四下正无人,顺口提点:“当初创意部的两个组都只准备收四个新人,其实你分数排在第二,落榜的何某为了不被淘汰,在周凯丝那里打了小报告,把那天中午的事情添油加醋说了。”
何某就是拍着马屁说“顶多二十四”的那位。

杨筱光怔住,她没有想到同样初出茅庐的人能在小心计上甩她那么远。
那天过得格外没有意义,晚上辗转反侧,不能入眠。她坐起身,开始打辞职报告。
打完之后,杨筱光默读了两遍,准备打印。
杨妈半夜总要起床看顾她是否睡的好,一进门冷不防见她大半夜不务正业开电脑,不问缘由立刻河东狮吼,直接拔电脑电源。
眼前漆黑一片,杨筱光傻了眼。
辞职报告还没保存。
再度亮灯,她泪水那个流,这下杨妈傻了眼。
待她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将前因后果简单叙述,杨妈毫不同情地“哼”一声:“你是妈妈怀里长大的乖乖小心,一点点委屈受不得。不是二十三岁是三岁对哇?”
她再度傻眼,杨妈带着对女儿的鄙视飘然而去。
次日清晨,早餐特丰盛。火腿鸡蛋三明治,酸奶果汁豆腐脑。
杨妈说:“吃好吃饱,再接再厉。”
杨筱光也就没了逃避的理由。小脑袋瓜拼命转,在公司里深入研究了创意部的近期项目计划,回家游戏也不打了,八卦也不看了,专心往营销网站泡着找资料。
一周之后,一份虚拟的产品上市宣传计划被直接ail至总经理信箱。
那封信的末尾,杨筱光写道:
“我恳请公司给予我合适的发展的空间,我相信我有能力胜任创意部的策划工作。如果这一愿望无法达成,我只能带着我的理想,很遗憾地离开公司。”
方竹看了她的信,说:“你们老总会不会感到自己被威胁了?”
杨筱光无所谓:“成败在此一举,我不能把有限的青春投入到无限的打杂中去。”
一周过去,杳无音讯。
她坐不住,一鼓作气,想要直接进老总办公室问个究竟。
周凯丝过来找她,面色极端难看。
“老总召见。”
阳光终于普照到了杨筱光身上,农奴翻身把歌唱!她如愿以偿进了创意部的“耐销组”。
但是,阴影无处不在。
她的转职令周凯丝面上无光,所以她在行政支援上总比别人要遭遇更多艰难。
别人叫快递传文件没问题,就她叫会有额度限制;临时会议总没人记得通知她;请假流程明明用EHR就能解决,偏她登陆填写之后,软件故障无人准假。
什么叫做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杨筱光喝红茶的时候会烦恼地想,这个世界分明是有无缘无故的恨的嘛!
怒火终于在某次外地出差回来的时候爆发了!
“耐销组”策划的一次新品发布会在“五一”之后须在外地召开,所有的出差安排由周凯丝来统筹。她很能揣摩出“剥削使资本家愉快”的上意,本该避开“五一”的出差,她特地挑选了黄金周的倒数第二天安排各位劳苦的包身工去外地公干。五天后回沪,飞机抵达上海是下午两点半,周凯丝温馨地安排了公司的车接各位回沪的员工再回公司办公。
连着几天在外地加班加点没有睡好的杨筱光抑制不了自己的小怒气,一到公司,就把MS名字改成了“MD!黄金假期被占,连上五天班,三点到公司还要再上半天班,《劳动法》在哪里?”
长长的句子占满签名栏,特显招摇!
同时在线的林暖暖看到这名字,好意提醒:“你确定你MS没有同事?”
小杨同学准备泡红茶提精神,尚来不及回答,就见周凯丝黑着脸冲到她的面前来。
她被当众拎进了周凯丝的办公室,两人唇枪舌战大谈一小时《劳动法》。
末了,周凯丝冷冷一句:“你找老总申诉去。”
杨筱光人蓦地醒了,气偃了。找老总?老总哪里会管这等小事?恐怕在老总心里,周凯丝的做法十分之贴心。她深感“冲动是魔鬼”,深深吸口气,说:“当然我能理解周经理的苦心,刚才的事情不好意思。”
这是杨筱光在职场上的第一次有了低头的意识,周凯丝也没想到一向刺头的杨筱光竟会服软,那场争辩不了了之。
当然,后着是免不了的。她杨筱光同志因上班时间忙于聊天的原因被封网了。不能SN,不能开。
一口气愤郁结在胸,吞不下去,只得向好友们控诉。
“这是文字狱!这是焚书坑儒!”
“你嘴巴像水龙头,懂不懂祸从口出?”林暖暖批评她。
“恐怕以后还没完,你好自为之!”方竹提醒她。
果然是没完的。
周凯丝在她面前翻了一下手表,面无表情道:“你这个礼拜第二次迟到了,有没有考勤意识?”
杨筱光欲哭无泪,突然想起考勤钟应该比正常手表慢个三十秒到一分钟,她叫:“应该按照考勤钟来看。”
周凯丝回头问前台小美女:“苏比!”
小美女畏畏缩缩看了看电脑,又瞅了瞅杨筱光:“是——迟到了。”
杨筱光见这情形,就知道即算她没迟到,考勤程序上做个手脚,也能算她迟到。周凯丝向来爱在小事上折磨人。
她——忍!
何之轩走了进来,周凯丝面上有了笑。
“会议室已经腾空,幻灯让IT部搞定,参选的公司都在里面等着,随时可以开始。”
何之轩点点头,走过苏比身边的时候,说了一句:“我也迟到了,不要忘记考勤里记一笔。”
杨筱光顿醒,忽觉老大一座靠山在眼前,尤其靠山还明摆着在撑你。在公司做了这些年,从来都是孤军奋战孤家寡人的她,感到有个大领导罩着,果然是不一样的。
周凯丝错鄂,何之轩的表态在她意料之外。
杨筱光看她的郁闷表情看得十分爽,暗想自家领导手段很简单,他作为统管创意部的副总,那是一个山头站老虎,手底下的小巴辣子当然先要保护好。首战就给摆榜样,不然下属咋拼命?
杨筱光敛了下神,不和周凯丝再计较迟到与否的问题。那显得她太小气,赶忙替领导分忧是正经。
她跑路太过狗腿和慌张,又险些在前台跌跤,这回又是那只手拉住了她。
是正太潘以伦。
“跑的快不是好事情,容易摔跤!”
正太表情很严肃。
杨筱光撇撇嘴,心情大好,想要贫嘴:“跑得快还是世界冠军呢!刘翔是我师弟。”
潘以伦露齿微笑,牙齿很白,可以做“黑人牙膏”的代言,笑容很亮,胜过田亮。
杨筱光看呆,帅哥魔力无限大。
潘以伦的阳光笑容带上几分陈冠希式的痞劲:“所以他是世界冠军,你只能做迟到冠军。”
一语戳中杨筱光的痛处,她想一脚踹掉那种不厚道的笑,愤愤地瞪住他:“小样,走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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