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城市空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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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为挣扎着,爬了起来,将自己稍加打理了一番。汗是擦了又擦的,**上的灰拍了拍,不放心地,再扯了扯身上皱巴巴的衣服。终于往脸上附了些汗津津的笑来,扛着扫帚,迈开似乎很轻快的步伐,腿却直接的颤动得厉害。不怎么听使唤了,抖得人心里慌里慌张的。
“是——刘师傅吗?”
一个**翘得老高的小个子男人,双手撑在楼梯上,腰和腿恰好拐出一个L形的楼梯形状,在**处转了个弯,折成90°左右。这情形,令字为想起了课本上描绘的二战时期,出现在战场上的原始大炮。但他却没有笑,而是很有礼貌地轻轻问着,眼睛里充满了期待。
“哦,是的。”他缓缓地伸起弯弓般的背,单薄,瘦小的身体,见证了长年的劳苦累月的挣扎,嘴角的一丝浮笑很快就殆尽消失了,全无刚才那涟涟的荡漾。只用一口难懂的外乡话,简单地回答着。
“我姓朱,新来的。”字为尽量把普通话说得再标准点,语气再平缓些,发音再饱满些,试图暗示对方,提醒他尽量也要使用普通话,其实,刚才那小刘说的什么,他是全然不知所云的,但示以尊敬,仍不得不深有领悟地点头称是,含笑若答。
“就叫我小朱吧。”字为见他无动于衷的样子,笑了笑,才又只得抛了块引玉的砖。
看到刘师傅刚要开口的样子,心头更加地怀有期待,有些兴奋地等着。却不想,他只是似乎要说点什么的,然而又终于并没有说出半句话来。这到底使人不再仅仅是失望了,很沮丧很伤心的,字为确认已经不用再抛什么砖了,徒劳的事,非但引不来什么破玉,甚至是自己搬来砖头砸上了自己的脸。尴尬地,只好低下头来,自己看着办,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吧,男子汉大丈夫,何拘何束?
“坐!”一个干裂的声音,土雷般的,**的颤了一下
字为使劲地眨着眼,使劲的吹了吹楼梯板,两条腿便很乐意地蹲了下去。再次地看到他将要开口,却又似乎没有吐出半句话来,反倒是在吞吃自己的舌头似的。尤其令人不忍的是,因缺水严重,嘴唇上布满了裂痕,隐隐地,又显出些血迹来,就像电影里有关非洲大陆的图片。因经年的干旱不雨,而裂缝斑斑,全是一些干裂的口子。
刘师傅用袖子擦了擦嘴唇,字为自觉一下比自己那几下来得更简单,也似乎更有效了。袖子立时呈出两瓣黑色的尘污,然后伸出舌头,上下左右地舔了舔,喉结便滚动了起来,上下轮流地转几下,算是润滑了一下吧。
字为想说点什么,可一时脑子里糊了,什么话也没有,一片空白。空气是固态的实物,呈块状的累积在面前,鼻子被碰成了雍肿的疱。
“高中毕业了?”刘师傅怕字为听不明白,认真地,故意说得很慢,抖了抖失神无光的眼睛。把脖子上的一颗头折了一下,弯成面向字为的角度。
“喔,是的……你是怎么知道的?”字为吃惊不小。
“我儿子高二刚完,”刘师傅又伸出了舌头,往四周搅了搅,唇上也活泛了点。“也你这么高的,但很要胖些。”
字为一点笑,却并没有说什么。
“看得出来,你是很讲究的……喜欢干净的习惯。”
他接着补充,似乎在佐证着自己的观点,又像是因为看见了字为的不屑的怀疑。
“学习怎么样?”刘师傅很关心的问着,“今年的考题是有些难呐……”
话没说完,又开始伸舌头了,努力地往外舔了两圈,不放心,才又只得加上半转,但话咽了下去,又只得赶紧缩回舌头,游蛇一般,怯生生地,慌里慌张地探了下头,就赶紧逃了。
“嗯,是好难……”欲言又止的字为,面露难色,似乎擢到了痛处,却又不忍撒谎。那个干裂的嘴唇,始终萦绕在脑际,总是似乎要开口,却又半天没有声音的翕动着,好像总在渴望着什么。
“考得好差,才400多一点。”
“呵呵……那也不错啊,今年300多的,厚厚的一层咧,”他夸张地打个手势,两只巴掌上下正对着,却越拉越开,想要安慰字为一番,“没什么要紧的。只是……年轻人不要常叹气,眉头也要少皱,灰心了才是大问题,那才要,——紧……”
刘师傅说得很艰难,老是舔着嘴唇,如同忙完活的老牛发现了盐石,吮吸着,粗糙的舌条子磨擦出“哗哗”地响声。字为听得也有些艰难,然而心里头却暖暖地。是痛楚的热流,也是辛酸的泪水。
似乎有人上来了,十分沉重的步子,转而隐约了起来,若有若无的。稍微明显的就是那点呼吸,才猛抽了两口,便即消失,给人留下一瞬的胆颤心惊。
“干吧,”刘师傅无声地打了个手势,蹭了起来,直了直很是弯曲的脊背,单用钻子往梯板上刮了两下,尔后才轻轻地加上了锤子,并且越来越使力了,声音才由无到有,并且越来越响了,外向锤子重重地敲了几下,伴着些“哼哼”的喉音。
字为慌忙间,就随便地扫起来,却又担心被看了出来,才迈上去了一步,同刘师傅并肩在一起,轻轻地舞动起来扫帚来。
“小朱,挺累的吧。”老板一脸堆砌着的笑,远远地站在楼梯的过道上。这灰尘实在是太大了,根本就不是人所能接近的。(暗:牛马般的生活,和工作环境。)
“没事,呵呵……今天才开始的呢……”停下有点夸张,但确实很卖力的动作,十分谦虚地冲老板笑了笑。
“哪,这样啊。”老板半捂着鼻子,上前了两步,但又只是往旁边退了过去,“小刘,你们就分下工,也多担一点。将你们扫下的垃圾啊,全部铲过来,堆到这个角里去,”
“然后照此办法进行,懂了吧?”老板指了指12楼的楼梯口。
“嗯,行!”刘师傅应承着,还是努力地直了直已经很弯的背,然而**依然翘着,凸出来老远,腹部与大腿向后倾去,形成一个漏斗的横截面来,在胯裆里露出一个60°的锐角。两只手丧气的垂着,像雨后被淋湿的翅膀,虚拟地张开来,却只得缩紧发抖的脖子。
“然后用手中的钻子,将这些水泥碴子给削平。”老板示范着,挺像一个老手的样子,在空中挥了挥手。又用脚踢了踢楼梯板上的凸处,“就这些,特别是这样的……进度可以慢慢点,但一定要漂亮,马上就要装修楼梯了。啊,小刘?”
“哦,可以……”
老板考虑得很全面,也很会照顾人似的,对字为笑笑,并点了点头。
“嗯,老板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干的。”字为仿佛听到了老师的赞许,脸上一阵紧张,赶紧表了个决心。
老板满意的走了,下楼的声音渐渐隐没,只能约略地听到一些另外的说笑的声音。
“慢慢来,小朱……”刘师傅晃动着锤子,“不要一下子就给累倒,这还多着咧。”
“嗯,行的!”字为更加刻苦,也顾不了满头的大汗,抡起膀子来,挥舞着扫帚。
字为一会儿就有了自己的门路。先用破扫帚将每一个台阶扫得干干净净的,像卷席子一般,从上到下,一一扫过。然后用铁锹把碴子等杂物,全部铲起来,扔向了那个指定的角落,灰尘腾空而出,恰似那失事的飞机,一溜烟的,还要拖着个大尾巴,撞到墙角里,又轰然倒地,在墙角砸出一个颓然的印迹。接着升腾起更多的“灰障”,遮天蔽日的,四散弥漫着。
充溢了整个的楼道,十分的吓人。不过,也幸好这几楼里都没有人来往,否则,那可就是要遭骂的啦。
进展起来十分地迅速,不大会儿,就已经搞到十二楼去了。把个小刘远远地甩在了上面,举头望去,仍旧是高翘着迫击炮似的**,絮絮嗦嗦地扭着。
“慢点,小朱!”刘师傅叮嘱着,“搞得那么快干吗?”
字为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似的,一阵莫名的触动,既愤怒,也悲哀。终于只得慢了点,并且终于是慢慢地慢了下来,越来越慢的。
不过也是,一个人想快那还不一定快得了。这类分工合作的手头活儿,不比流水线作业,那可是疏忽不得的。要快则快,想慢就慢,随心所愿的。然而终究是想快无望了,能力和效率是两码子事。就像国产的审批制度,在潜规则的形势下,只要对上面作好揖就行了,上不可以得罪,下却不必太放肆,拿捏到度,那就是好事了。
字为慢慢地干,静静地想象着,不禁有些感慨了。索性提上家伙,又坐回到小刘的旁边,愣愣地发着呆。
“累了吧?”
“嗯,有点咧。不过还好……”
“多坐会儿,越来越热了,一步步地来要……”
“哦。”
四面无声,几缕阳光透进来,抖落了一地,散乱地,铺张着。
难怪国企纷纷改制,从亏损到倒闭,是那耗不起的时间的原因。他完全抛开了课本,自己摆弄起知识来。
国企是有钱大家分一把,几十年的大锅饭,经营管理自是漏洞百出,一天的活到第三天时还是个个都在很奋命地样子,拿着铲子。效率低不说,质量还差。好事一窝蜂,面对责任却又抱头鼠蹿。这还得了,难怪政治课本上有那么一则材料,说什么厂子倒闭了,有人还送上一个花圈,口口宣称着,道贺一般地,称是倒闭得好咧。
对于旧的,是该埋葬一些了。
在校时,字为对这些幸灾乐祸的人,自是愤愤不平,总认为国企有此败类,焉能长存。现在才悟知,国企若无此人,或没有更多的这类人,自是该倒闭了。真理掌握在少数人的手里,精英向来是要遭到唾骂的,卓越的见识,不比婷立鸡群中的鹤,悲剧就在于此。

外资则厉害,不过没人性的是老板,投资商,他们取的是剩余价值的最大值。工人就苦了,往流水线上一站,在机器的驱使下,那就是由不得你是谁。机器带着人转,什么叫“奴隶”?这就已经是十分的明显了,无声电影《摩登时代》里的镜头,描摹可谓精彩到了极致,但却又有多少人能品读出其中的辛酸呢?那是一种特写,或者是夸张到了离谱境界的抽象,然而也正因此,那才是真正触及到了一种悲剧的实质,但是人们往往只会发笑,就只知道肯定它的喜剧效果。将现实投影到屏幕上,揭露着辛酸;却怎么激不起反思的力量?面对奴役,工人间接地作了老板的役使,老板控制机器,机器控制了人。
难怪说资本主义制度必将为将来的社会主义制度所取代,揭开西方国家工人高收入、高福利的面纱,老板们灌满了肥肠子,极尽盘剥之伎俩。效率越高,剥削越重,压榨越残忍。工人得到越多,失去的代价就越多越残痛,些微的工资,都是建立在付出的标准上的获取。然而现实呢?在我们引进了西方的管理制度后,却并不致力于效率这一根本性的原则上解决问题。就好比老叟着了一身鲜亮的运动服,或者尽管脚上蹬了鞋,但脚步依然蹒跚。
自己也曾从老姐的来信中得知,她们厂的外资老板,大清早地在工人去车间的门口毕恭毕敬地立着,并且朝着每一个进去的人鞠躬,致敬。然而实质性的动作却并没有,工人的低收入与伙食依然得不到解决。西装革履的,却作着最尽力的盘剥,以自己的所谓礼貌,去涣散善良的人们的团结与斗志,在欺骗中,企图达到打消正当要求的决心,用心可谓叵测。然而,猪哄哄,正在说自己勤劳时,狗会摇尾巴,还是很可爱的时候,却依然是猪狗一副肠子。即使是披上了羊皮,人们却依然能够清楚狼的本性,尽管它一再地辩解说自己很善良。
字为一阵颤栗!
幸亏大姐回家了,她们的老板就是一个日商,“**!”字为终于忍不住,愤慨不平的!
“可是二姐呢,她仍在广东啊!”字为十分懊恼。
“都是因为我!”飞快地旋起扫帚,幻想通过高强度的劳动,来发泄心中的郁积。快而有力的,抽打着楼梯,瞬忽间,便已是灰尘四溢了。
“还不是因为我还在上学,或者考试好点,她们就能早日脱离苦海,从中解脱出来了!我为什么这么的没用咧?为什么不能好好地争口气咧?为什么没有能够考上重点呢?为什么……”脆弱而敏感地神经再度紧张起来,简直像山洪一般地爆发了。
他气愤至极,痛恨着,自己,别人,所有的一切!
狠狠地一拳,砸向楼梯,那凸起的水泥碴子挤进肉里面去了。早已经没有了任何感觉,仿佛拳头还不是在自己的手上,有与没有,都是一样的效果,没事人似的。只是仿佛有无数个“轰”的声响,震荡在耳畔,心头仿佛被什么东西,给用力的敲击过似的,又仿佛有什么东西坍塌了……
刘师傅赶紧抬起头,看了看上面,发现没什么东西倒塌下来,便又继续晃着锤子,有气无力的敲打着。
血,红色的,潺潺流出。
两眼呛满了泪水……
那是些怎样的回忆呢?他开始把问题引向另一个焦点,那是尘封的历史。就为了一个与自己所处的身份不相宜的事情,而几乎荒废了学业。一再地强迫自己必须忘记一些事,一些人,却反而繁复无常地纠葛了起来。就因为一个顷刻的意念,他把自己给搅拌了。还记得那首最初的情诗,
芙蓉香
像一只婷然的鹤
卓立于清池的南隅
微风之晨
灼热的午夏
或者在夕霞,点缀水面的晚昏
一眸嫣然初颦开
鱼儿忘了嬉游,风也忘了愁忧
涟漪迷醉,似乎梦中酥香的温柔
甚至那不屈砥砺,因为
守望亿万年的雏形
而在缨水浸卧了千年的丑石
也愿意聆听……
一直都在偷偷地聆听
默默地,是丑石不敢倾诉的初衷
却一再地苦恼;哪怕芙蓉不经意的一个微笑
那颔首时的顾影,也定会在丑石炙火的心中
撩开“在河之洲”的歌喉
漾皱了涟涟的清水
是丑石不小心流露的问候
那仿佛是一个诅咒,从高一起,自己就再也没有能够超拔出来。明明是被拒绝了,却仍然作着年少痴狂的努力,与妄想。直到伤痕累累了,直到筋疲力尽了,三年的时光,仿佛只那么一瞬,就到了高考的跟前。期间多少的辛酸,总是苦水自咽,真正到了想要放下的时候,才发现竟是回天乏术,沉湎在自己的痛苦中也渐成堕习,像一个巨大的钳子攫取了自己。
多少次,独自一个人游荡在水库的大坝上,望着那6000立方浩如烟的库水,面对朝旭,或者夕落,竟再也没有多余的话,那是一个倾诉与倾听的好去所,看浪花飞溅,听潮起潮落,便如心声。从高一一直到高三,慢慢地品尝了一番。扑倒在路旁的草丛里,哭得悲悲戚戚,又笑得痛痛快快。那是些迷乱的日子,不知道为什么,直把自己沉浸在一种固有的心境里面,是积蓄后的挥霍,是落魄时的嘲讽,是多情必自伤的罪过,是无情的忠告,是最强烈的颤音,是最孤独的寻觅与坚守,是激烈的迸射,是冰冷的复归,是千年的一次焦灼的等待,是一瞬间的毁灭,是一个人的全部心事,是对一个人的执着,是铸定了的自己的一生的承担,是遭遗弃的一生的自己,是一个无法诉说的悲剧,是悲剧里诉说不尽的哀惋,是对明天的绝望,是对造成绝望的今天永无尽头的遭受煎熬与反抗煎熬的一次虔诚的洗礼,是注定了的,是人为的,是自己的迂,是自己的痴心妄想,是自己一生一世的绵绵无绝期的赎罪,痛恨着,并且忏悔着。给以主的悲悯,又怀有求赎之心,从来都是在自救与自责的旋涡里失去重心,被悬置着。
上帝已经惮怕了,他独自彷徨着,被遗漏在人间的一粒种子,是最后一个罪人,也是最后一个情人。只是一直回忆不起,却又遗忘不了,于是常常有些神经质地痛骂一声,并即又伤心枯寂地退守到心灵的空间里去。
他是被迫遗弃的孩子吗?像最后的一只秋蝉,隐隐地遁去,在自己的寂静里,也在自己的燥鸣中,空自留下曾经栖息过的枝头,与秋风共舞,蜕下的壳,盛接满腹冬寒,把晶莹的雪,挂在枝上。
但那却只是一个结果。被谁遗弃已经无足轻重了,并且还得寻觅;只是,还有寻觅的必要吗?放弃一种坚持并不难,当一个人决定老去时,或者重获新欢后,他就可以放言归居了。然而,坚持这样的一种放弃呢?就像彻底地忘记一个人一样。
他始终迷惘着,过去仍然是一个恶梦,白天黑夜的纠缠着,折磨着,啃噬着,腐化着。
他的反抗是一种徒劳,仍然是一个对影子的告别,仍然只是,只是一声对明天的允诺!只是,对于一个囚居于昨天,连今天都不忍步入的人,明天又是什么呢?是神话,是时空隧道里的骑士,还是已经无法寄言的死亡?自觉这许多年以来,自己真是一个活死人,是一具分文不值的木莱伊。
到最后,要反抗的是什么已经不知道了,却仍旧要执意于反抗,要追往的是什么也早已忘了,却似乎仍执着于追往,要面对的是什么更是不知为何,却依然执迷于一己的内心,要控诉的呢,要轿正的呢,要改造的呢?却似乎仍执绋怨恨!
捐弃了结果后,连反抗的过程都需要要反抗了,反抗已经拘陷于反抗自身。一切都归寂于内心的丑与恶,善与美,埋葬了自己,又要拯救自己,与遥远的东西对话,永远弥留于昨天之际。把内心的沉痛与悯怀,遮饰在一些日常的琐碎中,掩而不得,哭而不得,笑亦不是,咒亦不是。以最敏感的心来体会人间的冷暖,却反以最冷漠的表情来回避,来应付,因而是常常脆弱的,但又似乎最是坚强。然而灵魂的不安,又何止于涌动呢?在一些看似零散的生活中,却承孕着不屈的精神内质,什么是放弃,又什么叫坚守,没有人看得出来,没有人认真去面对,没有人笑,没有人哭,不是因为没有人,仅仅是一些无所谓的生活,而终究是没有人值得相与倾诉,终究是没有值得相与抚慰,没有人值得相与搀扶!
靠精神的自持强打起精神,苦撑于废弃的国土里生活,却又十分万分不幸地,在试图的努力中被一再地废弃,精神的危机并且精神的自救,全部暴乱于灵魂的绝望与反抗中,欲罢不能的尴尬既打击着人,又激怒着自己,累累的伤痕却只能在那些零散的琐碎中,避风躲雨,或者苟延,或者挣扎,却无一不在矛盾中,在走出矛盾之前,终日反复着历经并被磨难。
然而又时常痛苦地感觉到,正是那种欲罢不能的尴尬,才正是一个人的生命最本质的状态。只是可惜,却并没有获得严峻与严肃的认同,甚至连思考都被滤去,剩下脑满与肠肥。
谁能相信这是真的?
谁也不能相信这是真的,或者只是不敢。
在黑的夜,披一袭星辉,将一声无法抗拒的悲歌,低沉的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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