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巴月芽会说话,无良小乐心肠花,念旧天天情不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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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月婷被三个女人格外照顾后,独放一个高级单间疗伤。比起心里的伤,身体的伤痛算不了什么。她想骂人,如果她现在能骂出来的话。手脚也没办法按自己的意愿行动。她知道等待她的是悲剧人生的序幕拉开。屈辱地活着与有尊严地死去之间如果非要做选择,她选后者。虽然,对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会有那么一点点不舍。她的父母,姐妹,所有对她好过的这些人,都成为她此刻苦苦坚持的动力。
轻信陌生人的代价,就是现在这样被人**。邓月婷有恨却悔不起来。生活给她上了生动地一课。也许从此后,她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了。
她挣扎着,试图磨断绳子。这时,进来一个小姑娘,大概十一二岁吧。她拿着二个包子,做贼似的示意邓月婷噤声。本来邓月婷确实是要质问她的,她疑惑地望着小姑娘的脸,看了之后,可以节食。男人不会对这张脸产生兴趣。在这里,女人长得丑并不总是坏事。
小姑娘得到邓月婷的肯定后,挖去了她嘴里地布团,然后咿咿呀呀地喂她吃东西。邓月婷哪有吃的心情:你是谁?她的警惕性从未这么高涨过。小姑娘打着手势,邓月婷明白了几分:“你是哑巴?”小姑娘点了点头。邓月婷连珠炮般发问:“谁叫你来的,姓黄的还是乌龟?”小姑娘看一眼窗外,那儿也有一双眼睛望着她。小姑娘摇头,邓月婷:“我不认识你,你为什么要帮我?”得不到回答,别过脸去:“你出去,我不吃。”她不相信无缘无故的爱。
小姑娘很着急地比划着,最后只能把包子放在她的嘴够得着的地方,带上门出去了。忽然,门外传来她的惨叫,邓月婷还听见了黄美娟地声音:骚蹄子,你装什么好人。谁让你给她送吃的了?走,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小姑娘的哭声渐渐远去。邓月婷看着那二个包子,百感交集:她真得是一片好心,而我辜负了她。
另一个房间里,小姑娘和黄美娟哪有动干戈的意思。黄美娟嘻嘻笑道:小鬼头,干得不错。又自言自语道:“鸨姐那可等不及了,听说来了个大款,花钱流水似的。晚上这个妞要派上大用场。虽说不及调教,保不定经了客人的手后,再调教起来更容易了呢。偏偏这丫头硬得像茅坑里的蹲石,硬得不行,咱还有软的,双管齐下,还制不了她?”小姑娘咿呀说着鸟语,其中的献媚黄美娟倒读懂了,她又给了她二个包子:“这是下过药的,晚上你再送去。她心里对你有愧,肚子又空着,必食之。省得她哭哭啼啼地不成体统。事情办成了,你也别在灶前闻烟味了,你这么伶俐有才,我提拨你做我的副手。”小姑娘听了,眉开眼笑。
老鸨那里,忙得不亦乐乎。有奶就是娘,有钱就是爹,这个冤大头,是爷爷辈的。和乌龟陪吃陪喝,就等着收银子了。有些个婊子就不快了:怎么说自己也是前辈,凭什么来个好活,一杯羹也分不上?想当初自己也是名噪一时的风流人物,虽说现在年纪大了,也不能被人扔破鞋一样对待吧。
再次见到小姑娘,她身上多了一些伤痕。邓月婷很高兴见到她:你怎么还来?我不值得你冒这么大险。门外,黄美娟密切关注着事情进展,她笑了,小姑娘拿出了那二个包子,又亲见邓月婷下咽。但她万万想不到,这不是她给小姑娘的包子。
邓月婷幸福地咀嚼面粉的甘饴。忽然,她呆了:她认为的哑巴开口说话了:“姐姐,不要露出见到外星怪物的表情,让窗外人起疑。我不哑,是生活教我哑。你听我说。”小姑娘一边喂食,一边给邓月婷梳理乱发,声音低得像蚊子叫:“她们打算药昏你,让你做事。”邓月婷咽不下去了。小姑娘道:“放心,你吃得无毒。无论如何你今晚必须逃出去。这是刀,一会我会在柴房放火,你好割断绳子趁乱逃走。”邓月婷觉得手上多了一件东西。心潮汹涌,表面平静:你私放了我,她们不会放过你的。我情愿被她们折磨,也不要你因我受到伤害。
小姑娘大声咿咿呀呀,小声说:她们没有把柄,我咬死不说她们不能拿我怎样。你一定要离开这里,机会只有一次。邓月婷眼中闪着泪光:你为什么要帮我?我甚至都不知道你的名字。小姑娘慢慢站起:我不是帮你,我是帮我自己。我有一个姐姐,你们长得真像。而我姐姐,就是死在她们手里。邓月婷:"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如果连她的名字都不知,她这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小姑娘走了:“月芽儿。”月芽儿:“你肯定能成功的,我姐姐的在天之灵会保佑你的。”邓月婷目送月芽儿地身影慢慢消失。那一刻,月芽儿就是这世上最可爱最美丽地人。
被后来者居上,最不甘心地要属秋月了。比起其它同行,她的美貌不占优势。如果是她们占了也就占了,起码彼此相知相好。但为什么会是那个新来的呢?
秋月有幸识得邓月婷,她想不自知也不行。自己的确各方面条件不如人家。本来她也认命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嘛。可谁知道这个肥猪,不是别人,竟是曾信誓旦旦救她出苦海的老相识王小官人。
她以为对方会念一点旧情,结果拿热脸贴了人的冷**,差些被几句话噎死。这男人变脸比变天还快,以前喜欢时要星星不摘月亮,现在想雨露给雪霜。鸨母的晴雨表和贵客一致,客人阴天,她就要下雨。
秋月地细胳膊拗不过妈妈的大腿,心里憋着气灰溜溜回房,盼来个三分人七分鬼的小老头捧她的场。让秋月以身子不适推了。这是她再就业的头一个客人,买卖开张都讲究开头彩。也知道拒绝客人是和自己过不去。
可秋月实在没心情对着另一个不像男人的男人强颜欢笑。说到底她也是人,被薄情郎捐弃的滋味不好受。她不能白白让人欺负了,秋月要报复,对象不是那个无良男人,敌我实力地悬殊她是知道的,她还想留着自己不值钱地小命在这个以钱为尊地混乱浊世多受几年折磨。她的怨气转到导致她不幸的另一个相对好对付一些地女主角邓月婷身上:不让我好过,以后你也别想好过。别的不会,我会欺生。
秋月在自己的香闺自怨自艾。坐了一会坐不住了:天天也没客,找她耍去横竖比一个人呆着强。照铜镜描了描眉,理理发。扭扭捏捏地,身体摇摆得幅度大得有些夸张。推开门去了这一溜房的第五间。秋月先把耳朵贴窗上听了听里面的动静,不是屋里动静太小,就是外面嘻嘻嚷嚷地糜糜之音太大。她没听到她想听的。
秋月提示主人她的来访:天天姐,你在吗?一个甜美地女声传回来:“进来吧,门没闩。”屋里像刚打扫过,纤尘不染。玖瑰椅靠在香楠桌边,桌上文房四宝俱全,端砚里墨迹尚新。墙上挂一幅仕女图,最显眼的却是那把漆面老化,把手处却锃亮的琵琶。天天的琴艺可是不赖。
此刻,她伫在半开的天窗前,脸朝外望远处地风景。见了秋月,笑道:“随便坐,我不招呼你了。”秋月过来凑热闹,学着天天的样看,不见有什么好景致,失望道:“除了穷山就是恶水,有什么好看。我真不懂你,老爱看一些看了无用的东西,一看还是半天。”天天长着一双凤眼,最是勾魂利器:“你看那岸上过往的人,千姿百态,忙忙碌碌却自由自在。想去哪就去哪,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多好。我要是能过上这样地日子,只有一天,也是好的。”秋月不以为然:你以为他们自在,他们可不是这么认为。在哪里活不是活,想着近在眼前却不可及的东西,只会让自己徒生痛苦。我早就不做梦了,过一天是一天,哪天佛祖想我了,我就见他老人家去。天天:无情地现实粉碎了所有希望,不找个美好愿望自我陶醉,怎么活得下去?再有,我们吃得是青春饭,一年老一年。有一天总会人老珠黄,趁着现在年轻,该为以后打算。
秋月:就我们这样的,还有以后吗?钱我倒是攒了一些,托人以我的名义在银行开了户。可那又有什么用?我连自由都没有,这辈子怕要老死这了。靠男人又没个靠得住的。我就这样了,不像你,琴棋书画,样样来得。妈妈和客人都把你捧在手心。说不定哪天就从良了,那时千万记得提携提携妹子。天天唏嘘道:越是这样,她越不会放我。我们虽被分为高级与低级之别,本质并无不同。曾几何时,我也和你一样把希望寄托在男人身上。我自以为了解了他,相信他的情义并不假。于是,我把我的积蓄,我的心,我的人都交付于他。只是想让他以他的名义用我的钱为我赎身。当时,他说得真好听,让我想忘都忘不掉。
他带着我的钱走了,把我一个人扔下,从此再没来过。那时起,我不再相信男人。我说服自己相信他们一次,他们真对得起我的信任。在那之后也有其它男人说愿为我赎身,但我只是当作笑话来听了。
秋月触及伤心事,亦难过起来:鸡鸣狗盗固可恨,偷心花贼恶更甚。这世上的刑罚千千万,因何竟没有一种适用于薄情寡义郎?挨千刀杀不绝地臭男人,拍拍**走了,情殇的苦楚全由女人背负。是不是上帝抽了根亚当的肋骨帮助过女人,夏娃地女儿们便要无休止地偿还下去?
母亲留下一句话:下辈子做牛做马也不做女人。你知道吗,若干年前我遵从父母之命嫁给了李姓屠夫之子。别人口中我的丈夫,忠厚仁孝,吃苦耐劳。似乎我就是天底下那个最幸福的女人了。但零距离后才发现:事实差得太远。我只能说自己命太好,丈夫又太好,好到每天都要用拳头在我身上留下一些爱的伤痕。打老婆只是他众多缺点中最微不足道的一个,他**,因为他的关系,我染上了性病。他赌博,十赌九输,输到要把老婆换钱。
我第二任丈夫姓汤,他没有打女人地爱好。但对我也不太在乎,我们不好,但我们好过。最好的时候,是新婚那会。后来家败了,吃饭成了问题,他为了自己的肚子,拿我换了几两银子。我来到这里,从此与外界断了联系。你知道我这辈子最大地憾事是什么吗?
秋月:最伟大地女人是母亲。不做一回母亲地女人是残缺地女人。人来世上一遭,总得留点什么才不至于白活一场。我也曾有过一个孩儿,却不幸胎死腹中,失去了唯一做母亲地机会。再相见只在梦里,我痛恨自己,为什么死的那个不是我?还是罪孽深重地我不配做他母亲?
天天:事已如此,悲伤无益。你爱他胜过爱自己,他肯定也舍不得离开你,只是不得不离开。
你再看看那些有孩子地姐妹,如花姐。她和嫖客生了个儿子小乐,这绝对是个意外。连他的母亲也不知孩子地父亲是谁。在鸨母的打骂排挤下,小乐艰难地成长。花姐也没能力管好他。
近朱赤,近墨黑。孩子地价值观还没有形成。潜移默化地仿效起他身边的人和物,渐渐成为一个地地道道地小痞子。学坏容易学好难,现在的小乐,只会让爱他的人伤心透顶。虽然这不怪他,他无法选择生活环境,孩子总要跟着母亲。而花姐也没有尽到做母亲的义务,这也不能怪她。她自己的生存都有问题,便是有心也是无力。
我并不是说你的孩子生下来就和小乐一样。只是已经过去的事,我们不能总是缅怀昨天,不是吗?
秋月苦笑道:你也就是安慰我。我比谁都明白,如果我的孩子还活着,一定会因为他母亲的拖累陷入万劫不复。也好,他走了,不用跟着我活受罪。天天:他怎么走了呢,他不是一直活在你的心中吗,而且是最好的。秋月:说说你吧,常见你闷闷不乐,不合群,也不热衷名利场。如果你想,花魁还轮不上玲珑做。不知道我是否有荣幸分享你的故事呢?天天重重唉了一声,摩娑着那块随身携带的同心珏,仿佛捧着十世单传地婴儿,往事一幕一幕……
小乐:男。名族:汉。年龄:十五。身高:一米六七。原居住地:不详。职业:自由职业。
在消失了四天后船就要起航时,他再次回到出生地。连他自己也记不清这是第几回玩失踪了。只要他手里有钱,总要莫名其妙地忽然消失。他母亲也懒得求人去找,真要找的话,去城里大小赌场转一圈,**能找着。
小乐没有固定工作。就是有,他也不愿做。他的收入,源于当嫖客跑腿的小费,有时小偷小摸一点,多数是管母亲要,或者嘴巴甜一些,找二娘三娘等拉赞助。
年纪小小的他,烟龄超过了十年。好像从他记事起,他就会。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他身边的人是个男的都会,他还不想成为别人的打击目标。拮据的时候,烟瘾犯了没钱满足**,只能偷偷去捡食客人吸过的烟头过把瘾。
此刻,小乐刚踏上故土,就被保安认了出来。他一直是大家消遣的笑料,知名度仅次于老鸨乌龟。
这次,大伙集体同意放他一马。今天的小乐,可是太不一样了。换了一身崭新的行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家的公子哥,以吝啬闻名的他竟转了性,买来一大包牛肉花生好酒好菜孝敬他们。要知道他的母亲好像也没享受过儿子的这种待遇。“小乐,你发财了?”保安叔叔只能想到这一种解释。小乐热心招呼着所有人,好像花得不是他的钱,一点也不肉痛:嘻嘻,托大叔大伯们的福,我的手气大好,小赚了一笔。我想起你们的好,以前多亏各位照顾,也知道各位工作辛苦。一点小意思,代表着我火红的一颗心,请用。
也就是小乐,别人要是也这么热情,他们早该起疑了。众人一个个争先恐后,生怕晚了就没自己地份,说:“孺子可教。到底是大几岁,懂事了,有前途。”好像忘了,以前咒骂小乐狗才的也是这张嘴。
又有人想起缺了一人,不是重量级的根本想不起来:“长官呢,老大不在怎么行?一会兄弟们又得挨骂了。”小乐干起伙计,笑着把酒满上:诸位只管喝着,我早留了一份好的。
说曹操曹操就到。保安长刚被乌龟叫去,原因是大客人担心船上过夜不安全。有钱人都这样,胆子小,虽然这种担心未必必要。保安长干了多少年,还没出过安全事故。别的不敢保,对此他还是有信心的。当场立了军令状。若有差迟,脑袋不要了。好话说尽,算是把人安抚住了。乌龟嘴上不说,心里明白着:什么军令状不军令状,废纸一张。真有了事,不用他动手,自有人替他把保安长这颗脑袋割下来。
保安长出来视察工作,更准确地说是为了吹吹晚风。见了兄弟们三三二二一堆喝着酒吃着肉,离了岗位。想起刚说的大话,有些羞恼,脸色铁青。众人耳酣之际,举杯相邀:“大哥,快来,就差你了。”小乐第一个迎上去,他这个东道主服务到家:“大伯,喝一口吧。”保安长睚了他一眼,拿起杯子闻了闻,却是极烈地山西酚酒。有几个人马上空了个位子。保安长皱了皱眉,他们中的很多已带着酒意。哪里还坐得下去,道:“喝酒误事,一船人地性命都在我们身上担着。特别是晚上,更要加着小心。我们是军人出身,有铁的纪律。虽然退伍很久了,作风不能扔掉。今天就这样了,我也不罚你们。只此一次,下不为例。若再犯一次,我关他一个礼拜禁闭。谁的岗上出了事,我拿他是问,听见没有?”众人喷着酒气,参差不齐应了。小乐当和事佬:“有诸位坐镇,谁吃了豹子胆敢往枪口上撞呢?您多虑了。来,喝一杯,解解乏。”保安长理也不理他,对其它人道:“差不多就行了。一会我回来看见谁还在喝,这个月的饷银就不用要了。”说罢,悻悻走了。大家也不把他的话当回事。这是没有过的。酒的作用,果真不可小觑:装什么正经啊?不就是怪兄弟们没等他嘛。喝酒,不管他。

不知不觉,暮色渐渐浓了。花船离了码头,在江面上飘。没有星星的夜晚,月亮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无边无际的黑。只有这艘载着欢声笑语地巨舟,独放光明。远远望去,也是璀璨无比。
黑暗中,一只快艇疾速向花船驰来。艇上八名持刀蒙面地大汉,身高体重相去不多,一个个磨拳擦掌,精神抖擞。为首一人,独使柳叶双刀,一脸冷漠。他们看见了花船上闪烁着表示成功地灯光,这是可以动手的信号。而这信号,正是小乐放得。澎得一声,二条船对接上了。
小乐地母亲花想蓉并不知儿子地归来。小乐也没倒出空来见她。她陪着客人睡着了。这个客人虽然年纪和她爹差不了几岁,找她的目的和别的男人也一样。却比别人多了一份耐心和温柔,花想蓉还是比较喜欢这类男人。随着船体地晃动,她惊醒过来:不太对劲,触礁了?不止是她,一些敏感地人相继感觉到了,骚动起来。
小乐第一个对不速之客表示了友好。曲膝奴颜,天生就是当奴才的料:老大,照您的吩咐,我做完了我该做的。我现在是不是可以得到我应得的酬劳?首领表情很冷,杀人前他都这样:老八,他就交给你了。千万别亏待了他,其它人跟我去姨子窝。男人就送他一刀当见面礼,女人全带到大厅来。“是。”众人分头行动去了,刹那惊呼惨叫响成一片。甲板上只剩了小乐和老八。老八看着小乐,脸上不带感情。扔过来一个包:这是你要的钱,还有,你欠赌场老板的也不用还了。
小乐像得了命,迫不及待验证老八的话。果然,包里面是一大叠票子。等他拿到灯底下看清楚了,脸上也没了血色:“冥钱?你啥子意思?”作为回答,老八地刀刺穿了小乐地身体。老八道:“银子是给有命的人花的。我也是为你,不给你带些钱上路,在阴间要受小鬼欺负的。”小乐还有一口气,艰难地喘息,说话断断续续:为什么,你们首领答应过不……不杀我的……老八被他不该有的天真逗乐了:没错,首领没说非要你的小命不可,可他也没说不让我杀你。我见你活得这般辛苦,看不过意。说不得担了骂名,送你去极乐世界一程。早死早托生,你也不必记着我的好,我不喜欢被只鬼惦记上。安心地去吧。
说到吧字,就要拔刀。小乐忽然抓住了刀锋。身上手上的血流了一地,表情竟是急迫垦切起来:“或许你说得对。我不怪你,只怪自己。人都要死的,死就死了。但我有件未了事,你一定要答应我,一定要答应:放过我的母亲。母亲生我养我,我从未为她做过任何事,我希望在我死之前,能为她做件事。你一定要答应,一定一定!”小乐地目光十分焦灼,用尽了最后的力气。他的生命在这时走到尽头,再也撑不下去,一口气上不来,眼睛直直地睁着,竟是去了。汉子叹了口气,将他的眼合上。费了老大牛劲才从小乐变硬地手中夺下自己的刀。留下一句话,算是对死者的答复:既知今日,何必当初!
死亡,我们以为很遥远,遥远到很多人把它遗忘。我们以为时间很多,多到可以挥霍时间,把该做的留给无期限地明天。直到青丝变白,韶华不再。
可以说,这船上的所有人都不曾料到,死神的到来。在今天的现在,先头一些人尚不知状况就稀里糊涂的做了阎罗王的子民。反应过来地人四处逃命,逃到无路可逃。万般无奈之下,有几个跳下江去,恃着略通些水性抱了一丝侥幸,却不知这等同自杀。被水一冲,无影无踪。虽然免了一刀之灾,难免葬身鱼腹。
初步地血洗之后,剩下活着的都是最听话的。她们被驱赶到一起,抱头蹲在地上,等候发落。混乱中,乌龟不幸罹难,藏在柜里的老鸨被揪出来时,从不知害怕为何物的她吓破了胆,话也说不利索。她走过的地方,拖着一条长长的水渍。闻起来有股尿骚地膻味。
贼首横坐正中,虎视眈眈。清点俘虏,男二名,女二十三名。一张不起眼的桌上,堆着如山的金银珠宝。首领鹰瞰低头伏泣地女人们,最后目光停在二个体似筛糠的男人身上,面带不悦:留着他们干什么?我不要男妓的。二男听说,一个立刻昏死过去,另一个变成磕头虫,只要狗命不要尊严。人是老四抓的,也由他阐明抓的理由:“这个向您叩首的小白脸,从他身上搜出来的银子最多,整整一万两,另一个其次,六千两。留着他们或许还有利用价值。”那少年忙挖掘自身价值:我家里有好多钱,您可以绑架我要挟我的家人拿钱赎命,他们不会见死不救的。您留着我就能得到更多的钱。老四也是这个意思:“难得圈到这么配合地羊,干他一票吧,反正也没损失。”首领不置可否,问:你叫什么名字?少年供道:姓王,人称树杰,本地人氏,家父是做私盐生意的,有些积蓄。我这个儿子有责任把他辛苦挣下的家产折腾掉一些,你们就成全我这个心愿吧。
老四小声在老大耳边道:“先依了他,如果看不惯,得了赎金再做了他不迟。”首领冷冷横他一眼:做强盗的,可以贪心,不可以贪得无厌。带上他,我们行动不便,可能招来雷子,把老底漏出去。拖泥带水不是好汉行径。再者,盗亦有盗,答应过别人就得做到。老四认了错:小弟知道怎么做了。王树杰看他凶狠地样子,感觉不妙。想要挣扎,偏偏全身没了力气,瘫在地上:“不要。”这是他留在这世上最后的绝响。老四连那个假死的,一刀一个,鲜血溅起老高,情形分外可怖。
老鸨亲见这一幕,仿佛下一个要死的就是自己,每一个细胞里都写着恐惧。她也想幸福地晕过去,便不用直面死亡的狰狞。果然,首领没有忘记她:“谁是法人?”老鸨不敢答应。首领循着众女地目光在几个老妇中找到了她,道:“不说话,你想死吗?”老鸨惶恐地抬头望他,又惊悚地低了下去:报告,鸨子不想死。首领:不想死的,统统把钱拿出来。老鸨哀求道:我的老爷,你就是杀了我,也只有这么多了。首领不和她废话,喝道:老七,你押着她再去转一圈,找不着钱,就把她的手脚跺下来。老七答应押着下去了,老鸨垮了,她知道她的手脚是保不住了。
首领:其它人,三十五岁往下的站左边,三十五以上右边。说话时,见一个姿色上等地女子不像别人那么慌张哭泣,还时不时瞄他一眼,似乎怀疑什么。首领看着这个长着一双丹凤眼的年轻女子,生出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好像哪里见过,一时又记他不起。正要叫过来盘问,老三架着个小姑娘回来了。那小姑娘在他怀里踢打不已,勇气可嘉。首领看见小姑娘的脸后失望了:就你回来最晚了,银子也没捞着,就掠来这么个百年难得一见地人儿啊?你的审美观念有够另类的。老三也是十分生气:谁说不是。本来我在一间暗室里发现了四个想逃跑的漂亮小妞,眼看要得手了。不知从哪里忽然冒出这么个死丫头,像野猫子变得,把我的手都咬出血了。首领哼道:她们人呢?老三沮丧道:跳水里了。真可惜了,尤其是那个带头穿紫衫地妹子,我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水灵的女人呢。我怕您不信,就把她抓来了。首领道:还抓回来干什么,你的刀是吃屎的不成?老三懂了,他正巴不得:“明白。”奸笑道:“小丫头,我忍你好久了。爷这就送你和你祖宗相会去。”说着,屠刀擎起,春花等忍不住闭上眼睛。千钧一发,离得最近的天天舍命抱住了老三的脚,发出灵魂的呐喊:“月芽儿,快跑。”老三一个趔趄,手一松,月芽儿挣开去,老三已够不着她。心头火起,眼中尽是杀意:“臭姨子,敢坏爷的好事,拿命来。”手起刀落,天天倒在血泊中。月芽儿见了,疯了般倒折回来,手脚嘴齐上:坏蛋,我和你拼了。老三又是一刀,月芽儿就此香消玉殒。“天天,”“月芽儿。”馀下众女悲痛不已,但是,也仅仅只是悲痛罢了。
首领眼见天天被戮,想要制止却是不及。好像失去了一件非常重要地东西,心里慕名一阵失落,动了真怒:月芽儿就罢了,你为什么要杀她?谁给你的权利?!老三被逼视得低下头去,目及天天项上吊着的同心珏,顾不上尊重死者,用力扯掉丝线,献宝似送到首领手里,希翼将功抵过:您看,多好的一块玉。首领不看则已,一看俨如触电一下子跳起来,他的身上也有这么一块。看着看着,扑到天天身上大哭,直哭得风云变色,天地动容:茹珊我妻,果是你么?我道看着像你,原来真的是你。十年不见,不想你我夫妻还能相见,竟是这般相见。
乱了,全乱了。众人懵了,最懵的是老三。上帝啊,这玩笑开得太大了,那个蝼蚁一样地贱女人竟然是老大失散多年的妻子。而他,杀了她!老三背上冒了冷汗,腿脖子发软,有下跪地冲动。男儿膝下有黄金,他还没跪过谁呢。有人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大哥,你确定是嫂夫人么?老大董昊南看也不看他,世界在他眼里,只剩下他和天天。董昊南抱着天天余温尚存地尸体,心痛得木了:“我的眼为什么这么拙?你还是往日模样,为什么第一眼我没认出你来,导致这样的结局。我留着这双老花眼,又有什么用?”言罢,欲自毁双目。老二慌忙抱住他,众兄弟齐声道:大哥,嫂夫人已去了,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便,兄弟们不能没有你。董昊南眼中一片死灰:“我想象过无数种你我邂逅的甜蜜,唯独没想过会是这种。我找你这么多年,哪里知道你就在我身边不远。我们说好要白头偕老,子孙满堂的,你怎么可以不讲信用,撇下我一个人走。没有了你,钱再多又怎样?老天老天,难道这就是我的报应吗?如果是,只管冲我来就好,为什么要带走我的茹珊?”
董昊南哭了,在老三的记忆里,从来没有过。他从来都是流血不流泪。再看兄弟们,看他的眼里是杀人的凶光,他知道自己错了,也许要为这个错误赔上性命。无论如何,弑嫂都是不可饶恕的。老三为自己的命运担扰,再也挺不住,跪了下去,争取宽大:“大哥,我不知道是嫂子,我不是故意的。你要相信我。”老二不依不饶,他和老三关系最僵了:“大哥大嫂离别了这许多年,本来可以开开心心地生活。都是你,全被你毁了,你还有什么颜面活在这世上?”老三膝行几步,砰砰叩头:“我对不起大哥,我该死。可我的妻儿是无辜的,求大哥放她们一条活路。小弟在黄泉下,也是感激你的。”兄弟们群情激昴,纷纷和他划清界线:“大哥,杀了他,为嫂子报仇。”
董昊南止住众人,不舍地望着老三:“三弟,兄弟们里面,就你最有才了。本来我想磨励你几年,再把第一把交椅禅让与你。可你总是心急,结果欲速不达。如今你做出这等事,我相信这不是你我想看到的。你嫂子受尽委屈死去,我必须给她一个交待,给兄弟们一个交待。你自个了断了吧,我答应你,绝不为难你的家人。”说完,背过脸去。
老三抽出那把不知沾过多少鲜血的天狼刀,历久如新。真是一把好刀,最后要的却是自己主人的命。他看了看兄弟们,或者称他们是敌人才对。他又看了看老大,董昊南不再理他。老三看着他的喉结,想象着刀刺进去的痛快。他向董昊南又拜了下去:“大哥,恕小弟不能追随你了,请受我三拜。有下辈子我还做你兄弟。”老三拜得很慢,慢得用力。拜第三拜时,忽然偷袭董昊南,距离虽近,出手虽快,但以董昊南的功夫,一般是难得手的。可这次,被天狼刀穿胸而过。连老三都愣了一愣,不太相信。他只是拼死一博,竟然成功。董昊南重伤之余,实力反增。反手一掌,打得老三倒飞出去,狂喷鲜血。其它人明白过来,蜂拥而上,刀剑齐举,将老三剁成一堆碎肉。看董昊南时,也是无救了。董昊南倒是笑了:“活着痛苦的我,死是最好的归宿。我现在很快乐,茹珊就在我前面。我只有一个愿望:把我和她合葬一起,如果你们还当我是老大,就帮我达成。再把这些钱分了,不要干强盗了。”说罢,头一歪,气绝身亡。老六不禁失声痛哭起来。老二一点也看不出来是伤过心的人:老大死了,我就是老大。大家听我号令:钱财全部搬走。女人嘛,留下几个好看的,其余一律格杀。老七办了老鸨刚赶上变故,第一个不依:寨主之位,能者居之。你的武功未必就好过我,打不过我,凭什么当我的老大?其它人也乱起来:不行,我也要当老大。老二怒道:老七,别以为会几招三脚猫就把**翘上天去。和我打,你是个吗?老七:有种放马过来,谁怕谁啊。老二:好哇,我就教训教训你这个目无尊长的家伙。施展身形,和老七斗了起来。其它人不甘示弱,有抢银子的,抢女人的,嫌分赃不匀的发生激烈冲突,打得好不热闹。也不知是谁失手打翻了烛台,遇着干柴,变成熊熊大火,袭卷了整个花船,映红了半边天。
火光中,只有一个遍体鳞伤的人逃了出来。他杀死了自己的同伴,也被同伴砍了好几刀。伤到了内脏,终没能逃得性命,不久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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