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美景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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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八天的行进,终于从成都到达了蜀汉东垂永安,再往前不久便可到巴东太守罗宪驻镇的白帝城。曾有人说,只要是蜀中之地,配合些许水景,便可以算得上风景区了。而今正是春夏之际,一路上燕舞莺飞,花香鸟语,自是美不胜收。
永安是蜀汉与东吴交界的巴东郡郡治所在,经济水平和政治地位当然不能与成都相比,但总比前线的白帝强了不少,可刘禅的旨意并不是要我留在永安享福,而是要继续前行巡视白帝边防。
虽说途中景色怡人,但毕竟车马劳顿了这么长时间,刚到永安驿所我便倒头就睡,一觉美梦连连,从第一天黄昏直睡到第二天正午方才清醒。张就入内告诉我,永安的一些主要官员已经在驿所外等候两个时辰了。我忙让张就传进他们,好一阵虚与委蛇的客套礼仪以及没完没了的奉承问候之后,日已近西了。我这才在他们众星捧月之下搬到新的临时寓所,就这样又浑浑噩噩的修息了两天。
我正慵懒地倚在窗前,欣赏着川东初晨美景的时候,阎宇却叫人来通知我,说他突然身染重恙,卧床难起。这小子他想搞什么鬼?我带着张就来到他的房间,阎宇在两个婢女的搀扶下,艰难的走下床。一副有气无力,出气多进气少的样子。向我简单弯腰行礼,都似乎用尽了他的全力。
作为新任的边防最高军政长官,虽然巡视结束之后他还得回永安坐镇。可现在与我一同巡视才是他阎宇的本分。他对我玩这一手也太不像话了吧,他还真以为我看不出他是在装病。离开成都时刘琮那副奄奄一息的样子,至今还在我的脑海中呢。真病的模样我倒还是记得的。
当年司马懿装病诳李胜,为的是谋取曹爽的兵权,阎宇装病骗我为的是什么?不会就想偷偷懒而已吧?
阎宇是黄皓的亲信,而罗宪素与黄皓不善,阎宇想要避开罗宪以免尴尬,或也在情理之中吧?
在阎宇虚弱的告罪声中,我只好与张就独自乘着仪仗车队继续东进。又过了一日,距离白帝城只有数十里路了。我突然心血来潮,想要亲自看看这个蜀汉最后的名将究竟治军如何?我若是携带仪仗,罗宪必有所准备,那我可就看不到实情了。
于是叫来张就,让导骑绘了一幅这一带的详细地图,再吩咐仪仗队列继续大张旗鼓的前进,但却要放慢速度。接着我便与张就骑马从小路而进,张就对我的这个决定十分不满,却又不敢违抗,只好怏怏不乐的跟着我。
我以前哪有骑过马啊,在成都倒学过两次,可只是产生了一个效果,就是让我望马生畏。这次我只好在伏马背上,紧紧地抱着马脖子,张就则在前边骑着另一匹马,牵着我的马前进。
唉,说起来还真是丢人。刘备征战天下数十年,身不离鞍。在刘表家里做客时,还因为久不骑马,起髀里生肉之叹。而奶奶的父亲马超,那更是西凉飞将,善于弓马天下知名。可我现在这样子……若是他们在九泉之下有知,还不得气得爬出地面来……
走了二、三十里,我实在受不了啦。翻下马躺在地上喘着粗气,好像我比那马还累……这样可不好,到了这个时代,必须要学会骑马才行啊。
“惟天地之无穷兮,鲜生民之脢生。纷屯亶与蹇连兮,何艰多而智寡!上圣寤而后拔兮,岂群黎之所御!昔卫叔之御昆兮,昆为寇而丧予……”

好美妙的歌声,真是音如莹玉。我坐起身,张就走过来指着前方道:“殿下,您看。”
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一片清澈的湖水尽头,翠竹连连,可谓之竹海。满地芳花绿草,香风袭人,真仙境也……
“道混成而自然兮,术同原而分流。神先心以定命兮,命随行以消息。翰流迁其不济兮,故遭罹而赢缩。三栾同于一体兮,虽移盈然不忒。洞参差其纷错兮,斯众兆之所惑……”
翠竹下,万花中,只遥遥的看见一个全身素衣的女子,顾水自盼,梳理着飘逸青丝。素娟百褶裙随风轻荡,如柳细腰似将吹折。她旁边还站立着两位侍婢,因为相隔太远,三人的容貌都看不清楚。但是朦胧之中却让人别有一番感触。真仙人也……
“她所唱的,可是《诗经》?”我回过头问张就。
张就疑惑的摇摇头,“回殿下,好像……嗯,好像不是吧。”
“为谁理云鬃,为谁画娥眉……”如此美景,有如此佳人,我看得出神了。情难自禁,也吟出声来。
不过,那女子似乎并没听见,仍继续着自己的吟唱。“纬群龙之所经,朝贞观而夕化兮,犹喧已而遗形,若胤彭而偕老兮,诉来哲以通情……”
听得我兴起,真想和上一段《楚辞》中的《思美人》,可是思来想去,就只记得第一句“思美人兮”,以及中间那句“因芙蓉而为媒兮,惮褰裳而濡足。”我要是这么东拼西凑,还不让人给笑掉了大牙?想了半天,还是那首《蒹葭》正对的上现在的情景,更重要的是,就这首我记得完整。思虑既定,放声便吼: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我果然魅力惊人,一段吼完,对面的歌声就已经停止。太好了,我继续。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咦,好像有点跑调?没关系,再继续。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洄从之,道阻且右……”终于吼完了,我深吸一口气。张就躲在一旁,脸色像吃了黄连一样难看。人说柳永的词浅唱,苏轼的词则需山东大汉击鼓而歌。我唱这首《蒹葭》,可谓是吸取了苏词唱法之精华。
再看看对岸,三个女子都愣愣的站着不动,过了半响,那先前唱歌的女子才厉声说道:“你这狂生!安敢如是!”
见她生气,我反而大笑出声。“姑娘怎如此说话?我触景生情,吟诵古诗,并不得罪姑娘啊?姑娘为何生气呢?不过,姑娘的气话也这般悦耳,我倒是很乐意再听听啊。”我面不红心不跳,将一大段白话古文杂糅在一起,继续厚颜无耻的调侃,充分发挥着流氓无赖的恶劣素质。
那女子气的一甩袖,留下两个字——“放肆!”便转身走入林中。
我正沉浸在调戏良家妇女的窃喜之中,见她们没了踪影。只得一阵摇头叹息,真是可惜了一番妙景啊。
我刚回过头,张就立刻上前,指着不远处的官道。“殿下,您快看。”
我凝眉一望,只见一支数千人的军队正由东自西而去,队列整齐,旗帜鲜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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