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2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徐明也觉得不太对劲了,连忙道:“杜爷!家师不会是……”
杜云青道:“我知道,但是义师之所以会在人心中的地位日降,一半是那些唯利是图的小人们的破坏,另一半则是如甘前辈等人放任的结果,甘前辈无非是为了他们同族一脉,不忍同根相煎,殊不知姑息以养奸,见义而不为,责任是一样的,毒蛇啮指,壮士断臂,阻其流毒之蔓延也,亦可以保全大体也。”
甘凤池道:“杜大侠的谴责很对,甘某罪孽深重。”
语气中显然并不心服。
杜云青鄙:“本来我不想说的这么严重的,可是刚才我转述了日月令主的决定后,前辈显然还有为那些人求情之意,您自己耽误了大局,可不能再影响后来的人再错下去!”
甘凤池悚然而惊,脸上冷汗直流,慢慢地道:“杜大侠,我不是批评令主的行为,而是表示我个人的意见……”
杜云青道:“批评是应该的,日月令主不是皇帝,不是圣人,他的决定未必正确,前辈认为他的措施不对,可以严予评击,但是您必须要有一番使众人都信得过的理由,否则对这种关乎全局的重要决定,您就不该随便说话,因为您现在的身份地位,在江湖上极受尊敬,一言一行,都有举足轻重的力量。”
甘凤池的羞惭之色溢于神表,汗水慢慢滴落下来,双手一拱道:“杜大快见责极是,甘某劫罪,甘某知罪。”
他的态度是那样的诚恳,以他的年岁辈份及在武林中的声望地位,居然向一个年轻人道歉认罪,这份气度的确难得。
虽然他向杜云青认了错,但是却赢得了更多的尊敬。
陈四公公朗声哈哈大笑道:“骂得好,骂得好,杜大侠,我老头子一直对我女婿的所为感到不满意,但是却想不出一篇规规矩矩,堂堂正正的话来骂他,因为这不是长辈晚辈的问题,必须要一篇道理来压得他心服。”
甘风池低头受教,不敢置一词。
徐明怕师父难堪,连忙过:“老爷爷,有一句话孙子不得不顶您一句,您的话什么都对,只有一个压字用错了,道理就是道理,不必压也能使人心服的才是道理,假如要用压才能让人接受的就不是正理了,您就是强压,师父也未必服。”
陈四公公笑道:“小兔崽子,你专门挑老头子的眼儿,我知道你师父是个明理的人,几曾压过他。”徐明道:“是啊!您老爷爷也是个明理的人,要不您也不会把师母嫁给师父了。”
一番话把大家说得都笑了。
陈四公公又道:“凤池,对社大侠的话,你还有什么意见没有?”
甘凤池道:“小婿愚昧,糊涂了多年,今天算是彻底明白了,今后愿以这风烛之年,聊赎前衍。”
陈四公公哼了一声道:“前面还像人话,最后一句却又该打**,我老头子还没有死,你就算老了。”
甘凤池苦笑道:“爹爹您老人家松青鹤健,小婿是万不敢比的,小婿这些年来,忧瘁交加,两鬓全霜,就是从外形上看来,也比您老人家衰老得多。”
这倒是事实,甘风池是陈四的女婿,年纪也小了十来二十岁,但是以外形来看,还是陈四公公年轻一点。
陈四公公也有点伤感,叹了口气:“凤池,忧困催人老,您就是想不开,不过也难怪,您的遭遇也比我老头子苦得多,不像我老头子嘻嘻哈哈,无忧无虑,说不定将来还是我老头送你的终呢!”
语毕也垂头黯然。
徐明笑道:“老爷爷,您也别难过了,无论是您送师父也好,师父送您也好,都是白头人送白头人,您寿期人瑞,师父也七十多,算起来已是上寿了。”
陈四公公笑笑道:“兔崽子,这么说来我们都是该死了。”
徐明忙道:“那儿的话,孙儿再不孝也不敢存这个天打雷劈的心思,您跟师父都是武林中的人杰,一并赫赫盛名,如果老死床榻,未免太埋没了您几年的盛誉,所以孙儿才把几位老人家拖了来,想追随各位老人家,再轰轰烈烈的创一番,锦上添花,为后世再留点不朽的风范。”
陈四公公笑道:“要我们卖老命而已,说得好听!”
徐明仍是笑道:“您老人家这么说也行,照常情而言,孙儿应该奉养各位老人家安安静静地在家纳福,孙儿不才,也还供得起,只是孙儿知道您跟师父都是非常人,用一般世俗的孝道是侮辱了您几位,所以孙儿才为各位老人家惹下些麻烦,让您操操心!”
陈四公公道:“算你小兔惠子会说话,哄得我老头子心甘情愿地卖命,但是我老头子出力可以,却不管操心,向来我就懒得操心,您这一捣鬼,想必又有事了。”
徐明已经与杜云青私下交谈了一下,知道他要为惠仙与惠姑姐妹俩驱除海寇,安定琉球的事。
这件事本来用不着中原群侠去卖力的,但是那些海寇既与王龙寺暗通声气,想必是玉龙寺在海外另辟的巢**,留作退路的,要想彻底消除玉龙寺的势力,此举乃在必行。
所以徐明才有了计议,笑笑道:“这一次恐怕要您多费点心,而且还得要靠您的老面子,把您的老朋友钓鱼公公鱼壳鱼老爷爷也搬了来才行!”
陈四公公一怔道:“小王八蛋,你又在捣什么鬼,鱼壳是不甘寂寞的.但是他的功夫全在水上,抡刀动枪拼命到底差一点,所以这次我没邀他!”
徐明道:“就是要仰仗鱼老爷爷的水上功夫,这是临时岔出来的枝节,详情孙儿也还不太清楚……”
说着用眼睛看着杜云青,杜云青道:“徐兄,这事说来话长,还得从长计议,此地大事已了,只差一个青松子漏网,但是二位夫人已经知道他的藏身处,等我们把青松子解决了,回镖局去再谈吧!”
芙蓉也大略知道了一点,于是道:“云青,青松子只有一个人,有我去就行了,你还是陪着各位前辈先行离开吧,我把这儿清理一下就交给官方来接手,有许多光华会的弟兄必须要先离开此地的。
此举虽是行侠除害,但因为地处京畿,势必要由官方来处理,我先把官方的人止住不让他们前来,就是为了方便!”
杜云青想想也对,白莲教是邪恶的组织,群侠固然是为仗义而消灭他们,但是有些人必须予以保全,必须要提早离开,否则对官方就难以交代了!
乃对惠仙道:“夫人,你跟蓉姑娘去擒青松子,惠姑夫人就跟我们先走去商谈一下援贵国的事宜!”惠仙道:“青松子的技业不弱,蓉格格……”杜云青笑一笑道:“她的一枝剑并不比我差多少,而且还有雪地飞狐杜九娘的梅花透骨针为助,对付一个青松子是够了,何况青松子身边的庞绍志是我们的人,此地不可久留,我们还是快走吧。尤其是二位,万不可落人官中人眼中,他们里面可能会有玉龙寺的人在,如发现二位的时候,可能会预先防备了!”于是大家清理一下现场。
厅中的神坛是现成的证据,松庐是白莲教总坛已事无可疑。
徐明留下,四大天王为助,光华会中的弟子由马健先带着先与群侠一起离开了。
回到镖局后,杜云青摒弃了众人,只留下几个重要的人,才开始谈到正题。
也不过才谈到一半,芙蓉与惠仙等人已经回来了。
杜云青忙问道:“怎么这么快?青松子人呢?”
芙蓉道:“死了,我们进入密道,他已经死在那儿了,跟庞绍志一起死的,是在相对互拼而死的。”
大家都是一怔。
惠姑道:“怎么可能呢?青松子躲人**后,一定会开始易容,假如他已经开始了,庞绍志可以毫不费事地杀死他,假如还没有开始,庞绍志绝对杀不了他,倒是他能轻易地杀死庞绍志,因此这两个人绝不可能对拼而死的。”
芙蓉目中满含着泪水,硬咽着说道:“真正经过的情形没有人知道,但可能是庞绍志先出手刺伤了青松子,而后才被青松子力搏而死,这位庞壮士实在太了不起,他是我们全体人员的救命恩人。”
杜云青又是一怔道:“这是怎么说呢?”
芙蓉道:“青松子是被一枝长剑,由背后刺透前心而死的,但庞绍志却是被青松子一掌震碎了内腑,喷血而死,照情形看,他这一掌还是故意挨上的!也是这一掌救了我们大家的命,因为青松子在松庐里埋下了将近万斤的炸药。”

群侠都为之一惊,芙蓉继续道:“青松子这炸药埋得很秘密,恐怕只有他一人知道,点火的引线头就在**中,他跟庞绍志一起进了**后,可能是悄悄地点燃了引线,就在这时候被庞绍志看见了,从背后一剑猛把他刺个对穿,然后上来想扑灭引线,才挨了一掌。”
杜云青道:“引线点着了没有?”
“点着了,而且已经烧了一丈多长,引线外面有竹筒包着,穿透地下,遍及整个松庐,要不是庞义士的拼命相救,我们都要葬身在庐中化为飞灰了。”
杜云青道:“引线燃烧极速,而且是埋入地下,假如已经点燃了,又烧去一丈多长,根本无法挽救了。”
芙蓉一叹道:“青松子这个恶毒的布置太厉害了,谁都没有想到,但是他却有私心,自己不想死,所以引线牵出很长,爆炸起来时,就是那个地**是不受波及的,也因为这一点私心才救了我们,如果他是想同归于尽,把炸药埋得近一点,点火后立即爆炸,一路炸过来,那我们在松庐中的人将无一幸免。”
徐明听来心惊,连忙大声问道:“蓉姑娘,你快说是怎么回事?庞老弟是怎么舍命救了大家的。”
芙蓉道:“我们到了**外面,文夫人按照暗号叫了好久都没有回音,猜知有变,大家动手破门而人,到了里面,只看见青松子倒在血泊中,一剑穿胸,庞义士则背上有一个重手印,双手抱住一节竹桩,竹筒口上鲜血斑斑,旁边有一个燃尽的火措子。
我们不明就理,拔出竹管,才发现埋人地下的一太多处,有一股熄掉的引线,竹筒里已灌满了鲜血与碎肉,顺着引线找出去,才找到了大批的火药。
照情形判断,必然是青松子在点火时被庞义士发现,刺了他一剑,但火苗已经深入地底,抢救不及,庞义士才不加躲闪,甘心受他垂死前一掌重击,利用他的掌力,将冲击出的鲜血以口对准竹筒射进去,扑灭了火苗。”
听完了芙蓉的叙述与推测,每个人都垂头不语,这个推测虽非亲见,但想来也不会差得太远。
杜云青终于一叹道:“这位兄弟是了不起,在那等情况之下,危在毫发之间,居然能想出这个办法来,实在很了不起,在那等情形下,只要稍慢一步,就将造成永难弥补的惨剧,多少人的生命,紧于毫发之际,实在很难得!太难得了,这么一位好兄弟,竟然……,,
甘凤池听杜云青虽然在夸赞庞绍志,但抵是着重于应变的机智,惋惜了他的死,却忽视了他舍身救人的壮烈精神,心中微生反感,忍不住问道:“杜大侠,你似乎认为庞绍志死得很应该似的。”
杜云青道:“是的,在那种情形之下,只要能救活别的人,任何牺牲都将在所不惜,不仅是他,换了任何人都应该如此做,问题是牺牲了生命是否有价值,庞兄弟死得很壮烈,这是可喜的事,然而并不值得夸耀,这原是他的责任,所以再下只惋惜他的这份才华。”
甘凤池道:“火药是炸不到他那个地方的,假如他不去扑救,也怪不到他吧。”
杜云青壮容道:“不!那就是他的过失了,因为他跟青松子前去,是他自己请求的,他的任务就是盯紧青松子,第一是不让青松子逃走,第二是不让青松子为害别人,第三搜集青松子更多的罪证,这三项任务我交代得清清楚楚,他自己答应过绝对不会误事,我才同意的,否则我就不会让青松子,跟他离开。”
甘凤池道:“杜大侠,如果你们事先说好了,自然是他该负责,但是大家都是道义之交,行事但凭良心而已,也不能说一定要做到什么样子。”
杜云青道:“不!我事前再三问过他,他答应了我才同意的,这不是道义上的责任,而是实实在在的责任!”
“他为什么一定要对大侠负责呢?”
“因为他知道我是什么人,我也知道他是什么人,我对他绝对信任,所以才把这个责任交给他!”
甘凤池不禁一怔,从杜云青的话中,他终于听出杜云青的身份,知道杜云青就是那个日月令主,肃然地拱手道:“原来如此,甘某不知究里,多有冒读。”
杜云青也还他一礼道:“前辈言重了,杜某只是江湖末进而已,只是机缘凑巧,碰上了这件事,杜某多了解一点,多负点责任,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但是既然大家心志理想相同一致,就当全力合作,杜某在今天才见到庞兄弟,以前并无深知,杜某信任他,他也没有辜负了杜某的信托,如此而已。”
甘凤池道:“不!事有主从,既然是大侠负责,则不论长幼。无论辈份,都要遵得大侠的节制,如有什么指示,大侠吩咐下来就是。”
杜云青道:“吩咐不敢当,但是对甘前辈确有借重之处,还请前辈看在道义的份上,多于风赐助。”
甘凤池道:“甘某已经表示过了,只要杜大侠吩咐下来,甘某无不从命。”
杜云青道:“再下只对前辈寄于绝对的信任,也只有一个希望,甘前辈对再下的种种措施,如有不明白的地方,可以公开的询问清楚,再下也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前辈如果觉得未能同意,也可以自行其是,但绝不可对再下心存歧视或敌意。”
甘风池的神色在惭愧中还有无限的尊敬,肃容道:“老朽不敢,老朽已经说过,甘愿受驱策了。”
杜云青转舒了一口气道:“那倒不敢当,前辈早已明白宣布退出是非圈子,已没有那些拘束了。”
甘凤池黯然道:“老朽推移,现下的情况较之前辈昔日更为恶劣,再下受任于此危机,而再下目前的急务,纯以保民为上,像徐兄对付朱三贵等人之举,实出于再下的要求,与各位前辈的想法,恐有冲突之处。”。
甘凤池神情庄严,肃然说道:“那是老朽愚昧,见有未及,自从领受侠驾启示之后,已经自深感悔!”
陈四公公也庄容道:“凤池,你恐怕还没弄清杜老弟的意思,他要的是你的信任,你如果信任他,就全力支持他,不要东问西问,扰乱人心。”
杜云青忙道:“老爷爷!再下不是那个意思,再下行事但求无愧于心,而且也不怕问,事无不可对人言。”
陈四公公道:“不!那是不对的,这不是小事情,而是一个大行动,主事者必须具有绝对的权威,信得过你,就当全力支持,否则还是高远一点的好,我老头子人老,思想并不糊涂,以前那些人千方百计,想把我拉进去,我都一口拒绝了,因为我看透他们不是办事的,现在老头子自动要求算一个,你推也推不走,海外之行是否决定了?”
杜云青道:“决定了,因为那是玉龙寺支持的外围行动,这等于是绝其退路,我希望能就此把白龙引出来,在海外跟他作了个了结,比我们远人长白更为有利。”
陈四公公道:“好!你的想法比我们透彻,考虑得也比我们周密,你认为该行,老头子拼出这条老命来支持你,既然要浮海远行,鱼老儿倒是少不了,老头子自己跑一趟去拉他出来,不必上京里来了,定好时间地点,在那儿会合吧!说定了老头子立刻动身。”
杜云青想了一下道:“这倒是个好办法,为了避免引人注意,前辈最好把光华会中的些人都带走,连同二位文夫人一起离开,再下把这儿筹划好了之后,再由徐兄与前辈,商定会合的地点与方法。”
芙蓉也道:“这个办法好,两位文夫人是最受注目的,跟着我们一起行动,很可能会引起玉龙寺的戒心,也会猜测到我们的意向了,而且剿灭松庐这件事是必须公开的,白莲教的余孽对光华会这批人是知道的,万一咬了出来,也有很多不便,让他们先离开最好!”
商定之后,陈四公公与甘凤池带着人先走了。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