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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彬摇醒他,“做恶梦了?你流了好多汗。”
闻鸦一看,自己右手紧紧拽着沈彬的手,忙放开,上面竟有指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救了我?确实做了恶梦。没弄疼你吧?”他隐约记得自己是和当归逃进了桃花林,一进入桃花林,瘴气压下来,自己就喘不上气,当归还在强撑着。他知道以当归的内力和轻功应该能撑过去,就叫她先逃。当归拼命把他拖到一处隐秘地方,却刚藏好他就被火护法发现了。他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当归被带走,神志逐渐模糊,昏迷前朦朦胧胧看到一个白衣书生。
沈彬没回答,就那样看这闻鸦,眼神幽幽的。闻鸦被看得受不了,又问了句:“你妹妹还好吗?”
沈彬这才点点头,:“托福。”闻鸦刚要松口气,听他接到:“她去投湖的时候我跟在后面,把她救起来了,现在估计已经到家了。娘会好好看着她的。”
闻鸦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隔了好久才苦笑道:“你知道的,我,我实在是迫不得已,不那样讲,她终不会死心。而且我和小月之间,真是清清白白的。你……你原谅我,小彬。”说到最后的时候,闻鸦忍不住一把抓着沈彬的手,急切地看着他,样子实在可怜。
闻鸦的话让沈彬觉得很矛盾,既然他和沈月清清白白,又何必要沈彬原谅呢?而且,沈彬也不是他什么人,又怎么去原谅呢。但沈彬并不想他难堪,只是点点头,“好。”
闻鸦听了这句,想抱住他,却又不敢。磨蹭好久,闻鸦说了句:“你瘦了。”
闻鸦说这话是真心实意地。他心疼。沈彬确实瘦了,也有点憔悴,眼睛里面的落寞更是和两年前的那个书呆子全不相同。两年前的沈彬,挺拔如同青松,清俊潇洒,不染尘嚣。
但这话听在沈彬耳朵里实在哭笑不得。什么叫你瘦了?说得好象就是受了点相思苦,负了点多情债似的。他根本不可能知道这两年自己过的什么日子,是怎么熬过来的。但闻鸦肯这样说也不错了,沈彬也不太计较,只是说:“你的毒还没清,好好休息吧。我出去煎药。”
看着闻鸦慢慢躺下,合上眼,沈彬弯腰走出小屋,想起闻鸦并没有向他询问另外两个女人的下落。
其实闻鸦并不是没有想起当归和将离,只是他更多的想到的是蓝莹莹。闻鸦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让蓝莹莹冲出去为叶烽挡那两刀的。应该不是爱情,或许是内疚,但蓝莹莹都不会武功,怎能把握好时机呢?就那么刚刚好,千钧一发,她了冲了过来。闻鸦怎么也想不明白,与蓝莹莹的过往就跟走马灯似的在眼前跑过。突然闻鸦想起了第一次见蓝莹莹,却不记得她那天穿的什么颜色的衣服,似乎是宝石蓝,又恍惚是翠柳绿,这无关紧要,他却始终纠缠在上面,想啊想啊,想了很久,还是想不出来,眼泪却终于往下滚,止不住。
他躺在床上,意识到自己在哭,伸手抹了抹脸,有些好笑,想放声哭,不好意思。闻到药香,是沈彬在为自己熬药。这破败的小屋,窗外昏沉的天色,也不知身在何处,究竟何时。
慢慢的,又想起了当归和将离,想起了申迟。
第一次见到申迟的时候在少林寺后院,三伏天的黄昏,闻鸦躲在一棵松树上吹风,还是觉得有些闷热。结果看到了将离,穿着极凉爽的轻衫,捧着一个木盒,走进东厢房——那是少林方丈的禅房。闻鸦先吓了一大跳,想不到少林寺那些老秃驴竟也干这等勾当!后来一看将离身带轻功,更觉得诡异,一时好奇心起,也不顾可能惹上杀身之祸,当下轻轻落到那禅房后面,找了个不易发现的位置,不敢擅动,只从窗户缝隙往里看去。却看到将离脱下外衣,只露出雪一般的胳膊,嫩的能拎水出来。旁边恍惚有人,却看不清楚,似乎也是个年轻女子,塌上却躺着个和尚。
闻鸦只气的头上青烟四起:一个和尚,两个女人!禽兽不如!自己风流多年也没这么不要脸!要不是忌惮对方武功,就把那秃驴揪出来一顿痛打了。正想着出神,背后被人一把抓住,如同抓小鸡一样。闻鸦略一动,那人手如钢铁一样,知道不是对手,任那人把自己擒住。屋内将离说道:“带进来。”
闻鸦被拎进去一看,知道祸闯大了。少林方丈觉尘大师睡在塌上,光着上身,身上插着几十根银针,旁边站着一个标致少年,袖子挽起露出胳膊,手上还有血。两个女子正拿一盆药水给他浸泡双手。
看那桌子上一大堆的瓶瓶罐罐还有各种奇怪的器皿,闻鸦也知道这不是在袪毒就是在治病。这种场合往往极危险,一个不慎,病人便可能当场身亡或者日后留下病疾。何况少林方丈受伤秘密治疗,不知多少隐情在内,自己却无意窥见了,真是倒了血霉!

闻鸦当下偷偷打量了一圈,觉尘似乎昏迷中,旁边四个护法也是面目呆滞,两个女孩他不敢看,只看着申迟。
申迟却只是看着自己的双手在药水里慢慢浸得发了白,才转回觉尘大师身上,慢慢拔了几根银针,觉尘吐出一口黑血来,申迟双手如同蝴蝶翻飞,快速拔出所有银针。当归从药水中取出小刀递过去,申迟转手接过沿着觉尘身上各处脉络轻轻划出一道道诡异的血痕。
至今闻鸦也不知道申迟当时到底是在做什么,只记得他的手法非常优美而令人可怕。那种对人体的熟捻,如同鱼入水中,自由流转,毫无阻滞,手势翻转起伏,各处力量的细微变化恰到好处。
闻鸦一直觉得申迟天生体质虚弱不能学武是件憾事——这个人本应是独步武林的人物,那么聪明灵巧,又能耐住寂寞,专心致志。可他不能学武,却偏偏在天下无双的武林世家,只能浪费去学乱七八糟的医术,难怪脾气那么古怪不近人情,都是给憋的——这些结论却是闻鸦在吃了申迟很多次亏以后得出的,当时他只感慨于申迟的神乎奇技,忘记了自己命在危急。
直到一切都结束了,两个护法开始用药水为觉尘擦拭身体,申迟才看了闻鸦一眼,那一眼却带着惊讶之色。闻鸦知道自己长得极好,是绝不像歹人的,便向他微微一笑,自觉英俊无比。申迟却只有回复了那种懒懒的神色。
将闻鸦擒进来僧人点了他肩上两处**道,卸了他武器,退了开去。一位护法便问他:“施主何人?为何擅闯进来?”闻鸦还未来的及答话,将离就说了句:“他在后面偷偷跟着我来的。”
闻鸦一听心里犯苦,这等于暗示自己是那下三滥的**盗了,忙说:“在下闻鸦,近日来贵寺听觉意大师讲课,住在西南厢院。无意间见这位姑娘身带轻功出入方丈禅房,怕有意外,特地过来看看,并不知道方丈在此治病,惊扰了众位,还请恕罪。”
他这话有一半倒是实话,说的冠冕堂皇,那护法倒愣了一下,转头去看觉尘的意思。闻鸦却看到当归轻轻在申迟耳边说了句什么,将离恶狠狠地看着自己。
申迟的目光再一次流过闻鸦的脸庞,带着一种淡淡的,说不出是不屑还是点什么的神色,转头对觉尘道:“大师,能将此人交给在下处置么?”闻鸦实在意外申迟此举之意,只是看着他。
觉尘倒是大度,也不计较申迟干涉少林内务,只是点点头,还多事补了一句:“此人看来并无太大恶意,申三公子莫要为难他才是。”闻鸦心里说不出个滋味,心想这也算慈悲为怀?
这下闻鸦才知道他是申迟,天福山庄的三少爷,也立刻明白了他为什么会救自己。申迟的姑母申若雪,正是闻鸦的大师姐,算起来闻鸦还是申迟的长辈。当归怕申迟日后于姑母面子上不好看,提醒了他。但很快闻鸦就知道误会了,申迟救他只是为了把他给将离出气。而将离将他捆起来在西厢的那棵松树上吊了三天三夜。
那三天中,每天申迟都来看看闻鸦,也不说话,就那样抬着眼看看他,有时候一天来两次。第一天闻鸦试图说服他放自己下来,千万般花言巧语说出来并不见效,威逼利诱也不成功,自己有点绝了望。第二天又见申迟来看他,忍不住破口大骂。闻鸦自觉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凭什么被他们吊起来?将离又不是什么金枝玉叶,看一眼就要这样处置?等闻鸦骂完了,申迟嘴角倒浮起了一抹微笑,很纯很纯的笑,宛如莲花绽放。一会将离跑过来,将原本正吊着的闻鸦改为了倒吊,闻鸦吐口水到她脸上,被她躲开了。
第三天暴雨倾盆,闻鸦吊在树上,实在筋疲力尽,雨点打在脸上,身上的水都往下流,在脑袋上汇成了一股一股,凄凉无比。申迟打着油伞,穿着白袍,仿若凌波仙子,轻飘飘的过来,不沾一点污浊。这样美丽的画面倒过来看更加诡异。闻鸦一边想着把申迟扒了裤子按在地上弄死,一边低声下气祈求申迟放了他。申迟眨了眨眼,好久说道:“将离讨厌你。特别讨厌。”
闻鸦已经没有力气多说了,叹口气说,“那算了。”听天由命吧。等他死了变成厉鬼来把这主仆三人先奸后杀。申迟却慢慢走去解开了绳索,闻鸦直接从树上摔到地上,差点散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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