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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鸦是个不信佛的人。
活到三十岁,不但不信佛,鬼神圣贤世道人心一律不信,而且越来越不信。不信佛的最大的好处呢,就是不怕报应,不怕良心谴责。换句话说,做坏事只要有把握不露馅,就不会心中不安。
当然,这不是说闻鸦很会做坏事,做了很多坏事。其实闻鸦大抵上是个不错的人,他对朋友不错,危难之际会两肋插刀,对敌人也不错,不是必要绝不下杀手,对钱财也看得开,不会犯人为财死的低级错误。
如果说闻鸦做坏事,那么一定是坏在一件事上,就是“风流”。
风流本来不是坏事,即使风流的对象是有夫之妇也不能算太大的罪过。不过如果那位的丈夫和闻鸦整天的称兄道弟,偏偏又是天英帮的帮主叶烽,武艺高强又心狠手辣的话,那就不太好了。这事要搁别人那儿,多少有点惴惴不安,刺激是刺激,毕竟脑袋别在裤腰上,但闻鸦做的很坦然。这倒不是因为他艺高人胆大,他那点武功,也就撑死了能混混,放在天英帮主的眼里,就是一菜。关键原因是叶烽就不会怀疑闻鸦会和自己老婆搭上,在他已经和自己搭上了以后。
所以闻鸦现在就伏在蓝莹莹肩上细细品味她的体香。今天还有很多时间,闻鸦微笑着轻轻撸了撸莹莹背后的细发,那些悠长而乌亮的情丝沾着背后细微的汗水,有点潮。蓝莹莹一双眼睛秋月一样,带着泪意,发出满足又哀怨的叹息:“我们这样……真不好。我每次想断了,又……”
“又舍不得我?”闻鸦笑得有些邪了。
蓝莹莹怨恨地看了一眼闻鸦,恨不得挖了他那双勾魂摄魄的眼睛,心中想着自己以后必定坠入十八层地狱,万劫不复,又想到闻鸦只怕也有报应,却不知道能不能在一个地狱里再见。闻鸦那里猜得到她的九转十八弯心思,便是猜到了也当成个屁而已。眼看她眉头皱着,伸手为她抚平,安慰道:“你放心,他决不会疑心到我们的。”你幽居家中天天关心着丈夫尚不知道他跟老子搞上了,他那么多事务,平时正眼都不看你,哪里会知道我们的事?
正值得意,却听到咯吱一声,那扇小门开了,一个低低的声音问道:“是吗?”
两人一听这声音只吓得魂都飞了,不敢看门口那人。叶烽逆着光,慢吞吞走了进来,右手提着他那把闻名天下的斩月剑,看不到表情,只让人觉得如阎罗一样骇人。
蓝莹莹全身抖得如同风中落叶,突然推开闻鸦扑过去跪在他脚下,哀哭道:“相公,是我不好,我耐不住寂寞勾引他的,你杀了我吧……”
叶烽眼都不转,一脚把她踢开,撞在墙上,当时晕了过去。
闻鸦救不了她,心里真是慌了,暗自埋怨这个蠢女人,这种时候说这些话干嘛,显得情深意重好激叶烽杀人啊?
眼看叶烽逼了过来,自己的武功虽是不敌,也只能拼了,总强过任人宰割。右手悄悄去摸被子里自己的佛染尘,脸上却作出一副怕到极点的表情,青了白白了青,大颗大颗的汗水往下滚——须知人在盛怒之下往往最爱看的不过是这类表情,比磕头求饶还要管用。
正摸到剑柄,叶烽却阴阴问了一句:“你没有什么要说的?”闻鸦一听这话,心理活动了一百八十多圈,回想叶烽对自己的种种态度和一贯的处事方式,觉得只怕还有点希望,当下十二万分小心的说道:“我对不起你,任杀任刮,求你别为难嫂子。”闻鸦说这话是想了又想的,叶烽最恨小人,又最恨人背叛自己,闻鸦做出一副一人做事一人当的样子便有一分希望。要是刚才蓝莹莹没有扑上去,现在作出一副不干自己事,是闻鸦**自己的样子那这希望又要变作三分。可惜蓝莹莹太笨,只想到要救自己,方法却不好。
说完了闻鸦坦然看着叶烽双眸,心里紧张的要死。要是叶烽怒了呢,自己便出手扰乱他精神然后逃走,要是他叹气呢,便设法熄他怒火,要是他笑得话……只能狠心自尽了,强过落他手上千万折磨。
等了好久,叶烽都面无表情,闻鸦捏着佛染尘的手上一层的汗。终于叶烽抬起手,没有握剑的手,抚摸上闻鸦的左眼。闻鸦的左眼流光溢彩,叶烽最爱的就是他这左眼。叶烽的动作很轻柔,握剑的手却依然稳如盘石,闻鸦不敢动。末了叶烽却将手移到闻鸦的右眼,闻鸦的右眼是瞎的。掩盖在刘海之下的右眼,没有焦距,不注意看不会发现,那只眼睛没有光泽。

“你说你这眼要泣血灵芝才可以治,我已寻到了一枚。”
闻鸦一听这话心中惊惧不亚先前。泣血灵芝是何等难得之物,四年前天福山庄以天福令号令天下群雄,遍寻市野山林,也没能求到,他竟为自己寻到了?闻鸦于叶烽不过是纵情欢爱而已,下的心思还不如在蓝莹莹身上多,以为叶烽对自己也是过眼云烟,却实在想不到他有这份心。叶烽既有这份心思,必然不会把自己一刀杀了,那种种折磨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手段施展出来活活的人间地狱。
想到此处闻鸦不再犹豫,一剑奋力刺向叶烽胸前,被叶烽一偏身躲了过去,左手佯攻,却转身往外逃出去,未到门前便被叶烽拂袖摔回了床上,闻鸦将佛染尘迅速往颈后抹去,又被叶烽一个铜钱打失了手。叶烽接着两个铜钱打到灵风、肩井**上,闻鸦万念俱灰颓然倒下。
叶烽慢慢走过,黯然道:“你不要怕,我是真喜欢你。我不会拿那些方法折磨你。只是,我也不能由着你。”闻鸦听了前面还将信将疑,听到后面,一看叶烽眼神不对,盯着自己**,不由大喊:“你不如杀了我!”
叶烽却提起闻鸦的佛染尘,“它跟了你这么多年,以后估计你也用不着它了,这次就用它吧。”当下利刃逼向闻鸦要害,一看**东西早没了英雄气概,缩如蚕豆,叶烽微微一笑,刃挨上肌肤,立刻血流出来,问道:“不求我?兴许我放了你。”
闻鸦实在想要大喊求饶,奈何知道叶烽这人一旦决定了,怎么求也没用,不过把自己当耗子耍着玩,便死咬着牙不肯出声。叶烽见他不肯求饶,也不计较,只是手上用力便要把几两肉挖出来。
正在此时却突然一个闪光流星飞过来,叶烽抓住闻鸦,护住要害,睁眼看,蓝莹莹已被救走了。这才真是老虎头上拔毛,叶烽冷笑一下,追了出去。闻鸦九死一生,还未喘过气来,后颈突然一阵刀劈,晕了过去。
闻鸦是被活活臭醒的。农舍马圈里面,一堆马粪围着,自个光着躺中间,身体跟快散了似的。挣扎着爬起来,没穿裤子,从身上抖落几条蛆,差点恶心吐了。狼狈不堪地爬出来,脖子还疼得转不过弯,就看到将离牵着马过来了。闻鸦第一个反应就是四年不见,将离越发的貌如春花,身材婀娜了;但第二个反应就是完了,将离在这里,申迟一定不远。当下便有了开溜的打算,何况自己这副样子也不适合与美人共处。
将离站得远远的,冷眼看着他,说道:“天英帮的高手还在追捕。你身上的马粪只能骗得那些猎犬一时,天黑前必须到松子林和当归汇合。你若能走了,我们马上上路。”
闻鸦知道是她救了自己,只怕还有申迟,一时尴尬的要死,只得点头,问道:“哪里有水我洗洗?”将离不耐道:“那个蓝莹莹身上的若魂香染在你身上了,洗掉马粪恐怕会被追踪,三百里外再洗。”闻鸦只得求道:“那有裤子吗?”
将离十分不耐,但也不能让他光着**跟着自己,从包裹里拿出一条女子的红裙丢过去,“只有这个,你将就着穿吧。”闻鸦哭笑不得,但知道将离与其主申迟一样的硬脾气,是万万顶撞不得的,当下只能穿了红裙,样子更加不伦不类。将离便要打马开路,闻鸦忙道:“我的马呢?”他一身恶臭是绝不指望能和将离乘坐一匹马的,但总不能在后面跑吧。将离话也不搭,径直打马走了。
闻鸦只得从那农舍马圈中牵了一匹马出来,骑上跟着。这马本是耕田所用,没有上鞍,又不耐人骑,闻鸦又只穿了一条女裙,只慢慢跑了不到一个时辰,闻鸦**上已是血迹斑斑。要不是闻鸦骑术高超,早摔下来了。幸好将离见他坐骑不行,倒也没有加速快跑,对此闻鸦感激不尽。闻鸦本想和她说话问问情况,将离却不搭理,闻鸦也就不再缠问。
好不容易熬到松子林,果然当归已等候在那里,却看不见申迟。当归脾气素来是比将离好些的,闻鸦便凑过去——也不敢离近了,先问了蓝莹莹是否被救,申迟在何处,近况如何等,当归也不回答,倒是告诉他林后一条小溪,叫他去洗了,还给了他一套衣裤,而且居然是男式,实在让人感动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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