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婚后第一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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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平家举行婚宴的那一天,我带了四个一起玩的姐妹一同前往。站在迎宾席上,大家不时地投来羡慕的眼神,还有对我的美貌的啧啧称赞。我并不觉得美貌是女人的一大资本,我也从不为自己所谓的美貌而感到骄傲,但这些比起周平母亲那百般挑剔的目光,也多少带给了我一些安慰。
婚宴后,姑姑打来电话问:“你那边有没有什么事啊?”我莫名其妙地回答道:“没事啊。”晚上临睡前,姑姑又打来电话问同样的问题,按理说这个时候就是新婚闹洞房的时间,能会有什么事呢?而且她们家的婚礼比我们娘家更为简单,中午在酒店里请完喜酒大家就散场了,一点都没有新婚的热闹气氛,那又能出什么事呢?我想了一个晚上,才恍然明白她的意思,于是我认真地回复道:“今天是我们的大喜日子,怎么可能会有事呢?况且我带了四个保镖过来,再无理的人她也不敢拿我怎么样,更何况她不可能让人感觉到她很无理。”
在周平家,婆婆是个绝对权威的女人,即使周平跟她讲话的时候也都是毕恭毕敬甚至有点低声下气的。而我是个叛逆的女人,这决定了我不可能跟周平一样对她唯首是瞻,我在婆婆面前永远自然不起来,我知道我的感情对于她,永远不可能像我对待自己的母亲一样可以轻松说笑,可以促膝长谈。以后的日子还很长,如果我们一定得生活在一起,那日子将会是多么地艰难。因为在我的心中,她是一个可怕的不易相处的女人!
在我家人的心目中,她亦然。他们第一次登门提亲后,姑姑就跟我讲过:“你伯母说了,你婆婆比她还厉害,而且好像可以一手遮天的。”我说:“那倒未必,她跟我伯母无法相提并论。伯母对于她的媳妇,永远都保留自己的意见。而婆婆呢,看我横竖不顺眼。上次我给周平定购了一套才子西服,市场价700元,而我拿的批发价是300元,我认为是赚到了,可婆婆是怎么讲的,你知道吗?她说我是败家女,300元的东西还叫便宜。我还没结婚呢,花自己的钱,为顾及他儿子的颜面与形象,为他订做了一套名牌西服,她就开始对我指手画脚了,如果是花她儿子的钱买我自己的衣服呢,那不就要闹上天了。再看看伯母,她媳妇半年的工资顶不上我一个月的收入,上名街入酒店,伯母哼过一声没有?”姑姑的一番话挑起了我的不满,于是一骨碌地说了许多,根本顾不上家人对我这门婚事的一再担心。
正如姑姑担心的一样,婚后的第三天,家庭开始出现了冷战,随后硝烟滚滚。在这个新家里,除了周平偶尔跟我搭讪外,其他人对我始终不理不睬,当我是透明人一样。我更多可以感受到的是,这个家除了周平的母亲的强势外,还有另一股强烈的冷流让我颤栗,这股冷流来自周平的姐姐,一个招了上门女婿的姐姐,她不谛于一个母亲给我带来的强烈的后怕。
我的四个姐妹回去后,姐姐就有事没事地找碴,后来干脆挑衅地说:“我们这个地区就出了两个有名的高材生,其中一个就是弟弟,你的丈夫;另一个比弟弟的年纪还小,却比弟弟早几年就结婚了,那个人的老婆是个教师,光荣的职业,却没有一点挑剔。”听得出来,这是姐姐在发泄她对我的不满。我没有应答,教师也许是一个伟大的代名词,但我并不觉得她适合于我,我当年放弃了师范录取,选择了高考,只是想寻求更好的发展。难道姐姐就这么蔑视我吗?认为我连一个小学教师都比不上吗?她觉得我这是高攀周平了。
姐姐继续说:“那个高材生就在你们厦门上班,他的老婆在我们当地教小学,虽然分居两地,但他们还是一样结婚了,因为那女教师一直担心她那高材生男朋友移情别恋,所以不顾一切地结婚了。婚后,那个高材生在厦门也没有自己的房子,所以只得把老婆安顿在自己娘家,每个周末再回来相聚。”她突然想起了什么,于是越来越激动了,说:“为什么你们一定就得先买完房子才能结婚呢?”我不假思索地说:“同学都买了房子了。”这下可真更激怒了她了,于是她越发凶恶地说:“为什么非得拿人家来作比较呢?”我没有应她,我不知道我到底哪里得罪了她,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促使她变得如此凶恶,我想她也真是好笑,到底是我拿人家在作比较,还是她自己在拿人家出来作比较呢?她一直在拿另一个高材生说事,并且认为像我们周平这个高材生也应该像他们那样地生活。但这些似乎不能阻止她的怒气,她反而像火山爆发一样遏制不住。她继续唠叨道:“为什么非得在远在千里的福州买房呢?为什么不选择在厦门呢?为什么一定要买新房呢?为什么就不能在厦门买个二手房呢?为什么一定要买30多万的房子?为什么就不能在厦门买个十来万的二手房呢?”她一连串的“为什么”几乎要把我打晕了,我也被逼得怒不可遏,好像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错。在福州买房又怎么了,周平的单位在福州,难道说辞职就能辞职的吗?如果福州更适合他的发展,为什么就不能在福州安家?买新房并不是我们所愿,只是因为我们的首付款不到位,而二手房的首付款远远要比新房多得多,而且我们觉得分期付款并不会带给我们太大的压力,这也是根据我们自身的具体情况来实施的,为什么她就认定二手房比一手房对我们这种财力不充分的家庭来说更合适呢?再说了,厦门的房价无论如何都不会比福州低,想到这里,我再也控制不住了,于是气愤地顶她一句:“如果你能在厦门找到十来万的房子,别说是破破烂烂的二手房了,就算是茅草屋,我一样也可以住。”姐姐也毫不妥协,说:“你一个当弟媳的,讲话也这么冲啊!”她张牙舞爪的,似乎非把我撕碎了不可。婆婆也不甘示弱,在一边不断地帮腔,我感觉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眼泪开始扑簌簌地往下掉,任她们怎样欺横,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周平见此情景,只好站出来制止道:“你们也别再说了!”

躺在床上,我怎么也睡不着。这是我有生以来受到的最大的侮辱,我咽不下这口气。在家里,父母都当我是心肝宝贝似的,在这里却要这么遭受这么大的欺辱。周平伸过手来,试图要把我搂进怀里,传递他所有的安慰与不安,但我用力地甩开了他,我的男人,在他的母亲和姐姐面前,永远都这么懦弱吗?连保护自己妻子的勇气与力量都没有吗?
“别哭了,乖乖。”周平说
“这就是你为我创造的所谓的幸福生活吗?”我反问道
“今天确实是她们不对,对不起。”周平说
“我哪里得罪你们了?为什么非得受这么大的委屈?”我说
“你知道的,我夹在中间很为难的。”周平小心翼翼赔着不是,这下我更来气了,躺在我身边的这个男人,就是这种家庭培养出来的低声下气的‘大丈夫’吗?
“既然你知道错的是她们,可你站出来讲一句公道话没有?”我大声地诘问道。
“我怎么没有,我不是叫她们别再说了吗?”周平反击道
“好啊,这就是你所谓的公道话啊!”我侧过身,不再理他
周平也慌了,他使劲地掰着我的身体,试图把我压他在身体下面,亲吻着我,抚摸着我,想要以此来抚平我的情绪。
“你就死心吧,我不会原谅的,不会这么轻易地原谅的。我跟着你就是要过来忍受别人的欺负,而你无动于衷吗?很好啊,周平。”我已经心灰意冷了。
“那不是欺负,她们无论做了什么都是为了我们好,不能说是欺负。”此时此刻,周平还在维护着她们,我又能说什么呢?只是,我想,既然结婚了,既然无法改变这种现实,我只能寻找属于自己的出路。
“为了我们好,那恐怕也未必吧。真可笑,那是什么逻辑啊!当一个家长对自己手无缚鸡之力的子女实行鞭子政策时,他们是为了让这些还没有行为能力没有记忆的小孩记住教训,还是为了让弱性群体在他们的强悍下妥协,以彰显自己的征服能力?对这种冠冕堂皇的蹂躏政策,我那被称为高材生的丈夫,居然能用他的高智商判断出这仅仅只是一种家长行为!”我愤愤地想,“在这个家,我还有必要再呆下去吗?”
第二天一早,我收拾好行李,便独自打车出来了,周平让我吃完早餐再走,他或许认为这样对我的父母容易交待,但我拒绝了。当然,我也没有直接回娘家,而是去了公司。既然这段婚姻是自己选择的,那所有的问题就都由我自己一个人承担吧,所有酿下的苦果就都由自己咽吧。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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