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节 不愉快的谈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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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我刚到办公室,程总也到了。
我问:“昨天有没有休息好?”
程总说:“很好。”
我说:“你可以睡迟一点的,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呢。”
程总说:“我的睡眠可多可少,我精神着呢。”
我说:“这我知道,你永远都满怀**并且斗志昂扬的,好像这个世界到处都充满了鲜花与希望。”
程总说:“那的确是,如果你不这么认为,那是因为缺乏乐观精神与年轻心态。”
我说:“也许吧。”
程总悠悠地说:“昨天回宾馆后我查过了,厦门的其他仪器公司最近都没招人。”
我心一慌,想:“那该怎么办呢。”程总没理会我的变化,继续说:“要不我们出去走走吧,有些事情再跟你谈谈。”
我说:“叶总等会儿过来,要不要再等等。”
程总说:“不等了,我们先出去走走,过会儿再回来。”
我始终抗拒不了他的强势,总觉得老被他牵引着,但我仍然对他充满好感与向往,他一直都在帮忙解决问题吧,他的语言闪耀着智慧的光芒,它总能激发我的灵感并为我引向一条光明之路。
我跟着他的后面出去了,然后找了个安静的咖啡厅坐下。
程总开门见山地问:“你到目前总共投资了多少钱?”
我说:“大概在60万左右。”
程总说:“我手头上的资金并不多,但那是我这几年的全部积蓄。如果入股了,帮忙解决目前的资金问题没有问题,但我的股份并不多。”
程总在权衡他的利弊,按目前的经营状况,我们的公司并不赢利,如果他现在加盟进来,以我们公司目前可能支付给他的工资,他连最起码的生活问题都有困难;即使将来的前景非常可观,他这段日子将怎么过?就算他能看到未来美好的前景,那需要时间,而且可能是很漫长的一段时间,如果业绩能提升一半,按他投份的低比率,他得到的回报也并不多。他清楚他没必要继续留下来。那既然来了,他就这样走吗?他是我的朋友,他不会眼睁睁地看头我陷入水深火热之中而不管不顾的。他机灵的脑袋里装满了大多的主意,我知道他把前面的路看得清清楚楚,也知道他一定又一次为自己的将来做好了安排。他永远都是这样,轻易地走出来,又可以轻易的走进去,在他的面前似乎永远没有障碍。
可我并不清楚他的真实想法,他的那个脑袋简直太奇怪了,他没有正常的逻辑思维,他总是不按牌理出牌,他的每一步都出乎人们的意料,却又让人完全臣服于他做作的任何一个决定。当他思维活跃而又开始滔滔不绝的时候,我完全没能跟得上他的思想变化,也完全没办法插上一句话,所以只能跟着他的思路一直往前走。
我想:“那该怎么办呢?”我不知道此时此刻又会有什么新想法,我的脑袋一片空白。
程总问:“那他没有出资啊,那也算是合伙人啊,他也占一半股份啊,简直是胡闹。而且他一直没出现,他在自己的公司上班,让你帮他赚钱啊。对了,你刚才说他要过来公司吗?他还过来干嘛呢?”
我说:“没干嘛,他说他负责外务的联系工作,偶尔到公司过来走走看看。他虽然人没有公司,可内部安插了他的人,对公司的一切情况了指掌。”
程总惊诧地问:“那他还没退出吗?他还是公司的股东吗?我还以为他退完股了呢。那三个股东怎么行呢?”
程总不曾问起这个问题,我也不曾提起过,我说:“我是想让他退股,换你进来,你一进来就让他退出。”后来我才从肖红那里得知程总迅速辞职的原因是,他以为我已经处理好了与小叶之间的股权问题,更确切地说,是已经完全把小叶难排挤出去了,由他过来接替小叶的股东位置。他一半是为了自己,一半是为了帮助我这个朋友,如果他当初知道小叶还没退出,他断然不会过来帮我的,有我一个傻瓜出资出力帮别人经营公司帮别人赚钱了,他凭什么再充当另一个傻瓜呢。
程总说:“你们股份一人一半,如果公司运转正常而且开始赚钱的话,那应该由你先收回本金,等有其他的盈余再作分配。可是,如果公司不赚钱呢,就像现在这样,都有点入不敷出了。”他突然转念一想,说:“如果让他退出,那应该对现在的公司进行折价。公司的装修与设备都已经用了一年了,应该折旧一半的价钱。”
我小心翼翼地问:“你的意思是说,原来投资60万,现在只能折成30万吗?”
程总说:“是的,本来就应该这样。”
我说:“那怎么行呢。”
程总说:“那怎么不行,这对你不会有什么损失,而且很有帮助啊,现在你有权力让他退股,他即使退股了,也不可能就这样轻轻地走,他还得掏钱出来放人才能走。如果公司折价30万,这亏损的30万由你们一人承担15万,那就意味着他还得掏出15万才能走人,而这15万应该偿还于你。”
我说:“他一定不会答应的。”
程总说:“这可由不得他了。”
我在心里暗暗地算了一笔帐,程总说的一点都没错。如果破产了,那按合同上的规定,他必须拿出15万给我,再加上利息,我所能得到的现金应该就有20万,这20万足以支撑我度过目前的危机,而我的股本足以再次购买这个濒临破产的公司,严格意义上来讲,最终损失的是叶总,而我还从中得了利。

“那如果叶总想收购怎么办呢?那最终损失的不是我吗?以叶总目前的经济实力,他一下子没办法腾出那么多钱出来偿还我的债务并收购它。可他那么狡诈,如果他有钱呢,如果他是一直在装穷呢,怎么办?这或许也不是稳妥的办法吧。”我担心地想。
于是我说:“这招会不会太狠了吧。他一定不能接受。”心想,其实我也不能接受,我可能会害了自己。
程总仍然从容,说:“这有什么?他敢跟你玩,我们就跟他玩到底吧。在这个商业场上,永远都是大鱼吃小鱼,谁有竞争力,谁就能自下而上下去,谁没有竞争力,谁就撤出,没有同情两字。”
我担心地问:“那剩下的那些设备该怎么办?”
程总:“他如果想要就拿回去,你们一人一半吧。”
我又在心里算了一笔帐,心想:“这也划不来,我们公司的大部分投资都花在设备上,即使他真的愿意退出,即使他愿意拿20万出来放人,我要再重新开始,那仍然要置办设备,到时得不偿失。可是,他会要设备吗?”所以我对程总也不再隐瞒我的真实想法,或许他对我的担心还会有更好的避免方法。
我说:“你说过,这个位置不错的,我不想放弃。”
程总说:“会有更好的商业位置的,只能重新开始。”他的这句话全为了自己,他知道,只有把我的资金降到最少数,他与我合作才有充分的优势,而且他相信不需要60万的投资就能做得比我还要出色。
在程总还没有入主时,他仍然也只是个局外人,不好发表意见。但出于对朋友的同情,或者为了他自己,他到公司碰见叶总的时候还是跟他理论了一番。
叶总也像只好斗的公鸡,对谁都不会让步。在他绅士风度的背后,掩盖着一个男人的自私、阴险与狡诈。
程总问:“你也算是公司的股东吗?现在公司陷入了经济困境,你却袖手旁观的,几天也不见你一个人影。”
叶总说:“你怎么知道我就不紧张了?你怎么知道我一天都不在公司的,你是谁,你天天在我们公司吗?那又有什么企图?”
程总说:“我是她的朋友,总经理的朋友,是他的私人顾问。我必须为她着急,必须为她解决实质性的问题。而你呢,当然可以袖手旁观了,反正钱不是从你腰包里掏出来的,你何必着急?没有出资又有股份的好事谁不会做呢?”
叶总恼羞成怒了,吼道:“谁出了多少钱,谁也出钱,那是我们自己内部的事情,用不着你来查问。”
接着叶总把我叫到一边,问:“他就是你跟我提起过的那个人吗?”
我说:“是的,他有能力很强势,刚才他也对周边的市场做了一番考察。”
叶总问:“什么周边市场?”
我说:“医院,防疫站之类的,我们只做了社区的保健器材,那只是仪器行业的最小一部分,也便是我们公司业绩无法提升的一大原因。”
叶总说:“其实他的能力很多人也具备啊,他所说的营销模式我原来也尝试过。没了他,我们一样也可以做的。”
我说:“你不了解他,这些单位也只有他这种人才能攻得下。这次他是过来加盟的。”
叶总似乎仍然不明白我的意思,我想让程总来取代他的位置,但他说:“不行,我对他没有好感,我跟他成不了合作伙伴。”
我稍稍提醒他说:“大家对我们这种不平等的合作体系并不认同。”
叶总似乎被激怒了,说:“你被别人影响了吗?你就这么认可他啊。这是你自己的事情啊,这种合作方式也是我们共同商量好的啊,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只要我们高兴就行,何必叫一个外人干涉进来呢?啊,我知道了,你纯粹就是个软柿子嘛,你没有自己的主见,你完全被别人操控了吧。”
我说:“也许吧,也许真的被别人操控了,但我更相信我是不再作梦了,梦醒十分啊。”
我曾经是小叶口中“最无私最铁的朋友”,他经常为员工洗脑,也为我洗脑,以此来控制我们的心意。他不止一百次地说,他每每有机会跟我面对面的时候他总要说:“我身边的朋友都是最真诚的,他们无私地为对方奉献自己的所能,就像王老板,他是大老板啊,中国最大的仪器生产产商,我们在一次产品展销会上认识,他待人特别友善,从此我们便成为无话不说的好朋友,我每次从他公司调货的时候他都以成本价给我,而且不用现金;还有那个廖师傅,我们找他购买设备的那个人,第一次合作后也便成了哥们,以后再找他合作的时候他也一分钱不敢赚我的,还有你也是,还有身边无数。别人都说商场如战场,其实我看不然,像我们周边的那些大老板都是讲感情的人,这样也才能成就大事嘛。像你这样的胸襟,真是女中豪杰啊,将来必定也能成就大事业!”
我不明白小叶说的这番话有多少真的成分,也不明白他究竟流露了多少真情。但今天他一听到我的话后,他马上露出了真面目,开始变得尖锐而不留情面。如果他真的是最无私最铁的朋友,为什么只要求别人付出,而他却不愿意自我牺牲呢?
真理永远就是真理,我一向很相信“朋友”,相信“感情”,但我错了,我现在深深地体会到,在商场上没有真正的朋友,什么东西都是假的,一切好的东西都是伪装的,不变的只有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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