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三章 小把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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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病是一件痛苦的事,尤其是症状特别烦人的时候。我无时无刻不觉得头晕,鼻涕也一直没断过,紫靥每天六次灌我喝药,两个时辰一碗药简直雷打不动。我本来就很晕,被那药灌得更加晕了,终于有一天摇着紫靥的肩膀问她到底懂不懂看病,不知道两个时辰下去药效还没发挥再次服药会药性中毒啊?紫靥抱着药碗默默流泪,我顿时就乖乖把药喝了。
日子过得天昏地暗,不知今夕何夕,那一天也不知道是黎明还是初更,反正外边天有点黑,不知道是快亮了还是快黑了,有人敲了敲我的窗。自从姬檀走了之后,我这里安静得很,有客人也是走大门,紫靥和千亭都不爱敲门,千阙也不会往我睡房跑。----这是谁呢?
我知道自己生了病,不免比从前更加小心,一只手从枕头底下摸出了冰魄剑,这才赤脚下床,将窗户打开。一股熟悉的冷香传了进来,我揉了揉湿润的鼻子,难得它今天没彻底堵上。站在窗外的青衫男子无疑就是青羡林,微微带了点黯淡的天光遮掩不住他眉目带着的光芒,我看着他明晰俊朗的容颜,因为中毒抱恙的烦闷心情都一扫而空。啧,我怎么就这么喜欢美丽的东西呢?
不过,虽然这个人长得如此赏心悦目,我还是没打算请他进屋坐坐。绯妆是怎么死的,我记得很清楚。
多日不见,他似乎比从前更加意气风发了,从衣饰到气质都稍微有了一些改变。我知道他不是个得志便猖狂的人。如今的“得志”显然也还没到可以被青公子放在眼里地地步,他的改变是因为他如今是场面上的人,与众不同可以让人眼前一亮。却不能让人如鱼似水和污浊打成一片,他在学习如何同流合污
何况,这一点改变也丝毫不能让人觉得讨厌。他是个漂亮人。怎样看都美不胜收。
我没有让他进来地意思,他也没有说服我让他进来的意思。我欣赏了他的美色一阵子,他也目光定定地看了我一阵子。单以颜色论,我当然是赚到了。片刻之后,他平平淡淡地说:“我听说你病了。病得很厉害。”眸光一闪,似乎能收人心魄,“能让我看看脉么?”
我将冰魄剑放在窗棂上,他原本就十分忌惮这把剑地寒冷。这时候脸色苍白了下来,却没有即刻退避。对于他无礼的要求。我没有生气的意思,只是把自己的想法陈述了一遍:“你也知道我生病了。听见有人敲窗,我都要带着剑来察看----你觉得我敢让你握着自己的脉门么?”
青羡林似乎不明白我为什么突然提防起他来,意外地说:“从前你都让我看脉的。”
我忍不住笑了笑,看着他,不想回答。从前让他看脉不是因为我信任他。而是因为我信任自己。我敢肯定自己能在他猝然动手时全身而退,甚至有把握瞬间反制住他他不是个天真的人,为什么总觉得我应该很幼稚?
青羡林似乎也想明白其中的道理了,他低了低头,似乎用力掩住了自己地失望。“把剑放在这里。”思索片刻之后,他说。眸光凝定地看着我。手指向心窝所在的地方。“让我看看你地脉。我不放心。”
我是个分不清楚真话假话的人,能看明白的只是一个人身上是否有杀气。他似乎没有想暗算我的意思。所以,我答应了他的要求。不过,我并不是个轻信的人,为防万一,我抽剑抵在了他地胸膛上,清冷的剑锋离着他的胸膛还有两寸,寒气已经让他几乎承受不住。我知道自己不能再多退一分,这个时侯,两寸已经是我的极限:只有在这个距离,我才能在他出手暗算我的瞬间截断他行气的经脉,保全自己。

青羡林自己往前靠了靠,衣料已经碰触到了我地剑尖。我不解地看着他。
他修炼地是软玉功,最忌深寒,让冰魄剑靠得这么近,不怕损伤心脉么青羡林已经伸出了自己的手,示意我将手腕递给他。在我递出手地那一刹那,我突然想,为什么这个人会信任我?我并没有把手腕先交给他,他已经将胸膛送到了我的剑下。如果我根本不想给他看脉,反而一剑朝着他的心窝刺了下去呢?没有一个江湖人会让别人把剑对准自己心窝的。
青羡林修长有力的手指落在我的寸关处,我下意识地皱了皱眉。不管多少次,被人碰到这个地方还是觉得很讨厌。看脉没有持续多长时间,我却觉得很难熬,紫靥来看还好些,别人真的不习惯。好容易青羡林松开了手,我也立即收剑回鞘。
尽管如此,青羡林还是苍白着脸色靠在了窗棂上,一只手捂着胸口适才被我剑指的地方,想要缓解寒气带来的不适,一边微微蹙眉,说道:“殷儿,你是中毒了。”他口气中带着浓浓的不解与困惑,“症状是类似于风寒么?”
我有点受不了他这个样子。分明自己已经受不了了,为什么还要坚持着问我的事?
我转身不想看他难受的模样,冷淡地说:“是魔教的毒,对么?”
他吃惊地说:“你……怀疑我?”
“我只说是魔教的毒,并没有怀疑你。”
“殷儿,你不说话,谁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青羡林的手指捏着窗棂,指骨一点一点发白,“一旦你开口,高兴不高兴,怀疑什么,担心什么,谁都听得出来。你怀疑是我下了毒,但是,你不想说。所以你问得模棱两可。----你还担心我是不是受伤了。”
我才没有。转眼就看见青羡林一口血吐了出来,脸色苍白如纸。我呆呆地看着他。他有点苦涩有点炫耀地说:“是,我就是受伤了。现在你是不是很想运功助我疗伤?”
“不想。”我努力压抑着自己的火气,阴丝丝地说,“我想打你。”
青羡林埋头闷笑了起来,从袖中取出一块绢帕,擦了擦嘴角的血渍,再抬头时,脸色也恢复了一贯的温润血色。他是被寒气伤了,适才吐的都是被冻伤的坏血,吐出来就没什么大碍了。他似乎很得意捉弄了我,嘴角微微勾着,笑容很浅:“我很高
“是魔教的毒么?”我问。
青羡林唔了一声,答道:“一种叫小把戏的毒。”
“我想要解药。”
“此毒无解。”
我握着剑的手微微一紧。姬檀说得没错,这么多天以来,我越发觉得自己体力不济。如果毒性无法控制,一直这么侵蚀着自己的身体,也许我不会很快就病死,但是,我会变得无法拿剑,变成一个只能躺在床上听剑谱的病人。现在,这个刚刚继承了魔教的人告诉我,这种毒没有解药?
青羡林怪异地看了我一眼,说:“有人对你说了什么不好的事?”我心情不好,不想回答他这个问题。他将带着血渍的绢帕重新纳入袖中,继续说,“不过,休养上半年就会痊愈,也不会有什么症状遗留下。基本上没什么大的影响----所以叫小把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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