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时候，不是人想怎么做就一定可以做到的。姬檀还是一个人走了。
原本我想跟他一起走，不说我是否真的病了，就算我真的中了奇毒又如何？难道我就要卧床养病让姬檀一个人孤身涉险？没有人可以阻挡我允诺的脚步。打败我的是身体。----在姬檀悄悄上路的前一天，我吐了血。
并不是真的毒发了，那一次的吐血是紫靥设计的。她如同往常一样让姬檀给我端来了一碗药，我也如同往常那样服了药。之后不到半个时辰，我就觉得胸口似乎成了一个烂泥潭，鲜血随着呼吸一口一口喷了出来。
姬檀惊恐地抱着我，紫靥在一旁冷眼旁观，她冷淡地说：“奴婢告诉过您，您生病了，需要静养。”
姬檀暴怒地指着她，厉声吼道：“你要造反么？！她是阿丹！”
我就如同一尾被丢在旱地上的鱼，奄奄一息地伏在姬檀怀里。
紫靥并没有解释什么。我明白她的意思。她并没有刻意伤害我的生病，让我明白自己的症状意思的。这碗药来得霸道，下得狠毒，却是治病。沉疴需猛药，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只是她刻意让这个反应来得恐怖了些----为了放倒我，让我次日跟不上返京的姬檀。
昏睡半夜之后，我在黎明之前醒来，终于承认了自己的病弱。
我看着姬檀搭在我手背上的手，说：“我要在这里养病。你先回去吧。”
姬檀一直守在我身边，双目赤红。摇头道：“不。我守着你。”
“她不会害我的。等我病好了，就去上京找你。你先回去。”吐了血，睡了半夜。虽然感觉身体疲惫得几乎不能动，头晕地症状却好了，整个人很清醒精神。我看着姬檀担忧的眼。说，“不要再任性了。如果你不出京找我，不会有那么多人白白送命。----我不想当鲜于大人眼中的红颜祸水。你回京去，不要再那么窝囊了。”
姬檀红着眼眶看着我，一直看，深深地看。他沙哑着声音唤：“阿丹……”
真地好烦啊。用这种口气一直喊我的名字，闹得跟生离死别一样。我郁闷地掩住面孔，摇头道：“够了。真的够了。如果你把哭泣地时间都用来耍心眼干坏事的事，我觉得你一定不用混得像今天这么惨。”
老实说。他一直都做得很好。如果当初没有在安王案最紧要的时候出京，董家最大的一支势力已经被铲除了。现在也是一样，在这样艰难的情况下，他可以设计萧彤迎自己回京，一旦返回京中，萧彤势必斡旋。使董家与南家又会重新趋于平衡。董家与南家在互戮子嗣一事上已结下了血海深仇，董太后下令攻城的举动也势必影响后宫与董府的关系，对于姬檀来说，这时候反而比从前的局势更加有利。----只要他不要突然发病，又任性待在我身边不肯走。
姬檀丝毫不肯收敛，还是用那种肉麻兮兮地声音喊我：“阿丹……”似乎下一刻就会失声痛哭。
我是病人。病人怎么可能有力气跟他争辩呢？所以。我只好抱着脑袋藏在被窝里，听着姬檀在我身边不到半尺的地方一直喊我地名字。阿丹。阿丹，阿丹，阿丹……很简单的两个字，可以被他喊出无数种可能来。我记得上一次他这么喊我是在未央宫中，他的大宫女想要教训我什么叫上下尊卑，打算不许我洗澡，不给我吃饭。我吃饱喝足在屋里睡觉，他知道此事之后吓坏了，就蹲在门外喊我，固执地一定要听到我答应……
上一次我投降了，这一次……我还是投降了。我从被窝里爬出来，无奈地看着他。
他抿着唇看着我，眼眶红红的。天已经亮了，屋外边有鸟儿在叽叽喳喳唱歌。
“阿丹。”他沙哑着声音，固执地请求，“我想亲亲你。”我缩缩脖子，干咳了一声，说：“我没有洗脸。”
一点微凉碰触到了我的唇，姬檀脸色有些苍白，他轻声说：“我想亲这里。”
我厌恶地拍开了他的手指，谁准你那只四处摸来摸去地手碰我的嘴唇的？姬檀丧气地垂下了肩膀，我捏住他的下巴，认真看了看他的嘴唇。虽然有点干，不过很干净。勉强不讨厌了。我凑近他，在他的唇上微微碰了碰。……呃，很奇怪地触感。
姬檀神色有些呆滞，我抿了抿自己地唇，又认真看他的唇。凑上去又亲了一下。
姬檀猛地把我推开，踉跄退了两步，逃命似地跑了。
，不就是多亲了一下么？你亲我一下，我再亲你一下，扯平呗。至于逃之夭夭么？我鄙视地看着姬檀夺路而逃的身影，又想起嘴唇和嘴唇碰到的奇怪触觉，忍不住用手指摸了摸自己的下唇。手指凉飕飕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啊……没有来向我辞行。
紫靥来送药时也对我“坦诚”了病情，先前她一直说是风寒，这时候也知道说不过去了。紫靥的第一版说辞是，旧伤累积，剑诀逆修，二者纠缠体内，所以陡然病倒了。我只好问她某年某月某一天是否在廊下与姬檀私会，她立即就更换了说辞，老实对我说，我中毒了。
“那个怪人留下的毒？”我有点不相信这个说法。
紫靥神色凝重，说道：“除此之外，奴婢也想不到谁有机会对您下毒。”
“你呀。只要是紫靥送来的饮食，我都会毫不疑心地吃下去。”我笑嘻嘻地说。
看她的样子，应该也拿不清我体内的毒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按照常理推测。她的想法也不能说错，除了那个叫桑七的怪人曾经用毒爪伤我，其余时候我几乎不会中毒。以我的内力，任何毒物在入体的瞬间都会被蚕食得干干净净，只有有限几个人递来的饮食我不会防备。
“您曾很长时间与青公子……”
“那个人递来的任何东西，我都不会毫无戒心。”我肯定地说。
“那么……”紫靥脸色已经有些难看了，她看着手里的杯子，“这里的食物有问题？”
“好了，紫靥，你已经疑神疑鬼到奇怪的地步了。想说上官兄妹和鱼夫人要害我么？”就算真的是食材和水源有问题，也不会只有我一个人中毒。要知道院子里的食材是一起送进来，紫靥亲手检查烹制的，除了紫靥之外，谁能控制哪根葱哪个萝卜会送到我的饭桌上？
紫靥紧紧闭上嘴一言不发，我知道她已经开始怀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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