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节 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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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社来催稿子了。
而且来得不是文学社团的虾兵蟹将跑腿喽罗之类,来的是正是社长本人。按照社长本人的话说他风尘仆仆不远百里的从H大本部忙里偷闲地赶来是为了在交代一下任务方针的同时迫切地想见新社员一面——这话是不假,不过‘新社员’这个范围实在有点大,至少陆幌没有觉得这位H大文坛老大眼睛在自己身上停留片刻哪怕是一秒钟,其实准确的说来是新社员中的某种单一性别群体。这可以从社长一双灵动不安分的眼神在为数不多的几个女社员身上逡巡来扫视去可以得出。
如果是一般的情况陆煌就要给眼前不远的这位冠以猥琐的称号了,这里显然不是一般的情况。如果陆煌知道社长大人现在的处境和内心的真正所想一定会改变初衷并对此行为深表理解——他们的社长大人可是作为他们那一届的先驱是背负着众多光棍老鸟的希望和殷殷嘱托来到这里,可谓责任重大。这个自称略有薄才的某人给陆煌的第一眼感觉非常良好。他身材很高,即使放在陆煌班上也能起到鹤立鸡群的效果,体形略显单薄,举止投足自信乐观,有着一股高年级学长的成熟风范,没来由地给人一种玉树临风的感觉。白皙的脸上架着副白眶眼镜,上身穿着一个大白体恤,干净清爽,言语俏皮亲切——这样的人物放在随便一个大学都是炙手可热,放在随便一个只要有一堆女生的地方都会引起尖叫,放在随便一群牲口中也能独领风骚。
一群已入文学社的小女生眼中闪着星星的望着她们从天而降的白马学长兼社长大人,她们在那里脸红仆仆,神情亢奋。陆煌郁闷地注意到他们小班的班花高彤也不例外地成为其中的一份子,一抹淡淡地红晕让她在那里更显妩媚矫俏。他郁闷倒不是因为他对高彤有什么非分之想。他纯粹就是有种肥水要流外人田对本班的一群牲口近水楼台还未得月的惋惜。虽然他的惋惜似乎荒诞了点照目前看来也早了点,但至少据陆煌已往的观察高彤似乎还没有对本班任何一个雄性生物有过如此表情。
社长在一通例行的开场白之后开始传达任务。他给陆煌这些新加入到文学社这样一个生气勃勃(不过陆煌并不觉得,一个工科院校的文学社充其量只能算是旁门左支,没有没落就已经谢天谢地了,陆煌觉得要不是当初……他根本就不会……)的大家庭的社员的指示是写一篇反映大学城新生学习生活的文章,题材不限,体裁也不限,他会在下一刊的常青藤上专门开辟出一个版块来刊登其中出色的文章。
陆煌坐在那里看似心不在焉地听着,脑海里却在不停的思索。对他而言写篇文章并非什么难事,他从小到大写的文章海里去了,其中优秀的如恒河沙数多得自己都记不清,难就难在他要写什么内容。他现在有一种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之感。题材不限看似宽泛宏大,但是他有种无从着手的感觉。他觉得这时要给他一个专题作文说不定他觉得更好把握一些,那样他也就有一门心思发挥的余地。他绞尽脑汁地回忆着开学一个多月来的大学生活,郁闷地发现实在是乏善可陈。每天除了上两节不知所云的课和吃两顿不知所食(食堂的菜式很难看出原本的材料,曾经就出现过有同学把猪血误当为茄子牛肉误当为鸡筋)的饭菜以及上两小时不知所学的自习再就是不知所梦的睡眠了。对了,除此以外还有的就是看电视——看电视他还是知道看了些什么的。他在这一个月里恶补了以前高中时在这方面禁足的损失,现在满脑子都是香港的武打片搞笑片枪战片,满脑子都是高人飞来飞去或者弹片横飞鲜血淋漓的场面,难道要把这写上去?当然不用说肯定毫无疑问的是绝对不可能的。
陆煌觉得校刊文学这种类型的刊物还是写点正面积极的东西较适宜一些,否则说不定连见光的机会都没有,交上去的文章直接被扔进了废纸篓。谁不想自己辛辛苦苦的忙活了半天而最终得到别人的认可?陆煌显然也不能免俗。他在那里积极地想着积极有意义的事情,把来这里以来自己曾经干过的,未干过的,成功的,未成功的,计划中的,未计划的,胎死腹中的,夭折的统统过滤了一遍,却不甘地发现脑海里还真如穷人的钱袋一样——干干净净。

不由的有点一筹莫展,从小到大首次产生了要抄袭文章的想法。这个想法刚冒出点苗头,他就把眼光瞄向了高彤。
他班上的那个湖南小美女正和她旁边的女同学窃窃私语,似乎感应到陆煌的目光,她在第一时间回过头来,出乎意料地没有给陆煌白眼——或许是懒得给他白眼。陆煌想想觉得也许这丫头已经在口语课上找回了场子心理获得了平衡已经赦免了自己的无心之失。于是他很高兴,开始觉得自己所求的事情有戏。
他撕下一张随手携带的记录本上的一张白纸,写上几个字,发出了一个他自认为高彤不会拒绝的请求,纸上写着:如果你帮我写文章,我会请你吃三顿饭。
由此看来陆煌也是个自以为是的家伙,搞得好象他请别人吃饭是一件非常给面子的事一样。事实上一般情况也是如此,但今天他明显失算了,因为他面对的对象是一个很多牲口无条件掏钱包无条件约时间争着抢着哭着喊着要请客吃饭的美女。
纸条传过去了。
陆煌看到高彤在接到纸条的瞬间愣了一下,还往陆煌这儿偷瞟了一眼,脸上还红了一红——陆煌要是知道她现在的心思估计要跳起来,我又不是给你写的情书你乱猜什么啊。
等到高彤把纸上的内容看完她恢复了镇静,刷刷地飞快地动了一下笔把纸条折了一下就回传了过来,陆煌满怀欣喜满心期待的打开一看,只有寥寥的两个字:没空。
连主语都省了。
不是情书有必要这么失望么?
陆煌出击遭受失败有点懊恼,他在那里摸着头发总结教训。他想起了古时的游说家苏秦张仪之流,他这才知道这些人以三寸之舌游说一国之君确实有着超人的能耐,完全不像他现在连个把小女生求件把小事情都搞不定,何况前提是还有一个同班同学的关系摆在那里。
这时社长在台上发言说不投文章者将被自动除名。陆煌心中一阵不爽。他觉得不加入文学社是一回事,加入了被赶出来那又是另一回事。这就好比一个美女,你去不去追求她是一回事,你追求她遭到拒绝则是另一回事一样。他做在那里沉思了一会,觉得有必要以曲代直,换一种方式来达到目的。于是他又在那张被退还回来的纸上接着写道:久闻高彤淑媛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性善人良,乐善好施。扶危救困,今得尝一见,恐大失所望矣。
写完,陆煌又满怀希望地把载着一顶顶高帽子的纸条折叠传递了过去。
接下来陆煌一直偷眼观察,他瞟见高彤在接到纸条的一片刻间嘴角还抿了一下,从侧面看过去一个好看清纯的梨窝荡漾在那里,让陆煌不禁迷失了一小会——不过看其表现,陆煌认为千穿万穿始终不穿的马屁策略和激将策略展现了一定成果。接着他又看见高彤飞快地在纸上写了一小会然后把陆煌的希望寄托传递了回来。
幸好高彤是个美女,否则屡次充当搬运工的文学骚男估计早已不耐。
纸条上回复着一句话,陆煌看得差点背过气,上面写着:久闻陆煌同学泼皮无赖,四体不勤,身心惫懒,强人所难,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陆煌一连作了五六个深呼吸——不远处的高彤在那里趴着直笑直不起腰。他想起孔子的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句话来。他现在以亲身经历进一步加深了对这句话的理解,觉得这一句确实可以当得上古今名句。
然后他内心气愤难平,一口怒气全部发泄到那张传递郁闷的纸条上。他把那张纸条揉成了一团,投蓝状的扔向教室一角的垃圾篓,没有扔进,他也不去管它了。他在那里暗暗地重复着自己的座右铭,同时告诫自己,以后离这位小人与小女子远一点——能多远就多远,能不见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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