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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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上一片寂静,众人都瞠目结舌,面面相觑。独有慕容祺一脸坚定的站立在大堂正中,缓缓扫过鬼王张口结舌的表情。而上官辰淡然坐着,仿佛完全不为所动,只是唇边忍不住闪过笑意,赶紧举杯掩盖。
还是焰后第一个回过神,温言出声问道:“慕容公子曾见过小女?”
慕容祺笑回:“正是。在下于阡陌城中有幸遇到过风舞小姐。这件事,骙炎公子也略知一二。”
话音刚落,所有人的视线都齐刷刷的落到了骙炎身上,他只得站起身,如实回道:“确有此事。”
又听慕容祺补充道:“虽仅见了两次面,但风舞小姐秀外慧中,乐善好施,在下深为钦佩,心生仰慕。如今又得以与贵门结缘,想来也是天赐姻缘。”
席间一阵骚动,众人纷纷小声议论猜测着风舞与眼前这个慕容公子到底发生了什么渊源。骙炎只觉一波又一波的视线射向他,但当着慕容祺的面,怎容他站出来详细解释事情的经过?
“此事……”鬼王徒劳的清着嗓子,着实犯难,不知该如何答复。
焰后接话道:“此事如能成真,也是一桩美谈。不过小女风舞尚未回山,慕容公子不如在舍下安置几日,待舞儿回山再作打算。”
一席话合情合理,慕容祺听了也是点头,正要谢过,突然见旁席站出一个玫色身影,出了席径直走到他身侧。慕容祺见来人面容清丽可人,却对他横眉冷对,来者不善。正在疑惑间,只见那女孩转过头,对着他们面前的鬼王,早已换上了另一番神色,笑得娇憨:“义父,您的宝贝女儿哪能这么容易就嫁了?不能白便宜了人家!”
鬼王笑道:“赋月丫头说的也是,依你之见,该当如何呢?”
“自然是要考考人家咯,考过了才有资格嘛!”赋月干脆上前搀了她义父的臂弯,斜靠在义父身上,笑得像个撒娇的小女儿。可慕容祺却分明看到,她含笑的双眸转向他时,带了威胁的意味。
鬼王毫无知觉,依旧笑呵呵:“听着倒也有趣,只是怎么个考法?”
赋月眼神扫过慕容祺,停到黯夜身上,一字一顿的回道:“比——武——招——亲!”
不错,她是看这个慕容祺不顺眼。他自己都说了,仅仅两次碰面就心生仰慕,必定是看上了风舞的美貌,如此肤浅的动机如果不加以考验,怎能放心将风舞交托于他?是该让他吃点苦头,要知道咱鬼焰门可不是好欺负的!黯夜哥哥武功又好,对于风舞的事情更加不会放手不管,对,就他了!给慕容小子一点颜色看看!
如意算盘打得欢,哪里知道黯夜那头迟迟没有响应。赋月瞪过去,却见他正与旁座的骙炎做着“热烈”的眼神交流,忙的完全没有注意到她对于他的厚望!赋月急的跺脚,义父的声音在耳旁响起:“比武招亲?有意思!”
慕容祺稍稍愣神,随即答应道:“只要能求得佳人,在下万死不辞。”
鬼王闻言,大掌一挥,拍着慕容祺的肩笑道:“好样的!我女儿的确不能嫁给无用之人。”又将视线移到席间,扫视一圈,高声问道:“你们,谁来应战?”
***
影卫站在殿中央临时辟出的空地上,觉得自己很无辜。
他恨不得赌咒发誓,刚才他这么突然站起来,绝对不是要替风舞妹子出头,要说也轮不到他,不是么?事实上,他几乎都没听见义父的发问,因为他正巧瞥到两桌开外他的夫人入药一会儿眨眼,一会儿皱眉,也不知打得什么暗语,他还当她是哪儿不舒坦了,于是想都没想就站起来要往她那边去问个究竟。哪知耳边突然听闻义父的笑声:“好,好!那就影卫吧!”他这才发觉此时离座有多么不明智,正想开口解释,又见入药正微笑着朝他点头。这才茅塞顿开,原来她就是这个意思!好吧,比武就比武吧,就算万般无奈,他也绝不敢冒着忤逆爱妻的风险推辞,只好将错就错。
于是他顶着所有人的视线,一脸慷慨就义的神情屹立在比武场内。而慕容祺依旧笑得温文尔雅,抱拳过礼,道:“那就得罪了。”
废话不多说,即刻就开打。大家都是高手,况且又不用拼命,所以动起手来只是点到为止,因此他们打得热乎,却丝毫不影响几丈开外的宴席。影卫边对战边想起除夕那夜他也在此地舞剑,就权当此时是个双人舞罢了。
在他的心不在焉中,你来我往也过了三十多招,完全不分高下。影卫自己留了几分功力,也发觉对方并未尽全力。想想也是,他慕容祺是来求亲的,一不能很快败下阵来显得很无用,二不能为了区区一次比试而穷凶极恶失了风度,三不能轻易之间拿下对手扫了鬼焰门的脸面,否则恐怕亲家做不成要变成冤家了!影卫捉摸明白了这一点,反而心急了,他慕容祺自然希望拖个两三百招,最终以平手收场,但他可没那个心情奉陪。想到此处,手下力道不由加重几分,对手显然也立刻察觉了,还以同样颜色。两人各怀鬼胎之下,又过了二十余招。如此我进敌也进,我退敌亦退,慕容祺招式间严防死守,滴水不漏,影卫只剩干瞪眼的份。
台下凡是会武的,又岂会看不明白,只是都忍着不点破而已,就连鬼王也并不在意谁赢谁输得结果,只不过是考验这个上门求亲的小子如何应对处事而已。倒是有一个人比影卫还急,那便是这场比试的始作俑者赋月大小姐。
她不谙武功,自然看不明白期间的奥妙,见影卫迟迟不能拿下慕容祺,还道是因为他力不从心的缘故,因此心急如焚。顾盼之间,猛然撞上对面来的陌生视线,又是那个姓上官的,此时正一脸好笑的盯着她,仿佛她的焦灼比场内的比武更精彩!愤然扭转视线,心中怨道:“都怪那个什么鬼《密经》,引来一拨又一拨的麻烦不算,还顺带把这两个瘟神也带上山了!”想到此处,豁然开朗。义父不是早在半个月前将《密经》交于影卫哥哥修习了么?他怎的不使出来?
匆忙间,她未及细想,便脱口而出:“影卫哥哥,前些日子学的都忘了不成?”
影卫身影一怔,脚下速度稍滞,身躯左侧徒然让出一个大空档,慕容祺也没有放过,一招“雷霆四海”斜斜的刺过去。赋月暗叫不好,却见影卫回手一挡,两剑相遇,只听“噌”的一声,几乎冒出火星来,两人都被震退两步。

堂中鸦雀无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僵持而立的二人身上。底下会武的都看得明白,影卫气运丹田,想要拼内力。但是赋月不懂,她只道是刚才那下撞击后果严重。担心影卫因她而伤,却不敢再轻易弄出声响分散那两人的注意了。正六神无主间,忽然看到一直安坐在旁的上官辰正目光炯炯的盯着场内的动静,那目光仿佛见着稀世珍宝一般,全神贯注以至于上半身微微前倾,与刚才的安然自若判若两人。赋月吃了一惊,别开眼,却瞥到黯夜看了自己一眼,微锁着眉缓缓摇头,眼神之中像在告诫什么。只是还没待她反应,他已一跃而起,径直跳入场内,挡在影卫与慕容之间。
影卫忙收了内力,惊问:“你这是做什么?”
黯夜不答反问:“应该我问你才对。想要以内力拼个你死我活么?”
影卫笑道:“哪有这么严重!我不过是想……”话未说完,突然止了笑猛然顿住。
受赋月启发,他不过是想按《密经》之法,以内力困住慕容祺的行动,则比武就此终结。但是他忘记了鬼焰门拥有《密经》一事并未公开,他如此运功,就等于捅破大家颜面上覆着的那一层纸!若不是黯夜出手阻拦,他怕是已经铸成大错。
黯夜已回首向慕容祺致歉道:“慕容公子,这场比试原本就是点到为止,我看不用再比下去了,你意下如何?”
慕容祺正是求之不得,也是一拱手,正要回答,却不想身后传来一句:“刚到紧要关头,才要使出真功夫,怎么说停就停了?”回过头,只见上官辰已起身离座,脸上挂着戏谑的笑容,朝这边走来。慕容祺一时不知是进是退,手都停留在半空中,不知是否该收回来。
“那依上官公子之见,该当如何?”黯夜表情波澜不惊。
上官辰呵呵一笑,道:“自然是接着比啦,我都没看过瘾呢!”
黯夜不着痕迹的请示了鬼王焰后一眼,余光看到焰后稍一颔首,便应承了下来:“影卫先前多饮了些酒,由我替他吧。”
上官辰眼中闪过一抹兴味,笑问:“怎么?这儿还兴半途换人?不过也成,你替他,我替慕容,咱们来比过一场!”
黯夜一扬眉,颇感意外,但转念一想,正好可以趁此机会探探他的底细。于是拱手道:“那就承让了。”
***
赋月只觉看得眼花,这一场比试可比先前精彩多了,刀光剑影煞是热闹。黯夜的武功向来都是鬼焰门中拔尖的,竟在一时半会之间奈何不了对手,可见上官辰也不是省油的灯。不过她也纳闷,明明是慕容祺求亲,跟这个上官辰又有何干,他为何如此积极?
赋月凝神看去,却发现上官辰的武功路数甚是奇特。她虽不懂武功,但从小饱读各家武学巨典,对于各路外家功夫略知一二,从招式的架势动作就能寻着出处。但是眼前的上官辰,一招一式间并没有固定的套路,才半盏茶的功夫,就已经换了十余家的招式了,根本看不出师承何处!赋月也犯难了,直觉眼前这个人不简单。
黯夜显然也发觉了,以一招“追星逐电”逼退上官,自个儿倚剑而立,趁着这个空档问道:“敢问上官公子师承何处?”
上官辰答:“无门无派。”说罢又举剑直直刺来,赋月看得分明,分明是空城派的“天罡地煞”。
黯夜横剑于胸前挡之,反手一记“斜风细雨”,同时又问:“上官公子,就此罢手可好?”
上官辰以“斗转星移”破之,反笑:“你都没使出真本事,我可不甘心!”说罢,峨嵋的“飘云剑”迎头而下。
黯夜皱眉,见上官辰步步相逼,又不解其意,只得见招拆招,心中不禁烦闷。但上官辰却越战越勇,剑锋凌厉,使便各大门派的招牌功夫。突然,上官眼中杀意顿现,剑影一闪,以破空之势直逼而来,其速度之快,气势之汹,着实惊呆了旁人。只听赋月突然扬声:“小心,是‘断金碎玉’!”黯夜已来不及分解此招,只看到上官受赋月所扰,分了神,虽只是须臾间,却足够他回手挽剑,下意识使出毒老怪所传《凤翔八式》中的第二式,“凤啸远山”。
“哐当”一声,上官辰的剑被黯夜挑飞,划出一道弧线跌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回响,空气在那一刻仿佛凝结。根本没人看清楚黯夜是如何出手的。前一刻还担心他有性命之虞,下一刻就见到形式扭转,胜负已定!
黯夜上前赔礼道:“一时拿捏不准,出手重了些,上官公子莫要见怪。”
而上官对这个结果却毫不在意,只是直愣愣的看着他,问:“你刚才那招是什么剑法?”事实上,在场所有人,包括博学多闻的赋月都对那一招闻所未闻。但黯夜又怎能如实相告,他本不愿显露《凤舞九天》那套剑法,只是刚才情急之下不得已的下下策,恨不得立时抹去才是。于是仅是轻描淡写地答曰:“刚才情急之下本能的挡了一剑,哪成招式?”
上官尤是不信,正待追问,焰后却是心知黯夜使出的正式那套绝世剑诀,故连忙帮着开解道:“黯夜,下手也不知轻重,差点伤了贵客!还不快退下!”
“是。”暗自松了口气,黯夜趁机远离是非之地,依旧归座入席。
上官辰依旧傲立于场中,直视着鬼王焰后,嘴角微扬,笑得讥讽:“怎么?比武一事贵派算是通过了咯?”
鬼王见两场比赛皆牵涉到稀世绝学而不明不白地中断,一时不知该如何打圆场。
安静的大厅中,突然响起赋月清越的声音:“武虽比完了,下面得考文的!我的姐妹风舞也不能嫁只知舞刀弄枪的武夫。”
“哦?此话怎讲?”上官辰目光转向那个枚红色的俏丽身影,饶有兴味的笑问。
“我出考题,答出才算有资格!”赋月自信没人能答出她的题,双眸因兴奋而璀璨如星,真是无意醉人人自醉。
“请问小姐芳名?”上官辰嘴角噙了笑,出人意料的问了句。
她一楞,如实应道:“赋月。”脸却没来由的烧了起来。
“好,赋月小姐请出题吧。”
赋月摇头:“不急于一时。明日辰时初刻,这儿见。”
上官辰含笑道:“一言为定,我与慕容兄必不叫小姐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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