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少年不识愁滋味 六、吟诗作赋北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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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然进入鹭山书院就读已经十天了,这十天里悦然越来越为自己又回到学校读书的愚蠢行为后悔。
“该死,帮缙汶就帮吗,干吗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又不是不知道我最讨厌正正经经的听课,还自投罗网,笨蛋!笨死了!”悦然坐在竹林中的石凳上,一边用手敲着自己的头,一边嘟囔着。
“平凡,你在做什么?”一只手从我身后伸出,抓住了我敲头的手。悦然下了一跳,从石凳上蹦了起来,转身太急而一头撞到了身后人的怀里。悦然一手摸着被撞疼的鼻子,一手把人推开,不满的说:“林枫,你是属猫的吗?总是这么神出鬼没的,你吓到我了。”
“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这么胆小!”林枫笑着伸手揉了揉悦然梳理整齐的头发。
“又来揉我的头发!弄乱了,我可让你给我梳!”悦然抬手打下林枫的手:“你来做什么?”
“先生让我来找你,让你去见他。”
“不去!那个老顽童找我准没好事,我才不要去见他!”悦然的头摇的像拨浪鼓似的。
在书院,只有两个人会被称为先生,就是院长许晋晟和副院长薛程了。至于其他的老师都只被叫做夫子。用学子的话讲就是:教书之人为夫子,而真正可以答疑解惑、正身为榜样的才能被称为先生。初听到这番论调的时候,悦然心里还很尊敬两位先生,真心想向他们学习些东西。可是,熟悉之后,悦然越来越认为这两人实在是很让人难以尊敬,就像射雕影英雄传里的老顽童似的。院长还好些,可副院长就不同了,真不知他哪儿来那么多闲工夫,总是把悦然叫去时不时出个难题,唇枪舌剑一番。
“不行,先生找你怎能不去。”林枫一本正经的说完,伸手抓住悦然就走。
顺着弯曲的山道,悦然跟着林枫来到了鹭山见性峰顶。只见一片竹林掩映之中,隐隐透出几间竹屋,周围被竹篱扎成的院墙围住,院子里一条石子铺成的小路两侧种满了悦然从未见过的奇花异草。在屋子左侧几株桃树下,两位先生和几个陌生人正坐在竹席上饮酒抚琴。悦然远远的看见这番景象,笑着对林枫说:“林枫,先生要你我来这儿,该不是要找个倒酒的童子吧。我的年纪到还像,你?做酒童是不是大了点儿?”
“又来胡说八道了,记住,到了清园不要乱说话,那几位是先生的知交,脾气都挺怪的,别得罪了。”林枫无奈的说。
悦然这时已被眼前的美景迷住了,心不在焉的答应着向前走去。边走嘴里边喃喃的念道:“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
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
半醉半醒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
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
车尘马足显者事,酒盏花枝隐士缘。
若将显者比隐士,一在平地一在天。
若将花酒比车马,彼何碌碌我何闲。
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不见武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做田。”
全身心沉浸在眼前这幅景象中的悦然并未注意到,他口中颂念起诗句的时候,坐在竹席上的几个人都静了下来。
来到竹屋前,林枫躬身施礼:“弟子见过两位先生,拜见三位前辈。”说完悄悄的拽了一下悦然。悦然满心不悦的问:“老顽童,找我干吗?又想到什么来刁难我了?”
薛程大笑起来,指着悦然对三个陌生人说:“怎么样,我没说错吧!这个小家伙儿,别看他生了一副娇娇弱弱的漂亮样子,可是呀,骨子里却是个不把什么礼法道德放在心里的性子,我看呢,在他心里,只怕是除了他关心的人以外,别人都不算是人呢!”
悦然翻翻眼睛,一副随你说反正与我无损的样子:“好了,薛老先生,你找我来到底有什么事?总不会是让我来给人参观的吧。”
许晋晟笑了笑:“平凡,叫你来是要给你介绍几位前辈高人。来,这三位是江湖上人称蝶谷三仙的剑仙墨涤、医仙贺染、棋仙武清。快来拜见。”
悦然来到三人面前施礼拜见后,墨涤看着他懒洋洋的问:“平凡,刚才那首诗是你写的吗?”
悦然皱了皱眉头,无奈的说:“是!”
“‘半醉半醒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写的好!不过,这种日子有几个人能过呢?你能吗?”

“哈,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这是神仙才能过的日子,小子区区一介凡人,岂敢妄想。”悦然微微笑着,带着一丝孩子气的天真。
“不得了,老薛,你这个学生可不是普通人,看他命相,心中可容天地,眼中却有一丝煞气,虽能掀起血腥漫天,却可不沾半点尘俗。就如天上的谪仙人,来尘世历练一番,回去时仍可抛却凡尘。只不知会扰乱多少人心啊。”武清叹息的说。
“前辈此言,学生不敢苟同,正所谓‘我命由我不由天’,只凭命相来断定一个人的生死祸福,未免太过草率了。”
“喔?你不信命?”
“对!”
“有一人有一对瓷枕,十分喜爱。一日,此人午睡,家中却有鼠嬉闹,气愤之下,此人将瓷枕掷鼠,枕破,自其中飘落一张纸条,上写:某年某月某日,此枕掷鼠而破。此人大惊之下,将另一瓷枕也摔破了,自其中飘落一纸条,上写:某年某月某日,此枕因彼枕而破。”武清没再与我争论,反而讲起故事来了。
悦然沉吟了一下,开口说:“前辈是想告诉我,命运是可以预知的吗?可我仍然不信命。因为,我不想让自己的人生被他人左右!”
武清注视悦然良久,突然笑了:“平凡,你和我年轻的时候真的很像,想不想拜我为师呢?”
“哦?你要教我什么?”
“你可知我为何被称做棋仙?因为下棋就像两军对垒,而我,从未败过。”武清淡淡的笑了,笑的无比自信。
“你怎么知道我要学兵法?”
“因为,从你的眼中,我看到了煞气。你不会真的平凡的。既然如此,我就助你一臂之力吧。”武清的眼光并未看悦然,而是向远处的云雾中望去。
“哈哈!既然如此,武清,我们和你一起收下这个弟子!”墨涤笑着直起了一直斜靠在锦垫上的身子。
“墨涤,你……”武清诧异的收回目光,看向墨涤。
“既然你要收徒,我和贺染当然也要凑凑热闹,我可是想看看,蝶谷三仙教出的弟子,能把这个天下变成什么样子。”墨涤轻笑着说。
悦然无言,这都是些什么人啊?怎么看来看去都是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啊!难怪林枫说他们都是怪人。不过,我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悦然心想。
“既然蝶谷三仙要收徒弟,那么就恭喜三位了!”两位先生笑着说:“平凡,还不快拜师!”
悦然拜倒在地,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弟子拜见三位师傅。”
许院长看着悦然突然说:“悦然,听说你这几天都没有去听讲呀!”
“是的,夫子讲的东西很无聊呀!根本就是些没有用的东西,我要学的是治国之策,安邦之学,不是那些皓首穷经,寻章摘句的东西。”
“喔?好大的口气,既然你看不起那些皓首穷经,寻章摘句的学问。这样吧,你就说说文章应该怎么作,只要你能说服我,从此你就跟我学习吧。”
“先生,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好!所谓文无定法。文章贵在有真情实感,好的文章或能以情感人,或以理服人。只要可以真实的抒发感情、见解,又何必一定要拘泥于形式。就拿诗来说吧,我朝一向有五言、七言之诗,但是,不按照格律,难道就不行吗?‘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黯乡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这难道不是将一腔柔肠,满腹相思尽接倾诉而出了吗?”悦然看着许院长,眼睛里闪着光芒。
“好句!”许院长拍案而起,在园中快速的踱着步,一边喃喃的念着:“黯乡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好句!好句呀!”猛的回过头来,盯着悦然问:“这是什么形式?”
“学生叫它为‘词’因此形式句子长短不齐,形式自由,所以又叫‘长短句’。”
“好!不拘形式,自由发挥!开文坛之一代先河,仅凭此,你就可以成一代宗师了!哈哈!”许院长大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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