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9章 冬雪漫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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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风呼啸,冬雪漫天
通往庐州的官道上,两千禁卫军护着十数辆马车缓缓而行,寒冬腊月的,这伙人不躲在小妾的暖被窝里享受生活,却要长途跋涉的去北方,简直就是给自己找罪受。
此次出使金国的官员有十多人,以礼部员外郎、政殿大学士范成大为首,枢密院编修官杨万里为副,前往襄阳犒军的使团则以林征为首,随行的还有十数名礼部官员,这伙人全都是皇帝的钦差大臣,这一路行来,沿途经州过县,那些地方官无不极力讨好,免得给这些钦差大臣们留下不好的印象,回京后在皇上面前参上一本,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这其中林征对于那些地方官来说,无疑是焦点人物,一来这伙皇上的钦使里面林征的官衔品级最高,又是皇帝的亲信大臣,二来林征还任过吏部侍郎,这些官不过五品的地方官哪能不极力巴结讨好,把这位爷招待的舒坦了,回京后跟吏部的旧属打声招呼,也好让自己的官职和品级再往上提升一下,要是能调到京城任职,那就好棒了。
当官的谁不想往高里爬,不想做京官的那是白痴或者傻子。
最前面的一辆马车上,林征穿了件便服,懒洋洋的和衣躺在厚厚的毡子上,感受着身底下传来的暖气,舒服的眯起了眼神。
范成大和杨万里只坐了一阵,就坐不住了,马车内的温度让两人出了一身臭汗,立刻起身脱掉了厚厚的裘袄,范成大满脸羡慕地道:“大人可真会享受,竟然事先在马车底部装上了碳炉,早知道下官也弄一辆这样的马车,这一种上就不会挨冻了。”
天寒地冻的,他二人虽然穿了厚厚的裘袄,坐在马车内也冻的手冰脚冷,不想方才接到林征邀请,来到林征马车上时,车内竟然暖洋洋的,没有半点寒冷,坐了一阵,就觉浑身出了一身臭汗,细问之下,才知道林征在事先在马车底部装了一个精钢碳炉,上面覆上了一层厚厚的土砖,然后装上木板,难怪车厢里面温暖如春,没有丝毫冷意,连地板都是热的
宋时手工业和科技空前发达,想要给马车装个碳炉根本不是什么难事,林征在襄阳呆了一年多,早就知道北方天冷,因此随便画了一份草图,交给工部的那些工匠,给马车底部装了个‘地暖’,果然离开京城没几天,就下起了大雪,正好派上用场。
“本官入京之前,曾在襄阳历任新城县令、知唐州事一年多,知北地酷寒,每到腊月都是大雪不断,因此将马车稍稍改装了一下,免得挨冻,两位没来过北地,没想到这些细节也属正常,此次出使金国,两位大人也正好增长一些见闻。”
杨万里半是恭维地道:“大人见闻广博,下官等自是不及。”
林征笑道:“你也不用拍我马屁,有道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读死书没用,如果不出来游历四方,就算读的书再多,也永远不知道这个天下有多大,就像京城那些所谓的才子一样,整天只知道舞文弄墨,还学人家评论朝政,委实一群井底之蛙。我之所以跟皇上举荐你二人,只是看中你二人日后能成大器,只要你们老老实实的为皇上办事,助皇上完成收复中原的愿望,日后封妻荫子自然不在话下,我在皇上跟前也有面子。”
二人对望一眼,同时道:“大人厚爱,下官铭记在心。”
三人商量了些出使金国的细节,林征来自后世,见闻广博,提出了几条策略,范成大和杨万里根据他提出的策略,将谈判的细节和内容重新制定,然后反复推敲,直到确定再无漏洞后,才起身告辞。
二人走后,林征掀开车帘,看了看骑马跟在车旁的大山,眼看这汉子满脸风霜,眉毛胡子上都挂满了雪片,却根本不知道寒冷,兀自精神奕奕的左顾右盼,好像会有不开眼的刺客来刺杀自己一样,不由道:“大山,雪下大了,外面有点冷,到车里来坐会吧!”
大山憨笑道:“不碍事,我穿的厚,一点也不觉得冷,前面快到庐州了,听说最近庐州一带盗匪横行,很不太平,我还得去跟王统领打声招呼,叫他小心提防山贼盗匪。”

林征对这小子的固执没办法,只好由得他去,道:“顺便去帮我把辛弃疾叫来。”
大山答应一声,双腿一夹马腹,疾驰而去。
林征看着他壮硕的背影,眼里不禁流露出一丝暖意,官商无情,朝中那些官员不管现在关系有多好,但始终都是利益的结合体,一旦失势,他们就有可能反过来落井下石,好在自己还有大山和岳信这样可托生死的兄弟,就算以后走的再远,也不会寂寞了。
不大会功夫,辛弃疾风尘仆仆的来了,看这小子满脸风霜,脸青唇紫,显然这一路下来冻的不轻,不过这小子却浑然不觉,精神奕奕的问道:“大人,您叫我有事?”
林征道:“先上马车,我有些事要跟你聊聊。”
辛弃疾答应一声,跳上马车,明显感到有异,忍不住奇道:“外面天寒地冻的,大人的马车里何以如何暖和?”
林征道:“我在襄阳为官一年多,早知北方天寒,因此在马车底部装了一个碳炉,不然我这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这么冷的天,等到了襄阳,半条命也没了。”
辛弃疾恍然,叹服道:“大人深谋远虑,下官佩服。”
林征笑道:“别拍马屁了,坐下说吧,此次我将你调到军中,你可有怨言?”
辛弃疾昂然道:“大人说哪里话,下官此生最大的愿望便是北伐中原,之前在江阴为官时虽然想替老百姓做些事情,奈何却一直被人打压,若非大人提拔,下官都不知道何时才能一展报负,如今即有机会从军,下官高兴还来不及,岂敢有丝毫怨言。”
林征点头道:“我知你志不在朝堂,之所以让你主事吏部考功司,也只是让你消磨一下锐气,如今我将你调到凤翔府兵马统制帐下任幕僚,正是想给你一个施展报负的机会,岳信乃岳武穆嫡孙,和你有着相同的报负,你心思缜密,为人持重,相信必定能够胜任。”
辛弃疾拱手道:“大人厚爱,下官铭记在心,必不会让大人失望。”顿了下,道:“下官听说凤翔府兵马统制岳将军乃是大人金兰之交,不知是真是假?”
林征也不避讳,这事人皆尽知,没什么好隐瞒的,道:“此事不假,岳信的确与我有八拜之交,昔日在襄阳时,本官多得二弟相助,才有机会入朝为官,岳将军文武双全,实有当年岳元帅之风,先前金海陵王犯兵,此次北伐,都立下赫赫战功,初现峥嵘,如今我朝中名将凋零,能用兵者不过三二人,日后皇上北伐,岳信必然要独挡一面,你可在岳信帐下为其出谋划策,待皇上收复中原,你便是大功一件。”
辛弃疾奋然道:“大人如此提爱,下官无以为报,只能呕心沥血,为皇上北定中原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方不负大人知遇大恩。”
林征笑道:“你这话我爱听,只要你能做出成绩,多为皇上分忧,日后我在皇上面前也有面子,不然我提拔举荐的要都是一帮庸才,不用皇上说,我自己都没脸在朝为官了。”
辛弃疾不禁莞尔,同时心下感慨,如果不是碰到这位林征人,自己恐怕还在江阴整天和那些贪官污吏绞尽脑汁的明争暗斗吧!
于路无话,三日后过了庐州,林征和范成大一行分道扬镳,由一千禁卫军护送范成大等人出安丰津,过归德府,北上东京,林征则在一千禁卫军的护送下,西下襄阳府。
战争,永远都是老百姓的噩梦,和临安的歌舞升平不同,自从过了长江,于路所见都是战争留下的满目疮夷,白骨露于野,遍地哀嚎,随处都可见无家可归的逃难百姓。
每一个士兵战死,都代表着一个家庭的破例,以及世上从此又多了几个孤儿寡母。每每想到这些,林征就不禁心有凄凄蔫,他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对于这些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老百姓而言,他的确算得上是一个善良的人。
如果朝中那帮不知战争为何物的大臣们看到此情此此景,不知会做何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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