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并肩作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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鹏飞家好几天没菜吃了,每天都吃干萝卜丝汤,已经吃得人火气上升到忍无可忍的地步了,想他家世代忠良,怎么也轮不上被人断粮的惩治,可他们家的菜园怎么就光天化日下没了苗儿了呢?真叫人窝囊!
全家人的脸都是绿的了,像那干萝卜丝煮熟时的颜色,灰绿的。
鹏飞的举动就有了被大人挑剔的理由,看不顺眼,扯过来就打几下**,踢几脚,鹏飞满肚子委屈也不敢提出抗议,暗暗地把那个偷他家菜苗的主儿恨得撕心裂肺的。
这一天,出了门,长得虎头虎脑的鹏飞看到了他最喜欢的菲菲红着眼圈走过来了。
一问,原来菲菲家的鸡全死光了,她哭了好几天,因为她爷爷没有了卖鸡蛋的钱换来的药,一天比一天病重,眼看着没有几天好光景了。
没人关心时,伤心总是轻浅些,怕就怕在有人关心有人问,菲菲就哭得天昏地暗,本来就红肿的眼睛,此时被泪水盐得更红更肿,看着都让人于心不忍。
鹏飞到底年长两岁,心眼多些,他就想,鸡嘛也许会得病都死了,可是他家菜园里的菜苗没有理由也得病一下子全飞了吧?他们是不是做了什么事得罪谁了呢?想一想……想一想……想起来了,最恨他们的人,不就是新来的那个"西边来的"的吗?
这一想,他就觉得没错了,那个女孩子最恨他和菲菲了,每次他们欺负她的时候,她从来没有屈服过,虽然她不说话,但她从来没有放弃过报复他们的念头,从她的眼睛里就能感觉得出。
想到这里,胆大的鹏飞浑身辗过一阵寒意,那个女孩子,不会真的能把菲菲家的鸡都干掉了吧?他看了看菲菲,一股豪气冲天而起,他领着菲菲去找秀卿,他要去问个清楚,她敢不承认,他就好好收拾她。不管怎么说,她也是个女的,论打架,她还不是他的对手。
为了壮大队伍,鹏飞跑去把要好的张浩和刘贝也叫来了,四个人浩浩荡荡的向秀卿家进军。
秀卿家锁着门。她能去哪儿呢?鹏飞抓抓后脑勺,四处看了看,显得很不得志的样子。
往回走,拐过街角,正巧就看见李秀卿和那个刚来没几天的梁萧一起拉着手走过来了。两个说鸟话的"西边来的",在一起倒还挺开心的呢!
鹏飞的眼睛就亮了,亢奋起来,他挺了挺胸脯,两只胳膊就在两边有了一定的弧度,拳头是握着的。他叉开脚停在那里,昂着头,眼睛是俯视的角度,等着秀卿她们走近。
秀卿正笑着,蓦然抬头,眼前从天而降四个强敌!她心里明白着呢,只愣了一下,转过身拉着梁萧的手就跑。
她这一跑,鹏飞觉得自己算计的是一点错都没有了。本来还是底气不足的,这样一来,就有了为民除害的凛然正气了,所以他把右手在头顶一挥,像指挥官般发号施令:"追!"
然后的情景就像四只猫赶着两只老鼠走街穿巷。
前面的两个体弱力薄,自然耐不住持久战,很快跑得速度就慢下来了,结果被后面围追堵截的勇士们在一堆沙子前包围了。
两个人被围在四个人的圈子里,气喘吁吁的。
梁萧问:"秀秀,他们要干嘛?"
"他们要打架,你别怕,有我呢!"秀卿充分表现出她的大无畏精神,实际上她心里正响着一面战鼓。
"哈……你们两个不害羞!小媳妇还让小女婿不害怕!说!是不是你们把我家菜园里的菜苗都拨光了!还有菲菲家的鸡,是不是你们给弄死的?"鹏飞粗声粗气地审问道。
"……他说些什么呀?"梁萧不知底细,转过头来问秀卿。
"别问了,反正今天他们是想打架,谁怕谁?梁萧,你要看见我们打不过,你就跑,别管我,记住了?"秀卿小声叮嘱他。他长得这么小,眼看着也不能指望他了。

梁萧点了点头,眼睛里满是惊恐的神色,看得秀卿背后的汉毛都竖起来了,村子里的孩子打架是很野的,她突然想起了那些死鸡,不知她会不会被打得像一只小死鸡一样……
鹏飞看到她们不理会他的问话,觉得尊严受损,上来一把拧住秀卿的前襟,掏了她一拳。
秀卿哪里打得过他,整个人向后面倒过去,幸好梁萧在旁边及时拉了她一下,但她还没站稳,被一起冲过来的三个男孩子摁倒在沙子上,雨点样的拳头落了下来,秀卿本能地捂着脸,冲梁萧叫:"你快跑!"
梁萧没跑,连动都不会动了,他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站在那里吓傻了。
秀卿气极了,也没心思管他了,她手忙脚乱地对抗着,像一只疯狂的小野兽。可是她势单力薄,一会儿就被张浩和刘贝摁住了,不能动,却看见鹏飞抓了一把沙子,向她的耳朵里塞进来。
她感到无比的恐惧,拼命地转动自己的头,沙子从她的脸上落下来,蒙了眼睛,呛了鼻子,她觉得自己好无奈啊!铺天盖地的悲伤和恐惧使她大哭起来,眼泪把沙尘湿了,粘在脸上,整个世界在渐渐黑暗……
"啊!"鹏飞忽然捂着头痛苦地大叫了一声,秀卿睁眼一看,看见梁萧举着了块石头在打刘贝的头,而鹏飞的额角正往外渗血呢!菲菲在一边鬼哭狼嚎。
眼看着石头就要落下来了,被一只大手握住了,梁萧抬头一看,是村子里的大人。
秀卿乘机爬起来,拉住梁萧就跑,跑了几步,她停住了,回过头,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地说:"你们、等着!"然后她转过身去,甩着胳膊走了。鹏飞他们愣在那里,没敢追。
秀卿觉得梁萧是世界上最可爱的人了。
她走着走着,忽然转过头来,看着梁萧,而梁萧,也停了下来,被动地看着秀卿,眼神还是怔怔的。
"嗨,梁萧,你真厉害,敢拿石头打人!"秀卿说。
"……"梁萧没接话。
"你怎么了?"
"我害怕。"
"……怕啥?我们赢了!"
"我还是害怕。"
"……"秀卿刚才还很佩服他,看他这样,心里又觉得很失意,都是她,害得梁萧也跟着担惊受怕,谁知道鹏飞他们下次怎么修理她们,他们凭什么?她拨他家的菜苗,药菲菲家的鸡,是因为他们欺负她在先!哼,张浩、刘贝!
秀卿想起自己刚才受的苦,心里的仇恨翻江倒海,她不再为自己的报复行为感到惭愧了,她要让他们后悔欺负她李秀卿!
"梁萧,你不要再和我在一起,以后这样的事还会有的。"秀卿酸着鼻子红了眼圈。
"秀秀,我不是怕他们,我是怕你被他们用沙子灌聋了耳朵。"梁萧看着她,她满脸脏兮兮的,又是鼻涕又是残留的眼泪,两只眼睛大小不一,却闪烁着战斗的光芒。
"没有啊。我好好的,幸好有你。"秀卿很感动。
"……秀秀!你头上有毛毛虫!"梁萧听了这句话,站定,看着她,突然很紧张地说。
"啊!"秀卿吓得变了脸色,带着哭腔求他:"快给我打掉它!"
"帮你打掉可以,你长大了,要给我当媳妇。"梁萧呵呵地笑着说,有口无心,他们那时还太小。
"行,谁怕谁呀!快点快点,我最怕毛毛虫。"秀卿急急地叫。
梁萧就嘻嘻笑开了:"我骗你呢!胆小鬼!哈……吓唬吓唬你就是啦……不过,你说的话可不能不算数!"
"好啊好啊,反正我也喜欢和你一起玩。"秀卿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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