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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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强将手下无弱兵,聂沣丞为这天下一统准备了数年之久,手底下的兵自然俱是精英,萨秋荻目送着这支实力强大的队伍,心中生出几分感叹。果然,历史是不会骗人的。放眼望过历史,历朝历代的开国皇帝无一不是枭雄,要么能忍人之不能忍,譬如汉高祖刘邦;要么绝情无义,譬如唐太宗李世民;要么不择手段,譬如明太祖朱元璋。英雄之所以只是英雄,是因为英雄本身带有一种英雄情结,不屑于恃强凌弱,不屑于卑躬屈膝,俱俱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便没有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弃车保帅丢小保大的忍耐力,他不会如韩信忍受**之辱,亦不会像刘邦弃子忘父,且他本身光明磊落,对人性阴暗面难免就领悟不透彻。开国帝王应有的三个条件:无情、不择手段、忍人之不能忍,英雄皆不俱备,所以,输是唯一结局。
萨府一下子变得空荡荡,萨秋荻与练绝寒二人,谁也没再提那湘望亭之约,尽情享受着这难得的休闲时光。所谓皇帝不急急死太监,理所当然跟着主子的齐笑衍三人,为着这个约定生生皱眉皱了三日,可就算他们将眉头皱成山,约定日期还是来临了。练绝寒不顾三人请求,让他三人留在府中,只带了萨秋荻一人赴约。
湘望亭,位于都城外围齐秀峰半腰,极是秀美,这秀美的凉亭中,有一个极是美丽的女子,这女子成熟优雅中带着一丝果决,柔美的脸上带着分冷硬,整个人看起来有种居高临下的感觉,不怒自威,在在昭示着此姝地位高贵。且其眉眼,与练绝寒有七分相似,让人毫不怀疑,这个宛若少妇的女人,就是练绝寒的母亲。这个女人不像是会只因为一双眼睛抛弃自己孩子的女人,这里面,应该另有隐情,这是萨秋荻看到这个女人的感觉。
怜惜的握着练绝寒有丝颤抖的手,萨秋荻鼻头一酸,无论多强的人,他心中总会有着柔软脆弱的地方,会在某个特定的时间地点,开启。练绝寒望着自己的母亲,无法成言。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到自己的母亲,望着那与自己相似的眉眼,心中的激动无以言复。纵然她自幼将自己抛下,但天生的儒慕之情,还是引得他的心为之颤抖。
女子——蒙菁俞眯着眼睛望了二人半晌,突地笑了,和蔼地朝练绝寒招招手:“寒儿,来。”
练绝寒听话地牵着萨秋荻的手走上前去,离蒙菁俞三丈时,情况猛然生变。
三丈,在高手眼中根本不算距离,且在这个距离偷袭,最为合适,既不会让对手感觉到那刻意隐藏的杀气,又能不着痕迹的将真气汇于一点,只待猎物走近,给予致命的一击。
是以,蒙菁俞待练绝寒二人走入她的攻击范围之时,如意掌已然发出。如意掌乃是蒙菁俞的成名绝技,此掌绵里有刚,一掌击出,似有无穷变化,无一丝破绽,且无论角度,方向,力度,时机,蒙菁俞都自信拿捏得恰到好处,加之方才看练绝寒失魂落魄的样子,更坚定了蒙菁俞成功的信心。是以,她击出这一掌时,带着必胜的信心,脸上竟然有丝浅笑,全然不顾她出手的对象是她怀胎十月所生之子。可是少顷,她脸上的笑容已然遁去,因为,她的一掌,竟然落空了:“这不可能。”她喃喃道,不可思议的转身望向练绝寒,同时心中一颤。眼前的人哪有方才那幅激动忐忑的影子,微风拂动着他的黑袍,那金银瞳冷然的望着她,精炼强悍,不带一丝感情,让她忍不住心中一颤。
不过,她既然能做三十多年海帝之后,自然有她的过人之处,是以,一惊之后,微笑又染上脸庞:“好一个绝帝,连亲娘都骗得团团转,真是,让人佩服啊……”
话音未落,第二波的攻击已经开始,练绝寒微皱眉头,抱着萨秋荻,又往后一退,正好退到了湘望亭。蒙菁俞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笑容,做个手势,同时将全身真气汇于一掌,将如意掌发挥到极致,飞速地朝着练绝寒攻去,与此同时,练绝寒脚下的地板一分为二,露出个深深的黑洞。

此时的情况真是陷入了两难,脚下没有借力点,加上迫在眉睫四面包绕的掌风,且二人已经有下坠的趋势,练绝寒稍一皱眉,手向黑洞发出一掌,想借反弹力往上避开这一掌同时又可避免掉入陷阱之中,可是这陷阱之深出乎意料,掌风下去竟是毫无生息,形势已是分外严峻,再没有应对之策,二人就只能掉入那不知地下为何物的陷阱之中。萨秋荻本来搂着练绝寒腰部的手,转而抓住练绝寒的袍子,拉开练绝寒的手,身子猛地往下坠去,同时伸开腿,垫到练绝寒脚下,练绝寒眼睛一暗,轻踏上萨秋荻的腿,身子猛向上方跃去,同时,伸手抓住萨秋荻的肩,二人眼看就要脱离这个陷阱,谁知还是晚了一步,蒙菁俞的如意掌已至。
练绝寒直到此刻,心中才扬起一股杀意,这就是他的母亲吗?咄咄逼人、手段狠辣,好不顾念母子之情,怒意中,汇集真气,身体急速下坠,挡在萨秋荻身前,与蒙菁俞贴掌一对,化解蒙菁俞掌力的同时,将她向自己身后一拉,三人立马换过位置。蒙菁俞抑制不住自己下坠的速度,心中惊恐万分,她是这个杀局的策划者之一,自然知道这个看似深不见底的陷阱中隐藏着何样危机,她若掉下去,必死无疑。却突然一股轻柔的掌风,将她送至亭外,逃出生天。她才发现,汗已湿发。
心情复杂的转过身,却只看到一双背影,而此时的她,完全没有了派人阻杀的心情,亦,没有把握。因为她清楚的知道,绝帝一旦不顾念母子之情,那,她绝伤不了他。
“母亲,您没事吧?”一个与练绝寒有三分相似的精明男人走上前来,关切地问道。
啪,蒙菁俞反手给了男人一耳光:“你不如等我死了再问啊。”说完转身离开。适才他分明就在周围,却眼看自己即将坠落而不出手相助,完全不想她此番是为谁忙碌。
是了,这个男人就是练绝寒的二哥,蒙菁俞的另一个儿子。此次谋划,就是想趁练绝寒在外之时,借母亲的手将之阻杀,已夺海帝之位。谁知,竟失败了。男人缓缓伸手扶上挨打的脸颊,望着黑不见底的陷阱,眼中闪过一丝怨毒,使原本秀气的脸,像恶鬼般可怖。练绝寒二人并未立刻回府,只是找了个僻静的地方,静静相偎。萨秋荻知道此时练绝寒心中苦闷,自己亲生母亲竟想置自己于死地,就算没什么亲情可言,仍是让人难以接受。
“这是我见她的第二面,”练绝寒突然开口,萨秋荻静静地听着,“第一面是父亲的葬礼。”
萨秋荻心中一震,不过没有出声,她知道,现在她只需要倾听。
“谁也没想到父亲会将海帝之位传给我,练峦渊更是不能接受。”
萨秋荻暗忖,这练峦渊应该就是小寒一母双胞的二哥,否则,蒙菁俞也不会亲自动手阻杀自己的儿子。
“可是,父亲弥留,各大长老俱在,加之我已练成万蛊之术,练峦渊总有不满,亦不敢发作。只是此后仗着胞兄身份,一直作乱。还撺掇着其他兄弟明里暗里违逆他,以为我会念在兄弟的份上,至少能性命无虞。直到我怒极杀了老三,曝尸三天,他才收敛,不敢过于嚣张。”
萨秋荻抬起头,亲吻他的脸颊。
练绝寒舒口气,表情轻松起来:“我没事,只是感慨罢了,父亲料得不错,最终,没有跳脱兄弟相残。”
萨秋荻挑起眉,这与齐笑衍所说的似乎有些出入:“你和你父亲并非势如水火?”
练绝寒露出今天第一个真心笑意:“没错,我是他最宠爱的儿子。”
望着萨秋荻吃惊的表情,练绝寒又悠悠地补上一句,“即使我今天杀了蒙菁俞,也不算弑母,因为,她根本就不是我亲生母亲。”
萨秋荻此刻所想:白救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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