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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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去的两天我都没见著吴宗铭,倒是金毛每天晚上准时来报到,但都被我打发走了。转眼到五一,下午可非折腾完系里的就急急忙忙赶来实现诺言,我反倒觉得不好意思。
“你快啊!”他背对著我叫道,“赵刚已经把的士叫好了,在楼下等著呢!”
“哦哦!”我趴到他背上,双手勾住他的脖子,他很轻松地把我背下楼去。
“没想到你这身骨架这麽轻。”他小声嘀咕。
“哈哈,便宜你了是不?”我趴在他耳边乐,“这伤筋动骨一百天,就有劳您啦!”
“去!”他的脸一红,快步下楼。
晚会非常无聊,为了等那个劳力,我只好坐在台下看完全场,唉,这人要是失去自由,真是度日如年!一直等到十一点,可非才出现在我面前,背著我回医院。我让他打的,他不知道怎麽著跟个闷葫芦似的一个劲朝医院走去,没理会我的建议,估计是被那枯燥的晚会搞得大脑短路。途中我挺过意不去,想说点什麽又憋了回去。於是一路上两条默默的人影慢慢地移动著,谁都没吭声。
走了半个多小说才到医院,神色挺憔悴,这更增加了我的负罪感。一踏进病房,吴宗铭就冲了过来,扶住我。“你到哪儿去了?怎麽不跟我说一声?”
我一**坐在床上。“上哪儿找你去!向那金毛汇报我的行踪?哼!再说了,我上儿用不著让你知道吧,你什麽人哪你!”
“纾涵!”可非瞪了我一眼,转头对吴宗铭说,“晚上系里晚会,我带他去……”他们说开了,几番话之後他们俩达成了共识,两人活像我的监护人。我怎麽一瘸腿就没了地位?
“你今晚能不能留下?我还得处理一些事。”吴宗铭看看手表对可非说道。
“没问题。”可非答得很爽快。
“那我先走了!”他看看我,点个头,匆匆离开。
我还来得及对此发表评论,吴总已经头不回地走了。可非倒在那张白色睡椅上一侧身就睡,我只好自己扶著墙慢慢地挪到卫生间,回床的时候他已经睡熟了。我抓了条毯子盖在他身上,看著他的侧脸,听著他均匀的呼吸,我竟然产生莫名的错觉:躺在我面前的是──吴宗铭?
一周後我回到了宿舍,这是我主动要求出院的,吴宗铭成天忙著处理KASA那缆子纠纷,每次来医院匆匆跟我说两句就走,我抗议他派金毛来照顾我,可非赵刚也帮不上什麽忙,加上医生说我的脚恢复挺快同意我出院,拗到最後吴宗铭只好答应让我搬回宿舍。哈,久违的地盘哪,我又回来了!
我和可非调整了床位,毕竟我还是半个瘸子。石膏撤了,不过还使不上劲儿,走路什麽的只能靠吴宗铭买的那副拐帮忙。课还是照上的,只不过比别人多了一项“特权”──不用点操。这可把赵刚羡慕得巴不得瘸的是他,我说他没出息,为了这麽点小事拿自由作代价──不值!这可是我亲身体会,尤其这次,非常深刻!
就在我刚刚落脚宿舍第二天晚上,校园像炸开了锅。“喂──美国佬袭击了我国驻南联盟大使馆!全国很多地方开始游行啦,三家村那儿现在聚集了好多人!”赵刚还没跑到宿舍就大声叫唤。
“走走……我们也去看看!”董勇冲了出去,少贤紧随其後。我这个瘸子只好坐在电脑前表示愤慨了!整个晚上,宿舍就剩我一个,我只好在BBS上疯狂灌水,一共发表了39篇抗议宣言,手都麻了。他们几个到凌晨才回来,说是学校组织游行,大家散步似的“游”到火车站然後折回来,有些人纯粹是在起哄。唉!我叹了口气,继续敲字。
次日各大报纸都发表了相应的评论,对三位死难者表示深切的哀悼,对美国为首的北约的恶劣行径表示无比的愤慨。当然,媒体也“高度赞扬”中国当代大学生的“理智”,有组织地举行抗议游行,“体现了大学生的高素质与爱国热情”。可非正好赶上这段时期上党课,这下可有话题讨论了,他写思想小节也一气呵成,一天写了五篇,超额完成任务。其中有三篇还是copy我在BBS的大作,颇让我有成就感。为此他还请我吃了两根炸鸡腿。
接下去的几天,“美国”、“北约”、“南联盟”几个关键词经常在耳边绕,成了茶余饭後大家讨论的话题,校园里又出现了大幅的“抵制美货”的宣传海报,让炎黄子孙发扬中华民族光荣传统,共同抵制美国佬生产的各类产品。海报照贴,麦当劳照吃,戴尔电脑照买,柯达交卷照拍……我看著都觉得可笑。我跟可非说炸大使馆是美国政府干的,和美国人民没关,和美国产品也没关。他说我崇洋媚外,说什麽美国之所以这麽横就因为有我这样的人的支持。争了半天不欢而散。赵刚坐山观虎斗,说我们俩咸吃白菜淡操心,这种国事用得著伤和气。听了这话,我和可非立刻一百八十度转变,国共合作,联合起来将矛头对准赵刚,最後他寡不敌众落荒而逃。张辛泽办理走读手续,很少见到他的人影。罗志良跑来问我:“纾涵,你知道辛泽的联系方法吗?怎麽跟人间蒸发似的,系里正找他呢,再不来上课可能会被降级。”

“我怎麽知道?”我无奈地哼笑一声,“你打个电话上他家问问不就得了!”
“你有号码不?”
我摇头。赵刚正好从水房出来,听见我们的谈话,插嘴道:“我说罗班啊,那小子本来就不是来上大学的,您就少操这份心,啊!”说著抬起手背拍了罗志良胸口一下。
“话不能这麽说……唉,主要是系里催的紧,叫我这班长难当啊!”罗志良很无奈,“不过你们毕竟同宿舍的,那个……谁有他家的号码?”
“没──有!”赵刚扬著眉毛似笑非笑地回答。
“我问问吧。”看罗班急得汗都快下来,我盖上书本说道,“晚上给你答复。”
罗志良高兴地离开了。赵刚看他走远了扯住我的衣袖:“那家夥的事你干吗插手?学雷锋啊你?!他成天跟你对著干,你倒好,想以德报怨怎麽著?你住院那段日子……”
我抬手示意他别再说下去。“行啦兄弟,我只不过给志良问个号码,你扯那麽远干吗?还是打你的星际去吧!”
赵刚摇摇头,在我电脑前坐下来,开始他每天的必修课──星际争霸。我拨通了吴宗铭的手机。
“纾涵?”从未接过我的电话的吴总愣了愣才吐出这两个字。
“嗯。那个──你知道……张辛泽的联系方式吗?”我看了赵刚一眼,他正盯著我。我指著电脑屏幕张著口形警告他:玩你的,小心被A!
吴宗铭告诉我辛泽的传呼号码,然後问我:“怎麽,他出事了?”
“哦,没……他再不露脸的话恐怕得到99级呆著了。”我如实说。
对方沈默了一分锺。“你的脚怎麽样了?最近我这里事情太多……”
“挺好,谢谢。”他从不跟我讲有关KASA的事,每次谈到这个话题他都避开,我不明白他为什麽这麽公私分明,心里很不舒服。接著我们又聊了几句挂了线。
赵刚正忙著造航母,聚精会神地盯著屏幕,见我走到他身边,嘟哝了一句:“我就知道你会打电话给他,怎麽,想他也不用找这麽个借口。”
“你丫的找抽啊你!”我对著他的後脑擦了一巴掌,一米七一米八地颠到床边坐下。
“嘿嘿……”他目不转睛地盯著电脑,十根手指忙个不停。
临近月底,学校团委打来电话提醒我5月29号到省里参加“第四届大学生歌手大赛”,路费回来报销──意味著我必须自己颠三个多小时去省会《偷心》,然後自己再颠回来。刚想问能不能弃权,对方就掐线了。
“什麽?自己去?”可非的震惊程度不亚於当初听到南联盟大使馆被炸的反应,“你没说你现在是残疾人?”
“死人也得去!”我苦笑,“坐著轮椅上去偷心才酷,就这麽定了!”尽管我现在走路的功能已经初步恢复,但想让我来上回那些高难度动作是不可能的。
“需要我陪你去吗?”可非问。
“嘿,求之不得。你替我去更好!”我正乐,电话响了。
“你的。”可非把电话递给我。
“你好。”
“晚上有空吗?”吴宗铭问道。
“事情处理完了?”
他轻笑一声。“差不多了。下午几点下课?我去接你。”
“上哪儿?又闲著没事干了你?”我笑。
“六点吧,可以吗?你还没正儿八经地陪我吃过一顿饭!”
“呵,我不当三陪。行,六点。我生活能自理,你用不著开著宝马到六楼,就在校门口吧。”他答应了。
可非疑惑地看著我。“干吗?吴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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