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离合难料是悲欢(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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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说着,石上的江流古忽然张开了双眼,手向东北一指,喝道:“向前七丈,筑两丈高一丈长之石。”东南方的几个青蚨帮弟子立时肩担车运,将几块巨石向前推去。唤晴想起江流古曾经在鸣凤山上以四十九个酒杯困得顽石大师无计可施,忍不住心中一动,叫道:“他在布阵?”
江流古的手这时再次举起,指向西北侧的一群汉子,叫道:“你们东行十丈,砌六尺高石三块,每块间隔也为六尺。”唤晴眼见一群青蚨帮的汉子依着他的言语忙得大汗淋漓,想起数日后的双龙口之约,不由心下生寒,道:“你……你明里说要在风雨之夕,把酒论剑,却暗中布阵,要动杀手?”
郑凌风冷笑道:“自古兵不厌诈,这道理何竞我如何不晓?”唤晴心中对江流古这怪人的手段素来又畏又佩,又见双龙口这地方两河交汇,怪石天生,不由想起让金秋影诸人进退不得的乱石林,心中的忧惧又多了几分,但嘴中仍是不肯服软:“鸣凤山中奇人异士甚多,叶二哥和曾公子都深通阵法。那乱石林便是曾公子随手布成,那时候江流古对着那石阵不也是束手无策么?”
“乱石林是曾铣练兵之阵,”郑凌风笑了起来,说话腔调已俨然是慈父对娇女的口气了,“曾淳所学不及他老子的十之一二,如何布得出来?叶灵山眼界虽高,但学问杂博不纯,也不是流古之敌。当初的乱石林不过只是将地利与人力相和,眼下这‘无定七绝阵’却汇集了天、山、水、石、地、人、剑的七绝之杀。”
“况且,”郑凌风一字字地道,“鸣凤山内人心离析,分崩在即,也许无须此阵就会自取灭亡了!”
唤晴听他话中有话,正想再问。却见江流古双臂一展,有如一只大雁般地翩然掠来,身子未曾落地,已经在半空之中向郑凌风躬身施礼,笑道:“散人心迷阵法,未知帮主亲至,还乞恕罪!”轻飘飘地落在郑凌风身前,那施礼的姿势却是丝毫未变。唤晴见他这一跃之中隐含着轻灵与稳重两种劲道,不由暗自喝了声彩。
“不必客气了,”郑凌风对属下说话立时就换了腔调,但那语气仍较之陈九斤柔和了不少,“江护法此阵还需多少时日?”
“三日后必成!”江流古谈吐之间自然洒脱,不似陈九斤那般拘谨,显然在这破阵门中,他这护法之尊远在一个舵主之上。郑凌风点头,却抬头看了一眼给乌云掩住的黯淡暮色,道:“天时如何?”

“若得暴雨长风,惊涛裂岸,必能使本阵的杀气劲增七倍,”江流古手捻长髯,声音不紧不慢,“本阵号称七杀,实以天时为最,这也是我自信胜过前人之处。若我所料不差,三日后才有风雨渐起,此雨至咱们论剑之时最猛。”
唤晴听他娓娓道来,几乎是传说中能呼风唤雨的诸葛亮一般,不由悚然动容。这时忽见郑凌风举目望天,咦了一声,二人也随着他的目光回头望去,只见阴郁的云天中蓦地闪过一只矫健的鹰隼。这鹰仿佛是蕴了一团怒气,猛然平展双翼自一片黄灰杂糅的云彩中斜刺而下,直击在两河汇流的水面上。
一阵混浊的水花溅起,那怒鹰已经抓住了一条正待游入水中的小蛇。那鹰一扑得手,正待鼓翅而起,却好像遇上了绝大的阻力一般,任是如何拍打翅膀,就是飞腾不高。
“自取灭亡,”江流古缓缓摇头,“这苍鹰不知好歹,触发了本阵的煞气。虽然这七绝阵尚未布成,但困住一只鹰还是绰绰有余!”说来也怪,那鹰在河面上起落数次,仍是挣扎不起,终于在众人的一片鼓噪声中跌入了河中,给滚滚浊流夹裹而去。
天下竟有这样的奇事!唤晴目送那鹰载浮载沉的渐渐远去,心中的那抹寒意愈发浓重。“好阵!”良久,郑凌风才淡淡说了一声。
“只是戾气过浓,有干天和,”江流古却一叹,“这样的绝阵,山人平生只会布此一遭!”
便在此时,却有一道人影疾扑而到,那迅疾威猛之势较那苍鹰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唤晴,快走!”那人呼喝声中,已经扬刀斩向郑凌风。“笑云?”唤晴见扑来的人却是任笑云,不由惊呼出声。
笑云和玉盈秀眼见林惜幽将唤晴掠入了庄中,均是又惊又急。远远地绕着那庄院转了多时,却见那里面戒备森严,找不到丝毫机会。两人在庄外胡乱吃了些干粮,捱到了将近黄昏,才从一个院墙处翻进了院内。
“好大的园子,”笑云眼见亭轩错落,花树环布,忍不住轻声赞叹,“郑凌风这老东西好会享福!”“这振北分舵营建时日尚短,也算不得什么,”玉盈秀和他在丛丛绿树间并肩潜行,一边低声道,“比起青蚨帮在江南的老巢来差得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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