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说什么，只是伸出双手紧紧拥抱罗梦。她的心脏被揪得很紧。罗梦听见她不自然的甚至有些窒息的呼吸声。
随即她看到走上楼来的钟磊。她有些愣住，不知道钟磊为什么今天会到学校来。她迫不及待的松开张朵的手臂，迎着钟磊走过去。
张朵回过头来看见钟磊的黑色上衣。她看见罗梦的褐色格子外套一晃一晃的遮住钟磊的身影。
她站在原地不知所措。钟磊并没有抬头看她，他带罗梦走到楼道拐角处比较安静的地方站住。她看见钟磊的嘴唇一开一合。罗梦的背影随着他的述说渐渐变成一尊坚硬的雕像。
学校里的孩子熙熙攘攘的走过她的身边，从开始的一群一群渐渐变得三三两两。最后教学楼里空荡的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她看见钟磊朝这边走过来。罗梦还在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钟磊对她说走吧回家吧。
她没有回答钟磊。她走过去从书包里掏出已经有些坏掉的巧克力塞进罗梦手里。
罗梦茫然地看着她的脸。当她终于看清楚张朵的脸终于明白这一切事情的最终结果的时候她伸出手狠狠的扇到张朵有些苍白的脸上。
巧克力掉在地上被摔开了包装，地面上都是已有些变色的咖啡色碎渣子。钟磊走过来拽着张朵走出楼口。他拽着张朵的手腕飞快的走下楼梯。在走下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他听到罗梦丧失一切的崩溃哭声。
张朵甩开他的手转身要回去。他随即紧紧的拽住张朵的手继续拉着她往楼口走。张朵说你放开我听见没有放开。他不回答也不回头看她，只是强硬的拽着她的胳膊往外拖。推开玻璃大门的时候一股冷风兜头灌进来。他听见张朵失去理智的近似于尖叫的声音。我叫你放开！放开我！
他停下脚步放开自己紧拽着她的手。张朵失去重心的摔倒在地上。她用双手紧紧的捂住脸庞。钟磊看见她的身体在轻轻颤抖。他没有说什么，只是站在原地等着张朵什么时候情绪能够回复正常。
就这样持续了有将近一分钟，他不耐烦的把张朵拽起来再把她的书包拎在手里。张朵的脸已经被泪水浸湿。她的表情看上去灰暗麻木。
他轻轻地把张朵的脸擦了擦，又拽起她的手往前走。秋天的冷风持续吹过来，他感觉自己像走在冬天的湖面上，每一步都发出沉重而清脆的声响。
他没有再回头看张朵的脸。他知道旁边有行人不停的偷瞟张朵。他加大手上力度拽着她拦了一辆出租。司机停下来的时候诧异的看着他们。他把张朵拉过来塞进后座，自己再坐进去关上门。他对司机说了地址，再伸出手来机械的帮张朵擦掉眼泪。
车子停下后他把张朵拉出来再把她的电话从包里掏出来。他说跟你家人说一下中午不回去了。
张朵迟缓的接过电话。他拉起张朵的另一只手转身走进楼门。大门发出尖锐的嘎吱声，在楼道里显得格外刺耳。
走到四楼的时候张朵挂上电话呆呆的看着钟磊。他掏出钥匙把门打开拽着张朵走进去关上门。她看见大风把窗帘吹得呼呼翻飞着。
钟磊伸出手紧紧抱住她的肩膀。但是很奇怪的她心里没有任何感觉。此时她心里只知道一件事情。她知道那个完整而甜美的心灵。它已经永远地失去了。
除此以外，
已是空无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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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下午没有再去学校，在钟磊家里睡得很熟。不知为什么她忽然就很想睡下去，睡得再也不要醒过来。晚上她醒过来的时候钟磊已经去上班了。她从床上爬起来摸到自己已经浮肿的眼睛。
窗帘被拉得很紧，房间里一片漆黑。电话被钟磊放在床边调了静音。她拿过来看的时候上面显示有五个家里的未接来电。
她干脆把电话关掉继续躺倒在床上。既然已经是这样了就全部放弃吧。这么想的时候她突然有了一种复仇般的快意，但很快又转为丧失一切般的失落。她在黑暗之中睁大双眼静静的用双手捂住自己的心脏。那有着严谨旋律的完美律动。机械而又毫无意义。有什么意思呢。既然已经走到这样的境地还有什么不能承受的。还有什么是不能够承受的呢。
她翻过身来把自己紧紧蜷成一团。那非常有节奏的抽搐缓慢进行着。眼泪在已经麻木的状况之下不断溢出眼眶。身体深处好像有什么在控制着某种开关，开始，结束。开始，结束。一下一下，间隔得十分科学。
她最终把自己抽成一个完美的婴儿形状。自此过程之中她甚至一度有冷笑的冲动。
像一条蛇一样，她完成了自己无比痛苦的蜕变。她静静地把自己蜷在床角，房间里似乎能够看到钟磊的影子。只有他一个人，随即消失不见。
她慢慢闭上眼睛。一切在瞬间之内转为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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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久的对于睡眠的渴望却让她无法真正再睡下去。在床上瘫了将近两个小时之后她最终还是爬起来穿上拖鞋走出卧室。房间里已经变得很闷，于是她走过去把窗帘拉开。
肚子很饿。她走到厨房去找吃的。钟磊已经把饭做好放在微波炉里，他在桌子上留了条子让她自己把饭热好吃掉。他的字迹瘦长凌厉。她把纸条拿起来仔细研究每一个笔画的走向。
就这么约摸过了十分钟，她把条子折好放进口袋再把电源打开，站在那里把耐热手套放在两手之间轻轻来回交换着。
叮的一声之后她把盖子打开端出耐热盘子。钟磊做的是苦瓜炒肉。旁边保温锅里还放着熬好的红豆稀饭。她轻轻地端起白瓷碗触到嘴边。
吃好之后她把盘子和碗都洗好放进厨柜。墙上的大钟显示出已是凌晨两点四十三。钟磊应该快回来了。这么想着的时候她就快步走进浴室整理自己有些浮肿的脸颊和已睡得十分凌乱的头发。
在镜子里她仔细的看着自己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看了十几分钟。就像是在看某种没见过的新奇事物。随后她俯下身用冰水冲洗有些粘湿的脸和脖子。感觉舒服多了。最后她用手梳了梳头发让它整齐的散下来。因为钟磊没有梳子她只能大概把它们整理一下。
收拾好之后她走出浴室把灯关掉，再把小壁灯打开呆呆的坐在门厅旁的餐桌椅子上。她是在等待钟磊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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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点半的时候门外响起钟磊的脚步声。她迫不及待的站起来跑过去把门打开。钟磊听到声响后有些诧异的抬起头看着她。他说你怎么没回家？
张朵没有说什么，只是站在门口看着钟磊。
钟磊顿了顿走过来把她推进大门，随后轻轻带上木门。他说你不回家没关系吗。
张朵说我不想回去，也没打电话解释。我就是不想回去。
钟磊听见后没有再说什么。他想了想对她说去把衣服穿好，出去走走。
她点点头快步走进卧室拿出外套穿好。钟磊已经把门打开，她再从柜子上拿出鞋子快速穿好，走出去站在钟磊背后。
钟磊拿出钥匙把门锁好，对她说走吧。她点点头，随即拉着钟磊的手腕跟在他后面走下楼梯。
钟磊带着她往前走。她不知道钟磊要去什么地方，只是沿途的灯光让她感觉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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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钟磊经过一条小巷之后是一条繁华而冷清的街道。夜已深街里面的店铺却都还在营业。装修十分清简基本上都只有灰与黑两种颜色。明亮的白炽灯光从店铺里溢出来照亮街道，看起来显得宁静空灵。
钟磊带着她走近一家小小的衣服店，在它的橱窗里有一条设计简单的红色长裙子，正面有紧密排列的用红布包着的小扣子。看起来松散随意，却又做工精细。
钟磊让老板把裙子拿出来递给张朵，随后走出去掏出娇子塞进嘴里点上。
她拿着裙子走进试衣间。不知道为什么钟磊会让她来试衣服。她把外套衬衣和仔裤一一脱掉，再小心而缓慢的把裙子穿上。最后整了整自己的头发打开木门走出来。
钟磊站在店门口看着她。她有些不知所措。钟磊把烟扔掉走进来让她把自己的衣服拿出来。她答应着走进试衣间。再走出来的时候她转头看了看映在镜子里的自己。艳丽而懒散的红色裙子衬着她严肃清俊的面庞，那样的长度只露出她细瘦的脚踝骨。她第一次看见如此美丽的自己。
钟磊走过来把她的衣服装进纸袋，跟老板说了句先走了就拉着她出了店门。她跟在钟磊后面看着他手里拎的牛皮纸袋子。绣着细制花边的裙摆时不时蹭到她的皮肤。她不自觉的握紧钟磊拉着她的左手。
淡淡的夜风吹过来，夜晚明亮清简的街道。他们静静的走着没有多余的话说，路灯在不停的自动变换颜色。钟磊身上混着酒精与烟草的香味。他一直拉着张朵的手没有松开。张朵已经能感觉到自己手心里都是粘湿的汗。
钟磊时不时问她一些问题，都是些关于她童年的往事。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变得清透简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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