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十节 等待 之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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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赵克约好在滋味自助餐厅共进晚餐。我之所以这样提议是因为中途可以跑路,不用老是死了一样面对面坐着。和他谈了工作的事,如我所料同样是左推右却。我想了想有什么好处可以给他,我想来想去想不出什么,反而觉得跑来拜托这号人简直是傻子的行为。干脆回家。当我告诉他我有些累想回家休息的时候他却突然说其实有一个适合我的工作。真是太贱了。我差点脱口而出。我说那真是太好了什么工作呀。
公司里缺一个翻译,刚好由我顶上。说白了也是公司拜托赵克找一个合适的人,不然没有便宜的活他是不会干的。在我看来唯一的好处是和韩明成为同事。明天去公司面试,如果通过马上上班。
当然我也不能刚达到目的就走人。所以我又陪赵克四处转转。最后好容易以准备面试为由逃回家中。
两天之后我接到通知,下星期一起开始上班。同时罗梦通过瑞明让我知道,钟磊回来了。我的好日子快结束了。我要成为一个我不想成为的上班族了。就为了一些虚拟的纸币。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得过且过吧。我把徐峰的卡拿出来,我不再需要了,我应该再把它剪了。
我最终没有下手。经历过这诸多时间,我明白我爱他。虽然这种爱情很卑贱。我知道他没有把我当回事。我知道我不应该爱他。我什么都知道。
我把卡收好放进抽屉。瑞明叫我出来吃饭,我边答应着边走出卧室。
钟磊回来的时候罗梦在他家里在他的暗红色小地毯上坐着发呆。当钟磊打开门的时候罗梦的目光是有些呆滞的,她不知道是应该惊喜还是愤怒。最终她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钟磊把门关上又把包扔到地板上,他问罗梦在这呆着干吗。罗梦不知道他是不是在下逐客令,她站起来帮钟磊把包放到茶几上,她说这半个多月你去哪了。
钟磊没有回答她,罗梦只听见浴室的门砰的一声被关上,接着是哗哗的水声。
罗梦把包打开来看,大部分是CD,还有一些换洗衣服。她把碟都拿出来一张张的看着。看完了她发现自己没有什么接下来可以做的事了。钟磊从浴室出来直接倒在床上。罗梦不知道还能不能跟他说上两句话,她走过去并不自觉的放轻脚步好像在接近什么易怒的怪兽。
钟磊漂亮的脸,上面是难得轻松的表情。罗梦不相信他这么快就已经睡着,但是他的表情确实与他清醒时有很大不同。他长而浓密的睫毛。罗梦就这么战战兢兢的看着他,好像他随时都会凭空消失。
钟磊漫无目的的到达华城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长途汽车站里的脏乱似乎也不如中午时明显。他闻到哨子面的味道,忽然感觉想吐。也许是因为刚从车上下来。他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蹲下掏出烟来点。从这里可以看见车站外的城市街道,人来来往往徒劳的奔波着,个个面无表情有着十分冷漠的虚伪。
他的脑子里掠过一句话。天下乌鸦一般黑。他站起来走出汽车站,但他其实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这是一个陌生的地方。他喜欢这样的陌生没有熟悉的脸孔没有客套的问候没有令人反感的议论。只有这样他才会感到呼吸顺畅心里不会无端紧张。
他走过一个地下停车场,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决定走下去抽根烟。底下有凉风吹过来,他掏出耳机插上再从烟盒里磕出一根烟叼在嘴里,左掏右拣摸出打火机把烟点着。他四下看了看找了个不易被发现的角落坐下,他的世界里于是只剩下那个有些神经质的女声。
他有些放松的闭上眼睛。他想起曾经雷说过的话。人生如同虚构的故事。人生如同昙花一现而只有时间是永恒的。生命就是由死亡所填补的奇怪的空缺。向死而生向死而生忽然很亮。透过他的上眼皮他看到一片橘红色。他睁开眼睛,车灯忽然刺痛他的双眼。他困难的站起来,立刻感到头晕目眩。他低下头把手捂在脸上,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之后他把耳机拽下来塞进包里,沿着过道边走出停车场。

城市的夜晚永远戴着美丽的面具。他走上两层的带有蓝色灯光的天桥。从上面可以看见来来往往的有些可笑的大小车辆。他继续往前走着。前面有一家旅馆,白色的装饰灯很显眼。他磕出一根烟走下天桥。他边掏打火机边走进那家旅馆。
他要了一间在三楼的房子。地方很小,只够放下一张床一个桌子。他把暖壶提进来,把热水倒进角落的塑料盆里。他脱掉鞋子把脚伸进去。水有些烫。他感觉胃部不再那么难受了。他仰起头看着渐渐上行的烟圈,白色的天花板四四方方。毫无感情。他听着从窗户传来的街上熙熙攘攘的声音,心里却是难得的平静。
水有些凉了。他把脚从盆子里抽出来擦都没擦直接穿上拖鞋,从包里掏出两个便携小音箱放在床头,又掏出CD唱机插上音箱连接线。小音箱上散射出美丽的蓝色灯光。他一边按下播放键一边关掉灯,于是房子里只剩下蓝色光线和PJ海瑞的声音。
他瘫到床上闭上眼睛。他似乎看见那一条河流,河水湍急他不知道深度。可是他还是向往彼岸。河水之中有太多的未知与恐惧,然而一旦到达彼岸,或许此生的意义就得以完结。他一直在注视着陌生的河流。他一直在此岸徘徊。河的彼岸似乎盛放着绮丽花朵,又似乎只是一片荒凉。它并没有清晰的图像。他一直在幻想彼岸,在他的心中曾经有无数憧憬与失望。但是现在他的心里空荡而平静。
他感觉胃部不再翻腾,反而有些许饥饿感。他懒得起来,想着听完下一首歌再起来吃东西。好在饥饿感还不是非常急迫。但是他的意识渐渐模糊,最终疲劳战胜饥饿。钟磊在诡异而甜美的歌声中沉沉睡去。
他就在我的右手边。他就在我的右手边。他就在我的右手边。他就在我的右手边。他就在我的右手边。他就在我的右手边。他就在我的右手边。他就在我的右手边。他就在我的右手边。他就在我的右手边。他就在我的右手边。他就在我的右手边。
我无限虔诚地向他祈祷。他于是告诉我。尘归尘。土归土。
他在半夜醒来,此时饥饿感占了上风。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如同秋天的虫子般轻轻抽搐。他睁开眼睛按下日光灯的开关。亮白的光驱走黑暗。他侧过身子直挺挺的躺好。抽搐不出他所料渐渐加重,他告诉自己不要动有任何不好的情绪。但是身体最终发展到不听他的控制。
于是他闭上眼睛。心里没有任何感觉。眼泪从眼睛里渗出来的时候他甚至感觉到一种不可言明的厌烦。抽搐最终使他缩成难以置信的一小团。他知道这样抽搐就会达成目的。他全身的骨骼有着似乎变形一般的疼痛。他在一瞬间看见熟悉的蓝色天空。只有一瞬间。随后便只有一片漆黑。
他抬手关掉日光灯。他在黑暗中睁大双眼。夜空之中诡异的风。他似乎听见他的低语。于是他在心中默念。他就在受难时接近你。人们平静的期待着。等待着他的拯救。他就在我的右手边。他就在我的右手边。他就在我的右手边。他就在我的右手边。他就在我的右手边。他就在我的右手边。他就在我的右手边。他就在我的右手边。他就在我的右手边。他就在我的右手边。他就在我的右手边。他就在我的右手边。
我无限虔诚地向他祈祷。他于是告诉我。尘归尘。土归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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