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万千阡陌变沟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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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宋家庄连宋员外家的佃户在内的三百来户农户一下子分成了两批,大部分人都按宋疆的主意去地头开渠,还有不到二十人都汇聚到宋疆身边听他安排打水车。工匠们年龄不同,水准不一。宋疆又把水车的各个部件拆分开来,分别画成了一张张图纸,标定了标准尺寸,让那些水准只达到学徒的工匠打造简单的配件,手艺精湛的工匠打造难度较大的配件,然后一起总装。
宋清默默的看着宋疆分派这一切,等工匠纷纷散去才笑道:“三哥好算计,这样一来这些工匠就不可能自己打造出完整的水车了,咱家的赚钱绝招又保险了些!”
宋疆笑着应道:“也不完全为此,拆分开来做,效率其实是以前的十几倍,也免得大家混在一处,有的师傅担心别人的徒弟偷学自己的手艺,这样两全其美的事,咱们又何乐而不为呢!”
宋清叹道:“三哥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这些鲁工秘传又是学自何处?难道都是和尚庙里教的?只可惜你未能进学,否则只怕如今已是朝廷一方父母官了。”
宋疆忙笑着打岔道:“这有什么打紧,我在庙里还学了枪棒武艺,到时候你考文状元,我考武状元好了。其实离散这么多年,我一心想的只是在父母跟前多尽尽孝,尽享天伦之乐便好了,这功名的事还是全托给你吧!”
宋清苦笑道:“三哥哪里知道,我天性喜财逐利,先生每每常说我言不及义,满口铜臭,有辱圣人之学。怕是今后想再进一步也是很难得了。我倒没有什么,只是苦了爹爹的一片痴心!”
宋疆急忙安慰道:“哪也不一定,圣人并非不言利,但他言的是国家大利。王安石不就是个言利之人?还不是高居相位?也许你们先生解错了也未可知。好经书被歪嘴和尚念歪了的事常有,你那先生那么厉害,他怎么还在私塾就馆,不入朝做官去?你只管自己用心便是!”
宋清听的一笑,心里轻松了不少,心里对这个刚认的哥哥着实又亲近了几分。
宋疆的办法却见成效,剩下的三天里水车便源源不断的被工匠们制造了出来,宋家庄所属的田地中纵横水渠也被开凿完成,远远望去很有古时阡陌纵横,井田成片的风采。宋疆带领工匠们把一具具水车安装在河堤上,只用了不到五天的功夫便把宋家庄附近所有的地都浇了头遍水,看着庄户们脸上洋溢的笑容,他总算松了一口气。至少自己身边的这些庄稼算是保住了。细细想来自己还真是个劳碌命,穿越以来的这半个月竟然没有一天睡过一个好觉,现在自己是否能歇一歇呢?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他‘及时雨’的声名早和水车一起传遍了郓城县,甚至传到了郓城县所属的济州府其他各县,还没等他喘口气,就有家人来禀报他和宋员外,济州府蔡卞大人携郓城县令张叔夜来拜!
宋员外受宠若惊,对于平常的一个小乡绅来说,县太爷来拜可是少有的殊荣呢,何况今天来的竟然是太守大人!于是赶紧命下人设香案迎接。宋疆心头却是一惊,历史上的蔡卞是王安石的女婿,熙宁年间变法派的中坚人物之一,而这个张叔夜无论是在水浒传里还是在宋史中都是非常重要的人,他们此刻居然出现在山东,他们是来干什么的呢?张叔夜不会是来剿自己的吧?自己可还没‘替天行道’呢!于是向宋太公道:“爹爹可先和四弟去迎接,儿子突如其来,有些不便,就先不去了!”

宋员外想了一下也是,离散十几年,今日突然归来,确实不好见官,便点了点头去了。
没有过多的客套,蔡卞和张叔夜便被让到了宋家的大厅里,宋员外在下手相陪,宋清则在身后侍立。此外随同知州大人和知县大人一起造访的还有十几位著名乡绅,也都坐在客位,把个宋家堂屋塞得个满满当当。
侵刻间家人端上茶来,蔡卞端茶一饮,对着宋员外笑道:“老先生生得好儿子啊!设计制造水车解我百姓旱情的是哪位令郎,还请出来一见。”
宋清上前一步,对着蔡卞拱手一揖,道:“蔡大人别来无恙,学生在这里有礼了?”
蔡卞喜道:“你便是人称及时雨的宋江?”
宋清道:“小人宋清,去年乡试大人乃是小人的主考座师,因此小人在这里向大人先行见礼。宋江乃是小人的三哥,自六岁与家人离散已十几年。天幸旬日前归来,一直忙于制造水车抗旱之事,劳累过度,现正在后堂歇息,如大人要见,小人这就去唤来!”
蔡卞看了一眼下手的张叔夜,笑道:“这么说来,百姓们坊间传说的是真的了,令兄胸中所学包罗万有,偏偏在我济州危难之时挟技入世,还真是我济州百姓的及时雨,速去请他出来我们相见!”
张叔夜也道:“自从听了令兄传闻,我们早已心头安奈不住,要见见这位奇人,还是赶快请出来吧!”
宋员外笑道:“大人们莫急,我这就差人前去传唤。”
宋清道:“还是我自己去吧!”说罢向两位大人施一礼,匆匆去了。
不一刻,一个年轻汉子跟在宋清身后,脚步囔囔进了大厅,比之身前的宋清,另有一番气势。蔡卞和张叔夜抬眼看去,只见此人大约二十多岁年纪,身形八尺开外,比宋清略高,头发略有寸许长,脸上眉清目秀,线条刚毅与宋清差相仿佛,只是面色黝黑,看去更具阳刚气概。
只见那青年汉子单掌合十,当胸一礼,朗声道:“草民宋疆,见过二位大人。不知二位大人召见小人有何吩咐?”那个时代,除了身上向宋清一样有功名的,一般的百姓见官都要行跪拜礼。但是宋疆却不尿这一壶,他一向跪天跪地跪死人,实在不行跪跪皇帝也就算了,那里愿意跪着一般的官员。于是仗着自己曾是出家人的借口,硬是不下跪。孰料两位上官不但不生气,心下反而暗暗赞他有气节,心下顿生一份惺惺相惜之意来。
蔡卞笑道:“小师傅不必多礼。你在家乡做下好大功德,我等今日特意前来拜访,一是表达我等谢意,二来是替民请命。佛子面前不打诳语,我就直说了吧!现今山东全境大旱,眼看百姓今秋即将无米下锅,听闻小师父精通公输妙艺,打造水车解了宋家庄旱情,因此我们有个不情之请,想从小师傅处购买水车,以救万民饥馑,如何?”
宋疆淡淡一笑:“出家听佛祖,在朝敕皇命,归家有家主。现今我爹爹身为一家之主,且身体康健,这些事情自是由他老人家一力安排,我们做儿子的只需惟命是从便是。二位大人尽可和家父商量,家父慈悲心肠,定然不会叫二位大人失望的。”
蔡卞和张叔夜相视一笑,心想原来以为工匠们敝帚自珍,谁知倒是自己把这事情想的左了,没成想这个佛门弟子倒是个通情达理的,于是转头对宋员外笑道:“如此便求老士绅成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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