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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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往高处爬。
上面的人以著笑呵呵的声音说“自相残杀”,我向下低头,下面的猪半个身子勾搭在树干上,似乎在想著爬树的可能性。
看向上面,日阳的反光下瞧不清楚上面人的容貌,向下看,能感觉到自己是悬空,并非脚踏实地的感觉让我心惊胆战,偏偏下面的一只野猪也不干示弱地朝我瞪眼。
越看越害怕,我继续向上爬,习惯性地大喊:“救命啊!”
就这样,我爬到了树的最顶端,正好,这回能仔细地悄悄适才说话的人。
长的……贼头鼠目,不过,与其说是宵小,不如说是君子……梁上的。总之一看就知道不是个什麽好东西。
一身夜行衣(这是绯秋认为他是宵小的原因)裹住他看起来还算结实的身躯,他双手环胸地坐在枝干上,对这我笑眯眯地说:“这年头奇了,连猪也会说话。”
我怒了。刚才是暗示我是猪,这回是明示了。
我嘿嘿冷笑,然後就趴在枝干上,双脚紧紧地缠绕著树木,生怕一个不小心掉下去做个冤死鬼。
他继续说:“不知猪怎麽也向猴子看齐了,见到树就乱爬。”
我毛了。双手向男子所在的枝干上一劈,枝干一阵摇晃,男子险些掉了去。只见他转瞬间跳起,双脚踩著枝干挺直地站立起来,还对我投以蔑视地一瞥。
我说:“你做什麽侮辱我?我惹到你了?”
男子朝我翻了个白眼,说:“惹到我?你说你有没有惹到?我昨儿个被官府追杀了一整夜,好容易找个地方休息半天,你一句一句“救命啊”的扰人睡眠,你说你有没有惹到我?”
这男子,果然不是个好东西。
看著他鼻孔朝天的样子,我也不屑地继续拍打著枝干,结果一击就中,枝干在哪儿摇摇晃晃,“啪嗒”一声,掉了,男子也飞了,飞到了我身边儿来。
他嚣张地说:“你那点小把戏以为能奈何得了我?”
我趴在树的凹缝中,而男子则是站立在我眼前一根向外伸延的枝干上。
我抬头,他居高临下的看著我。
“我为什麽要奈何你?”我对他轻轻一笑,双手离开树木,对准男子的脚,轻轻一推……他惊呼一声,笔直掉地。
好在他似乎有著武功,轻轻一个弹跳,飘落在地,甩了甩衣袖以著愤怒的目光瞪向我。
这回是我居高临下的看著他了。
此时,小野猪离开了树木慢慢地朝著男子逼近,只是男子并没有发现。
我捂嘴儿偷笑。想来大家都说人看相同的动物,就说他们的长相一模一样,动物应该也是一样吧?
只见野猪扑向男子,下一瞬间男子冷笑一下,转身,一个手刀下……野猪华丽丽的倒地。
动作不显拖泥带水,利落无比。高人啊。
他阴笑著跳了一下,立马跳到树干上来了。
他说:“猪肉看起来挺好吃。”
我干笑著说:“应……应该吧?我,我俩萍水相逢也算是有缘,一起煮著猪肉吃不就挺好吗?”
男子邪恶地笑,他说:“煮?猪肉?不先把猪宰了,怎麽吃?”说著,他轻轻踢了我一下。
真的,男子的动作真的是轻飘飘的,但是跟他那一脚对上的我的身子就是这样轻飘飘地脱离树木,然後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身体很疼,至於有多疼不知道,可是我确定我没摔成脑残。
因为此刻我正想著等风先生来了找他算账,因为他没有保护好我。
但是不知道有没有被摔成残疾。我动了动身子,能动,但是越动越疼。
这是从远处传来交谈声。
“你确定那个偷儿是往这里走?”
“是吧?”
“这荒山野岭的?”
“应该吧?”
“不管了,找找看吧,运气好的找到了可是有很多赏金呢!”
“对啊!”
然後是马蹄声和人的脚步声。
我以狐疑的眼神瞄了眼男子,看见男子就想要脚底抹油落跑,我马上大喊:“来人啊,偷儿在这儿呢!”
才喊著,男子慌了,匆匆把我抬起,一手堵在我的嘴上,然後躲在树林中。
之後没过多久,出现一列穿著官兵服装的人。
目测过去,似乎过了百人,也难怪抓著我的男子要避开了。
我心中干著急,眼看著官兵就要离开,想说话,想大喊还被男子用手捂住了嘴,我索性呜呜叫。
但是四周很嘈杂,官兵们叽叽呱呱的聊个不停。
最後,我咬著牙齿咯吱咯吱响,把牙齿咬疼了。心里嘿嘿一笑,我索性咬住了男子的手。
他凄厉的惨叫声响彻云霄,这回官兵都倒退了脚步向这里走过来。
官兵看了一眼男子,男子则是甩著被我咬出血印子的手。
我说:“他是我抓获的,你们要给我奖赏。”
官兵就像是没听到,与身旁的官兵探讨了起来。
“这人挺面熟。”官兵一说。
能不面熟吗?这不就是你们要抓获的宵小吗?
“是挺面熟,好像在哪儿见过。”官兵二说。
“啊,我想起来了!庞绯秋!”官兵三说。
我傻住了。为什麽他们会知道我的名字?
“对啊,就是庞绯秋!你一说,长的还挺像!”官兵四说。
“嗯嗯,似乎朝廷发了悬赏告示,只要能找到这叫庞绯秋的有十万两的赏金!”官兵五说。
安静日子过久了,我都忘记了我和风先生是私奔来著。
“是啊,我们发了!”官兵六说。
“抓回去吧?”官兵七说。
“那就抓吧!”官兵八说。
人家讨论的很兴奋,我在这儿听得倒是心惊肉跳。
我忙著插嘴说:“你们认错人了吧?”
这话一下来,官兵们上上下下仔细地大量著我。
“唔,似乎比画像上的人瘦很多。”
“也可爱挺多。”
“看起来白嫩许多。”
“也圆了许多。”
我张张嘴,“我哪点儿圆溜溜了?”

官兵们相视一眼,最後说:“宁可抓错一百,也不可放过一个。”
说著上前要逮捕我,我欲哭无泪。
身後的男子瞧瞧放开了我,我紧紧向後抱住了人家的腰。
我说:“你要逃带著我,要不我不会放开你的。”
男子无奈了,就带著我飘啊飘,在身後众人的追赶下飞了又飞,飞的他气喘吁吁,最终等不见了官兵的踪影,才抱著我飞到地面下。
“你是什麽人?他们为什麽要抓你?”男子问。
我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说:“我能是什麽人?都说他们是抓错人了。”
“……”
两人一起沈默。
我又问:“那个,庞绯秋,他……做了什麽坏事?”
男子瞄了我一眼,接续说:“不知道。不过最近皇室为了找他到处发悬赏告示,请起初的五万、八万、十万,到现在的十三万,而且还有逐渐往上涨的趋势。”男子回答。
与风先生私奔,似乎也挺久了,为什麽他们还要追查呢?
我坐在地上,看著远处绯红的树木发呆。
忽然,耳中传来“嘿嘿嘿嘿”的贼笑声,向声源看去,正是男子。
我心里忽然发毛,脊背冷汗直冒。
我说:“你想什麽?”
男子向我挑了挑眉,说:“你就是庞绯秋吧?”
我干笑,说:“都说不是了。”
他也笑,说:“看著我的眼睛。”
然後我跟著他的眼睛转过来转过去。他的眸色似乎逐渐变成了妖豔的浅绿色,勾魂摄魄的那种。
我迷迷糊糊地想著这是妖孽的眼睛。
他问:“你是谁?”
满脑子很模糊,不想撒谎,神智似乎没有了自己的意识。
他又问了一次,“你是谁?”
随著他眸子的色彩加深,使他的容貌看起来更为妖豔,我说:“你是妖孽。”
他愣了一下,也眨了一下眼眸。
瞬间,我深吸了一口气。
我确实被迷惑住了,因为被迷惑得彻底,彻底到我忘记了回他的话。
他又说:“你继续看我的眼睛!”
他说的越蛮横,我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我说:“你那双眼睛挖出来卖了肯定值钱。”
这回他不说话了,我也不说话了。
我又说:“如果我就是庞绯秋,你说我值钱,你不比我更值钱?像宝石一样的眼睛,这世界变态的人多的去了,就是眼睛又怎样?随便挖出来卖了也不怕没人卖。”
我说的残暴,男子听的也冷汗涔涔。
男子说:“我应该杀了你灭口吗?”
我一蹦,蹦离他远一点儿,确保自身性命安慰。
我说:“你能行吗?我跟皇室的关系匪浅,你杀了我,就等著被人追杀到老……你也可以想著拿我去换银子,不过我到时也会想著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卖了。”
男子不说话了,我也不说话了。
风冷飕飕的吹过,他忽然说:“咱俩,这算是同名鸳鸯吗?”
我挑挑眉,“跟你?”
“嗯嗯。”他连连点头。
我飞给他一个白眼,两人就相安无事的侃啊侃。
天边也开始染上了一层红,在山上看起来与别地看起来有著差别。
好像,就在自己的眼前。
在这里,似乎不再是半边天的晚霞,仿佛天空本就应该是这种豔红色的。
看著看著,四周变黑了,找些被黑暗吞没了。
我说:“晚上了。”
男子说:“挺冷。”
我又说:“山上嘛,湿气重。”
他摸了摸头,说:“在这里露宿一个晚上,恐怕要伤寒。”
我说:“我想回去了。”
他瞥了我一眼,说:“那你就回去啊。”
我蔑视地回瞥了他一眼,说:“怎麽回去?”
他哼了哼,“走回去啊。”
我沈默了,这人真是笨!“有毒蛇猛兽。”简单点儿就是怕了。
他一愣,然後笑了,笑得很是鄙视的那种。“你怕了?”
是怕了,不过我不好意思承认,就到处找接口,“才不是,我是不认得路。”这确实是个到现在也归不得家的原因。
“你有家?”他以著有些意外的口吻问。
我说有。
他告诉我他四海飘荡,在凌国的边界流浪到另一个尽头。
说的很可怜,不过我很自动自发的把“流浪”换成了“追杀”。
只能说活该吧,因为我发现这人很……贱。不止有个毒舌,就连举止也是。
例如,这一个下午或许要加上晚上,他有时会一不小心把手勾搭到我肩上,又从肩上转移到脸上,最後整个人靠了我身上,蹭过来蹭过去的。
好像是,发情期到了。
我躲,他靠,我踹,他躲,躲完了还靠。
我告诉他,我有家。
他说:“我送你回去吧。”
我点点头,说:“好,大恩大德没齿难忘。”有些狗腿的说。
这回反倒让他笑了开来,他笑眯眯地说:“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白痴的午餐我也不敢吃,生怕吃了变笨。
他又说:“你要报答我,就收留我吧。”
流浪人嘛,没有家可以理解,但是让我收留一个大累赘,还是被官府通缉的那种,除非我脑袋秀逗了,或者脑里只有一堆废水。
我很自然地拒绝。
他不生气,还很好脾气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
我说:“你要做什麽?”
他说:“回去了。”
“啊?”我回他一个单音。
他轻笑一记,然後说:“这个地方吧,深山嘛,你说什麽最多?”
豺狼虎豹……野猪似乎也算是小儿科吧?我心里咯!一下,感觉被个大石头压住了。
他乐和乐和的瞧了我一眼,也没等我回答,就继续说:“在这种地方睡个一觉,怎麽死的也不知道……你自己,好自为之吧,我走了。”
我扑过去,人家闪,我再扑,他又闪。
难不成,我就要这样……挂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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