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清还是发现了。
那个越来越少出现的身影。
那一天，他去亭中闲逛，发现了躺椅上的陈五。
他闭着眼睛，阳光洒在他身上，是那么美好。
付清屏住呼吸，近来刻意压住的思念，那他以为已经不再重要的思念，潮涌般袭来。
那一眼，像跨越了千万年的长久、痴缠。
他无法压抑的目光，就那么贪婪的望着他，
望着沉睡中的他。
心在瑟瑟发抖。
奇迹般，他睁开了眼睛。
睁开了，迎上了他的目光。
付清来不及躲避，来不及收回。
两人就这样对望着。
他看不清陈五的表情，那眼神里没有恨，没有不甘，也没有任何他以为的情绪。
那仿佛已经放下一切的不在意。
那眼神那么空洞，那么绝望、无奈。
付清没有管住自己的脚步，他扑了上去，他跪在他的椅边，握住他的手。
他竟憔悴成这样，他的手腕，还没有他半个手环粗细。
他在自我放逐、慢性自杀。
我带你走，我们离开这里！脱口而出的话语，付清紧紧握住陈五的双手，眼睛滋润。
怎么会没有发现，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不能再放任他这样下去！
也许他的心早就死了，在北夜王放弃对他的爱情后，只是一种本能的嫉妒在煎熬着他，支撑着他，给了他一个幻梦，以为他会回头。
却原来是何时明白，那梦是何时清醒。
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无所谓。
无所谓。
我带你走，我们离开这里。付清又说了一遍，平静而肯定。
他的眼中燃烧着一种愤怒、一种感伤、一种希望。
付清摸了摸他的头发，一切都会结束的，我们离开这里，我会让你好起来的。
他望着他，撇开他眼中的层层迷雾。
给他一个承诺。
他望着他，一个世纪的长久。
他的眼睛终于聚起了光，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付清没有抓住这一点点的变化。
我们离开这里，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相信我。他又说一遍，乞求般望着陈五。
他却只是抽回了自己的手，闭起眼睛，不再看他。
心像绞碎般疼痛，他呆呆站在那里，石化般，直到小桃唤他，他才发现，眼前的人不知何时已经离开。
空荡荡的躺椅，阳光下，那么寂寞。
那一晚，付清辗转反测，难以入眠。
却听到了笛声。
好久不曾出现的笛声。
心猛烈的跳动着。
那一晚，笛声响了一宿，付清像以前一样，默默坐了一宿。
泪水不知何时滑过脸庞，付清的眼中却充满了坚定。
无论如何，他要带陈五离开。
他在燃起他的希望。
他要让他意识到除了北夜王，这世间还有很多美好的东西。
伤痛总会因为时间而湮没。
只要一点点，只要他对生活有一点点渴望。
终于，过了两个月，付清又提起了要带他走。
这一次，陈五没有拒绝。
他们约好在A时离开。
这一天，北夜王像往常一样的上朝，陈五像往常一样的处理事务，然后他告诉小桃，他有事要出去一趟。
没有人怀疑。
为这这一天，他已经提前做了太多准备。
如意客栈的房内，他等了很久，徘徊来去，不停踱步。
这一刻，他只能相信陈五一定回来。
这一刻，他只想抓住手中的幸福。
天色越来越暗，早已过了约定的时刻，付清内心煎熬不已，但是，他还在等待。
等待。
陈五始终没有来。
北夜王快下朝了，付清只能回去，等待下一次机会。
他还没有失望，他想他做的不够。
他要让陈五对他更加信耐，更加依赖。
时间又过了一个月，付清又一次提出。
他在逼他做出决定，他以为这会对他好。
对他们两人都好。
那天，北夜王赴宴。
付清找准了机会离开，他正要出门。
北夜王却突然回来了。
付清强忍住心跳，试图从男人的眼中找到一丝痕迹。
但是，没有。
北夜王只是说席上有人闹得不愉快，所以主人提前散席。
他拉住了付清。
他喝了点酒，情绪高涨。
付清没法拒绝。
就在园中，他要了他，在他怀里。
付清只看到白色的围墙，身体随着欲念沉浮。
陈五没等到他，应该会回去，两人已经提前约好情况有变就再计划下一次。
可是，内心却充满不安。
北夜王逼迫他说着耻辱的话语，他只有迎合。
恍惚中，他感到身后似乎若有若无的目光，但是北夜王却不许他回头
不远处，他听到重物落下池塘的声音，心里惴惴不安。
他要够了他，他已无力摊倒在他的怀中。
远处传来嘈杂声，隐约听到有人喊有人落水。
付清一颤，使劲望着北夜王，一晃而过的惊奇。
他飞奔而去，越接近池塘，内心的不安越强烈，千万不要是他，不要是他！
那个人躺在那里，睡着了般，月光照在他脸上，那样苍白。
付清颤抖着走过去，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他穿戴整齐，他的手中拿着他喜欢的那支笛。
他本来是要跟自己走的。
一定是，一定是！
绝望像毒药腐蚀着他，付清生生呕出一口血来。
那本来到手的幸福，他的渴望，他给了他渴望，却亲手埋葬了它！
眼前一黑，脑子里全是他温润如玉的笑容，他最后点头答应的样子。
是自己，是自己把他送上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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